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樓梯,按著宋佳人所說的路線,言晝野很快就來到了這浴室的不遠處。
卻隻看見前方,必經之路上的一個小小休息廳裏,有一個人,似乎好像正落坐在那布藝的沙發之中。
這裏也是半空的狀態,直接麵對的就是外麵園藝的小花園,而坐在這一處小沙發上,輕輕往左邊一看,那邊就是白蘇所在的洗浴間。
這個地方,倒還真的是風景絕佳呢。
言晝野一邊向前走著,一邊臉色也從剛剛的陰鬱,慢慢收斂了些許,這一棟房子裏並沒有多少人,而且此時此刻,敢坐在這裏的也是屈指可數,就算言晝野今天出門沒帶腦子,也能夠看的出來,那消瘦卻又挺拔的,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身姿,除了他自己的那個親弟弟之外,應該別無二人。
隻是現在這個時候,以他的這個身份,坐在這個地方,多多少少有一點點不合適吧!
雖然言晝野進入到了南山公館之後,已經換上了居家的拖鞋,但是走在這地板之上,多多少少還有些許聲音,尤其是在這靜謐的夜色之中,更顯得突兀。
就算是用頭發絲想一想,言景停也知道來者是誰。
隻見坐在布藝沙發之中的言景停手裏,依然端著那一杯喝,剩下一半的牛奶,仿佛就好像是一個貴族少年,在深夜對著星空,思考自己未來的人生一般。
但是在聽到了言晝野的腳步聲之時,他的臉上,卻浮現出來了與他周身氣質,完全不符合的陰佞。
更甚至這個時候,言景停連頭都沒有回的,直接來了一句:“沒有想到你的動作,竟然這麽快”。
話音剛落,這個時候也已經去到了那個沙發的旁邊,隻見言晝野就好像是在自家一般隨意似的,落坐在了沙發的另一頭。
同時從前麵的透明茶幾之上,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然後右手手肘支在布藝沙發的扶手之上,左手晃著那杯冰水,眼神如同言景停一般,看著前方的夜空,呢喃道:“你做的那些小動作,怎麽可能會瞞得了我的眼睛?”。
“那是自然,你畢竟是我的親哥哥嘛,我做什麽,又怎麽能夠逃得過你的五指山呢”,言景停說著說著,便將眼角目光,從前方的夜空之中收了回來,扭頭就看向了自己右手邊的這位親哥哥。
但是他的眼神之中,隻有攻擊的意味在其中。
而言晝野,卻是連頭都沒有回的繼續說道:“這樣的夜色,和這樣的環境,你的這個表情,有點太格格不入了吧”。
他的這一句話是嘲諷,而且這一局嘲諷,隻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得懂。
言景停身為言晝野的弟弟,這麽多年,都一直籠罩在他哥哥的陰影之下,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言景停之所以走到現如今這一步,也都是被他哥哥給逼的,可是這一切對於言晝野來說,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很小的時候,言晝野曾經試圖引領著言景停,往正道上麵發展,但是卻發現這個小孩子心底裏,有一股別樣的別扭勁,最終言晝野也發現,人生在世,沒有必要對另外一個人那般的掏心掏肺,盡職盡責。
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親弟弟。
事實上,言晝野也慶幸自己放手放的早,不然的話,還不知道要在言景停的手底下,翻多少個跟頭。
而言景停,也是在這樣的成長環境之中,練就了一副人前人後的兩副麵孔,但凡有一個外人在的話,言景停是從來不會在自己的哥哥麵前,表露出來這麽強的攻擊性的。
