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鈴音一覺睡醒已是第二天中午,外頭日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伸了個懶腰,一鼓作氣把房間從裏到外打掃了一遍,直到被子掛在院中在太陽的照射下散發出幹燥的香味引得肚子咕咕叫後,才想起來昨天晚上到現在什麽也沒吃。

賈平安一大早便出去了,桌上沒有給她留字條,原本不在家還會給她留飯,今日飯鍋裏也空****的。

賈鈴音伸手摸了摸,灶台是冰的,想來他走了很久了。

算了,去找師傅和合意吧。她揉了揉肚子,兀自慣下一杯冷掉的白水後蹦蹦跳跳地往醫館去。

途徑縣尉府,下意識地停下,伸長了脖子往裏看。

王武正好從裏頭出來,見了她咧嘴一笑,“賈仵作!何時回來的?怎的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好給你接風洗塵呀,哎對了賈仵作,你知不知道昨天穆大人回來了。”

賈鈴音隨口附和了幾句,眼神不住地往裏麵看,王武似是猜到她在等什麽,佩刀往腰間一掛,道:“大人不在,一早便出去了。”

“去哪兒了?”賈鈴音想也不想地跟道,話一出口自覺不妥,找補道:“我隨口問問,你別多想。”

王武露出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終是沒有揭穿。

他與穆鬆白和賈鈴音共同不止一次出過現場,對他倆那些下意識的小動作看得比誰都真切。

若說沒事,他才不信呢。

賈平安與穆鬆白同時沒了蹤跡,賈鈴音心下覺得有些怪異,卻沒有往深了響,與王武寒暄幾句後便轉進了醫館。

東兒仍與在中州那樣黏著薛昂修習醫術,合意今日還是紅色裝束,與往日鬧騰相反,捧了本誌怪小說坐在窗下看的津津有味。

看見賈鈴音也隻是淺淺打了個招呼,問候一聲後便又將注意力放回小說上。

她看了一圈,每個人都有要做或者正在做的事,唯有她跟個無業遊民似的四處遊**。

“廚房裏給你留了飯菜,趁還熱著快去吃。”

薛昂正給東兒講解病例,聽到賈鈴音從門外轉到內室,又從內室轉到院子,腳步聲噠噠作響吵得他頭痛,“你今兒是怎麽了?四處亂竄沒個正形。”

賈鈴音不說話,埋頭吃飯,待肚子圓滾了把碗一推,哭喪著臉委屈道:“你以為我想這樣嗎?”

昨夜秉燭夜話將要結束,賈鈴音準備回房的時候賈平安叫住她,像是許多年前在月色下對許懷英表明心跡那般,他以一個希望寶貝女兒能幸福的老父親的身份,希望賈鈴音能做她想做的事。

“當初叫你不要當仵作的時候你不聽,讓你離丁野遠一些的時候你也不聽,不讓你去中州你還是不聽,既然我說什麽你都不聽,那不如你便遂了自己心意,盡情做想做的事,隻一條,不管什麽事都要保護好自己,別讓我擔心。”

朦朧的月光下,賈鈴音突然發現賈平安的背影憔悴許多。

背著她在鄉間小道玩樂的畫麵仿佛就在昨天,怎的一夜之間,就什麽都變了呢?

“回來了?結果如何?你們倆誰釣的更多?”

恍惚間賈鈴音聽見薛昂的調侃,她抬起頭,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前一後,各拎著木桶從外頭走進來。

“那當然是我了!我釣魚的時候這臭小子還沒出生呢!”賈平安說著把木桶往前推了推,快要溢出的水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的漾出一些。

原來是去釣魚了。賈鈴音稍稍放下心,旋即又覺得蹊蹺,昨日賈平安還看穆鬆白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今兒怎的就能一塊兒去釣魚了?

“伯父是在教我如何做一個好丈夫。”賈平安還未張口,穆鬆白倒先替他開脫了起來。

賈鈴音在心底翻了個白眼,她家老爹是什麽性子她還能不知道?說是教學,倒不如說是他倆達成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合作。

“那你告訴我,你學到了什麽?”不過既然他倆相處甚歡沒了隔閡,賈鈴音也不用再如預想那樣夾在中間做勸和大使,她倒也樂得同他倆一起胡鬧。

“這是秘密,男人之間的秘密。”說話的同時,賈平安與穆鬆白不約而同地往賈鈴音麵前各放了一塊半閑居新鮮出爐的點心。

最想得到的祝福已經得到,趁著眾人都在場,穆鬆白趁熱打鐵,端坐在賈平安下座與他商議婚事。

按著規矩,是要先選定吉日再做準備。

“這好辦,我去拿黃曆。”

薛昂正要起身,被賈平安按了回去,“不用看黃曆,我不信吉時吉日這種說法,你們隻管選一個自己看得上的日子,選好後告訴我,我找人給鈴音做嫁衣。”

說完想起還漏掉一些,便又補充了道:“我就這麽一個女兒,得風風光光出嫁才行!”

“那是自然。”現如今穆鬆白什麽都聽命於賈平安,生怕哪句話說錯了便娶不到賈鈴音。

“嫁衣不用做。”

賈鈴音正與合意頭挨著頭商量著婚禮那日要用什麽點心,聽到賈平安提起嫁衣便插了一嘴,“遲嫂搬走前給我做了一件,被我收在大衣櫃最裏頭,晚些回去我找找,婚禮那日我便穿著這個就行。”

她答應過遲嫂,日後要穿著她親手繡成的嫁衣出嫁。

她不能反悔。

“那便一切都聽鈴音的吧。”穆鬆白看著她輕笑著,抬手在嫁衣旁勾了一筆。

沒有媒人在,也沒有其他懂行的友人,賈平安與穆鬆白摸索著敲定了婚禮流程,直到太陽落山,左鄰右舍傳來飯香,賈平安才起身把上午釣的魚給收拾了。

“伯父為什麽不等吉日?”

一連兩日沒有見到賈鈴音,穆鬆白心裏想念的緊,想著不日便要成婚,借著去買點心的由頭,牽過賈鈴音便出了門。

“我娘就是在所謂的吉日去世的,算命的說過了吉日我娘就會好起來,誰知道她沒有挺過去,從那之後爹就不再信什麽吉時吉日了。”

穆鬆白手掌很大,可以把賈鈴音的手完全包裹住。

夜晚有些冷,賈鈴音卻覺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