“尤回,皇上可有消息?”顏茹竺啟唇問道,見尤回搖搖頭,歎了口氣,擱下手中的茶盞:“他真要把哀家給逼死嗎?澤兒明日啟程去洛陽,即便身為一國之君可以免去那繁雜的習俗,作為親兄弟,送一送也不過分吧!況且,國不可一日無君,都已經好些天了,他這是鬧的哪一出啊?難道還有天大的事兒要比重振朝綱、安撫百姓重要麽?”
“太後,如今有丞相大人、魏王爺、文季遙將軍、常笑將軍主持著朝綱,出不了亂子!”
哼,她冷冷的哼了一聲:“仗著有幾個得力重臣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就可以撇下朝堂、就可以撇下皇宮,一聲不吭的離開嗎?”
“太後,皇上定有要事,不然——”
“夠了!”顏茹竺厲聲打斷他,瞪了他一眼:“尤回,過往三十年也不見你去向著誰,怎麽現在你的心偏了那麽多?倒真是令哀家刮目相看!”
尤回僵硬的扯扯嘴角,躬了下身,低下聲音:“太後教誨的是!”
“景仁宮怎樣了?”
“回稟太後,景仁宮安靜的很哪!”不似她的作風,安靜的讓他無法適應,景仁宮安靜,整個皇宮更是安靜。
“她也不知道皇上在何處嗎?”
“無人知曉!”
顏茹竺揉揉額頭:“亂了,都亂了!走,去景仁宮!”
景仁宮比她所想象的還要沉寂,似沒有一點生息,移步進了殿,漫布眼簾的紅色這時竟突然親切起來,溫暖了她的心,橫掃了眼殿內,不見人影,皺了皺眉,瞥向尤回:“人呢?”
尤回也是愣了一下,忙喚來一個宮人,方得知殷翩旋一早去了雍慶宮。
“去雍慶宮!”
“太後,不如回長羲宮歇著吧!”知道顏茹竺向來不待見殷翩旋,如今皇上不知去了何處,怕的就是殷翩旋強著不低頭,這兩人湊在一塊,定會整出些事兒來,如今好不容易碰著這樣的一個借口,怎能錯失呢,尤回不失時機的補了一句:“太後有何吩咐,隻管差遣小的,小的定為太後辦得妥妥當當!”
“去雍慶宮!”
尤回咽咽口水,不容置疑的口氣,他唯有順從的應了一聲。
昔日的瑨王府如今成了雍慶宮,她不由感概萬千,翻手雲覆手雨,朝夕更改,權欲之下,多少人為之角逐,最後隻有一人能掌控天下,即便是最後的王者,或許隻贏了天下,輸的是怎樣都彌補不回的。
不過,他贏得了天下,又得妖嬈佳人,再多的其他遺憾都足於用這些填補。
在尤回的引領下,她直抵雲悅軒前,又是一片不能忽視的紅,她輕嗤一聲,她的兩個兒子,差點毀在這樣的一個女人手裏。
綠影紅帶中,不見一人,趨前樹下石桌,隻見桌上用硯台壓著幾張畫,細細一瞧,畫的皆是桃花,燦爛的桃花,瞥了眼薄紗輕掩的水榭,移步過去,直接在軟榻上躺下:“尤回,去找殷翩旋!”
尤回眨了幾下眼,應了應聲,折步進了房,見蘭心正坐著打瞌睡,搖搖頭,叫醒蘭心:“趕緊稟報一聲,太後駕到!”
睡眼朦朧的蘭心乍一聽,睡意全消,冒冒失失的進了內室,好一會兒,才扶著極是不樂意的殷翩旋出來。
悠然來到水榭前,在尤回的眼神催促下,柔柔覆下身,恭敬的行了個禮:“參見太後!”
顏茹竺眯起眼,斜睨向她,冷然出聲:“皇兒幾日未回,你也不多問一下,竟然躲在這雍慶宮,可真不像是你的行事風格!你就不擔心皇兒再也不回宮了嗎?抑或是你已另有打算,天下男人眾多,你也不缺皇兒這麽一個?”
“他會回來的!”
“這可不好說!”顏茹竺高深莫測的笑笑,說得愈發涼薄:“哀家倒是以為,在後宮隨便找一個女子都比你強,皇兒對你不過是一時興致而已,久了,也就淡了。哀家不禁想,皇兒一定對你已心生厭倦,獨個去宮外尋芳覓草了。”
“他不會的!”口中是極其的堅定,心下卻有了一絲不確定,她不明白的是,為何他連句話都不曾留下,就這樣離開,這樣不顧及她的感受,這樣完全忽視她的存在。
“難說,難說!說不定他念著皇後的好,正待與皇後重修舊好呢!料是這邊疆啊,也去不了,現正接皇後回宮呢!”
殷翩旋沒再反駁,忿恨的盯著她:“你想怎樣?”
“人,須得有自知之明,哀家不過是善意的提醒你一下而已!”