反過來說,當隻有他們兩個人在一個空間裏的時候,言景停從來都不會掩飾自己,對待自己這個親哥哥的厭惡。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在你的麵前,我根本不會在乎周遭的環境”,言景停語氣冷冷的丟下一句話之後,便將手裏拿著的那半杯牛奶,也放在了前麵的玻璃茶幾上,然後眼神繼續盯著牛奶杯,說道:“你的那些破事兒,終究是瞞不住的,末卡維現如今所經曆的一切,也不過隻是暴風雨前的開胃菜而已,父親那邊對你已經表達了不滿,你應該好好想想,接下來如何轉圜才是,沒有想到吧,這樣勸誡的話,竟然會從我的口中說出來給你聽?”。
對於言景停知曉自己的行蹤,包括父親對他的看法,這一點言晝野一點點都不覺得奇怪,畢竟他們兩個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和宮鬥劇中的兄弟一樣,互相猜忌,互相提防。
甚至這麽多年,他們也沒少往對方的公司裏塞自己的人,他知曉這些消息並不奇怪,畢竟這些,言晝野也沒有刻意隱瞞過。
這麽多年過去了,自己這個弟弟所有的小把戲,終究還僅僅隻是小把戲啊。
言晝野將自己手裏的那一杯冰水,也放置在了那個牛奶杯的旁邊,仿佛是在昭示著什麽之後,便起身準備去向白蘇的洗浴間,同時在離開的時候,也依然沒有看言景停的丟下了一句:“明天早上從這裏消失,你該明白自己的身份,也該知道寫著我名字的東西,你這輩子也奪不走”。
然後就大踏步的,去到了洗浴間。
隻見言晝野被言晝野這一番,聽起來語氣風輕雲淡,但是其中卻包含了許多翻江倒海的話語,氣的不輕,坐在沙發裏原本放鬆的脊背,這個時候都被氣得筆直。
他眼神直直的,盯著那半杯牛奶,腦海裏全是想要將這一杯牛奶,給丟出去的想法。
而就在此時此刻,他們不遠處的洗浴間裏,突然間傳出了一聲尖叫,而這個尖叫的主人,更是來了一句:“言晝野你怎麽跟鬼一樣?老娘在泡澡,你沒看到嗎?泡澡!就穿一件衣服在泡澡!”。
聽到了這一聲叫喊的時候,言景停就好像是聽到了某種笑話一般,突然間啞然失笑起來,甚至剛剛繃直的脊背,這個時候也在一瞬間放鬆,隻見他微微向前,伸手又拿起了那半杯已經涼透的牛奶,一邊向自己的口中送去,一邊露出了一抹春風和煦的笑容。
這個笑容,估計能讓半個外灘的小姑娘,為之沉醉。
隻是他映襯著前方星空的眼底,卻是冰冷的和他哥哥一般。
而言景停的哥哥言晝野,這個時候卻竟然有一絲絲,不符合他人設的慌亂。
洗浴間本身就是開放設計,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在前方的小花園裏打個高爾夫,一不小心反球,就有可能反到這個浴缸裏,所以像這樣根本沒有什麽隱私的地方,言晝野出現在這裏,也沒什麽太大的問題吧?
可是白蘇在意識到,言晝野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這裏之後,卻是反應非常過激的,在浴缸裏撲騰了兩下,隨後扭頭就破口大罵起來。
一開始聽見言晝野給宋佳人打電話的時候,白蘇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她沒有想到,言晝野這家夥,竟然直直的就來到了浴缸的旁邊,就這般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雖然白蘇身上套著一件吊帶,在這個浴缸裏,也不至於達到一絲不掛的地步,但是這白色的小吊帶,在浸泡了水之後,也就處於一個半透明的狀態,再說了,誰泡澡的時候,會穿內衣是不是……。
用旁觀者的話來說的話,現如今言晝野的這個觀看角度,可謂是視野極佳。
重點是,言晝野在看向白蘇的時候,眼神也沒有任何絲毫的收斂,就好像是在看一個,自己曾經得到過的獎項一般。
就連宋佳人,都被白蘇這樣突如其來的激動情緒,給嚇的有一點點手足無措。
一個手抖,就在白蘇往水池裏躲去的間隙,將麵膜給抽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個麵膜離開了自己的麵龐之時,白蘇更覺得有一種被別人扒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