“用不著太後提醒,也用不著太後多費心思,這是我和他的事,無需太後插手。”
“殷翩旋,別忘了,夏侯宸是哀家的親生兒子,哀家樂意了就允你喚一聲母後,哀家不樂意——”
“我才不稀罕!”
她高嚷道,扭頭就走。
尤回擦擦額際的冷汗,望著殷翩旋的背影消失在回廊處,有些奇怪顏茹竺竟沒有發怒,偷瞄了下她的神色,捂嘴幹咳一聲:“太後——”
哎,顏茹竺幽幽閉上眼睛:“國不可一日無君,他要怎樣隨他了,他是哀家的親生兒子,他那些伎倆又逃得過哀家的眼睛麽?”
尤回雙眼募地放大,似看到了曙光,忙應和道:“太後英明,太後英明,有貴妃娘娘出馬,皇上不出兩日定會回宮!”
至於殷翩旋會怎樣找出他,那可不是自己該去幹涉的事!
魏王府、文季遙的將軍府,常笑新搬進的府邸……
個個如臨大敵,戰戰兢兢,隻要她想得到的,隻要她以為的,無一例外地,都遭到她的全麵掃**,無人敢阻攔,任由她怒氣衝衝而來,黯然神傷的離開。
“咚咚”,銅環敲在厚重的大門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非常合適的提醒著雲逸山莊內的人,來者不善。
門長長的吱呀一聲,緩緩打開,迎來的是灼目的紅衣和忿怒的俏臉:“閃開!”
飛鷹幾乎是沒有遲疑的讓開了道。
殷翩旋提著裙擺徑直進了山莊,自大廳到偏廳到廂房,挨個的尋找著,愈找心愈涼,手中攥著自廂房找到的黑色麵具,佇立在山莊的院中,委屈的眼淚就唰唰的流了下來,狠狠的扔下手中的麵具,踩了又踩,歇聲嚷道:“夏侯宸,我再也不要見你了!”
飛鷹心有餘悸的望著她出了山莊,撿起地上的麵具,歎了口氣:“是不是該讓皇上避避風頭呢?”
馬行得緩,她的眼眸愈來愈恍惚,銅華門近前,心中的苦澀更是無從排解,側眸望著那一片遠遠的蔥綠,眼,緩緩眯起:“我要燒了你的竹林!”
殷翩旋翻身下了馬,沿著小徑往深處而去,竹屋近前,不由又生了一些希望,隻是當她期盼的推開竹屋的門時,眸底愈發黯然,從未更改過的擺設,卻空無一人。
她狠狠抬手擦了把眼淚:“夏侯宸,我恨你!”
眼眸又落入那刻在翠竹上深情滿溢的話語,她吸了吸鼻子,低頭左右尋了一會,抓起一塊尖銳的石頭,不由分說亂塗亂刮起來,一邊喃喃的詛咒著。
竹香隨風潛至,握著石塊的手倏然停住,耳際隻有竹葉唰唰的聲音,聲聲清脆,那是新的刻痕,手中的石塊滑落,她輕輕的撫摸著,那蕭逸的字,是二哥刻下的,隻是,新刻下的,是剛健的痕跡,與他處的無任何的不同,在他和她的名字下,加刻了兩個字:亦兒。
“我恨你!”
“我知道!”
強有力的兩手自背後緊緊環過她的腰,緊緊的,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又想在熟悉的溫暖中窒息而死,聲音有些顫抖:“你卑鄙無恥!”
“你說過很多次了!”
他略略防鬆了兩手,強硬的將她扳轉過身,紅紅的雙眸讓他又是一陣揪痛:“不是回來了嗎?我保證,再也不再一聲不吭的離開,好嗎?”
“我才不要相信你!”殷翩旋冷冷的別過頭。
夏侯宸邪邪的勾起唇畔,兩手捧正她的臉:“翩兒,你有你在乎的,而我在乎的,是你的全部,我必須去爭取你所在乎的,不想再有什麽阻擋在你我之間!”
“我不要——”
暖暖的唇完全覆住那倔強欲反駁的紅唇,用力的吸吮,愈來愈深,她無法抵受,隻能迎合著他的霸道,婉轉的偷得一些氣息,雙眸在強烈的攻勢下漸漸朦朧,她無意識的將手攀上他的脖頸。
終於,他離開了紅腫的唇,粗喘著氣:“孩子叫曄!”
“曄?!”迷糊的她更是疑惑,愣愣的道:“可是,可是,亦兒是——”
“皇子是曄,若是公主便是姈,孩子的名隻能由我取!”
殷翩旋微蹙了下眉,略垂下眸,一手黯然的撫上腹部:“可是,他叫樂楓,你答應過的!”
“嗯,他叫樂楓,但現在的孩子隻能是曄或姈!”
她的眉頭鎖得更深,掙紮了一下,掙不開他的懷抱,尷尬的扯扯嘴角:“現在又沒有懷著孩子!”
“誰說沒有?!很快會有的!就看你夠不夠努力取悅我了!”
“我才不要取悅你!”
夏侯宸曖昧一笑,橫抱起她:“朕倒是不介意取悅你,不如現在試一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