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洛青花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時,焦急不已的陰長生已經騰空而起,沿著北方急速遁去。
洛青花感覺自己有些看不懂妖僧了,此人冷靜的時候宛如一尊毫無感情的機器,趨利避害,審時度勢,極能隱忍,衝動的時候與沒有理智的凶獸有何區別?
對方高手有多少?都有何種法器?如何破解?如何撤退?這些問題在戰鬥中都必須思量的。
她感覺陰長生就像換了個人似得,甚至尚未摸屍就絕塵而去,要知道這個家夥可是扒光白霆意的吝嗇存在啊。
此時,洛青花留意到有一團光芒自莫鬆鶴屍體上飛起,以極快的速度沒入秘境之中,光團中包裹的是殺人者的氣息,縱然他改頭換麵也擺脫不了,這下真的闖下彌天大禍了。
但凡宗門重要弟子,皆有鎖定凶手的秘法,更何況身份地位極為特殊的莫鬆鶴呢?隻怕無需一刻鍾,六神宗長老就要帶人殺將而來,縱然他與玄冥相熟,也無濟於事。
秘境某處,一位正在盤膝打坐的神域強者,眉頭一皺,雙目開合間似有電光乍現,伸手托住一團光球,眼中露出震驚之色。
“鬆鶴死了?”
老者渾濁的眼眸中射出一縷火星,勃然大怒,莫鬆鶴乃他首徒,耗盡心血培養的天才,未來宗門的頂梁柱,此番入山更是親自帶在身邊細心教導,以防不測,沒想到在眼皮底下被人殺死了。
“徒兒,你放心,不管是誰,為師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老者豁然而起,周身狂暴氣息爆發,隨身道器似有所感,發出一聲嗡鳴托著老者,化作一道流光朝氣息所在急速飛去。
此時此刻,滿腔殺意隻能用鮮血來填。
“笨蛋,大蠢豬。”
洛青花口中不斷的謾罵,竟為了戰獸搭上自己的性命,這筆帳怎麽算都是虧本的,戰獸一直以來都是修士手中的刀,縱然有一天刀鈍了,換一把就是了,何須拚命?
盡管罵罵咧咧,驕姿騰挪,玉足下的遁速絲毫不慢。
她哪裏知道,此時的陰長生雙目根本就無法看見任何東西,隻能憑借神識在低空搜尋,不斷的發出精神波動,聯絡小獸。
躲在地下深處瑟瑟發抖的小獸,眸光一亮,感受到主人的精神波動,立即興奮的躥出地麵,就像看到救星一般,朝陰長生所在飛奔而去。
“在那。”
一名六神宗弟子發現小獸的蹤跡,嘴角微微翹起,抬手打出一道法決,指尖青光浮動,化作一條靈蛇,張開血盆大口朝小獸撲去,小蛇乃真氣所化,全身皆是狂暴的能量,就連半空中的陰長生也明顯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威能。
幻化之法,以真氣凝形,激發之後便能隨心變幻,妙用無雙。
六神宗以術法聞名天下,單此一擊足以讓一隻豪豬粉身碎骨,更別提小獸這種小東西了。
感受到主人的精神中傳達的訊息,小獸立刻縮進土中,靈蛇貼著地麵飛過,愣是將圖層刮走三尺。
三名修士以神識感知小獸行蹤,他們察覺這個小東西此時的速度越來越慢,不由得冷笑連連:“等你耗盡靈力,看你出不出來。”
就在此時,他們突然抬頭,卻見一名虯髯大漢淩空而立,不悅的冷聲喝道:“六神宗在此辦事,閑雜人等滾蛋。”
“六神宗,找的就是你們。”
陰長生不由分說,祭出金剛鐲,金色的光圈宛如漫天流星,轟然落下,三名修士見來人一動手就祭出法器,頓時色變,紛紛掐訣念咒,在身前幻化出一麵光盾。
陰長生冷笑,縱然以他的防禦也不敢硬接靈寶威能,三名六神宗弟子施加在身上的護身光盾,在靈寶麵前隻是一張薄紙罷了,當場轟成肉泥。
此時,小獸得到安全的信息後,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腦袋,看見陰長生站在不遠處,再也抑製不住滿腔委屈,淚眼瞬間朦朧。
它與吞天蟒嚴格恪守主人吩咐,一路尾隨萬劍宗弟子,沒想到撞見了六神宗屠殺萬劍宗弟子的血腥畫幕。
原本,它們計劃留滄溟鼠蹲守在地下,由吞天蟒返回報告情況,卻在半路上遇到六神弟子,對方不由分說直接動手,吞天蟒被禁靈環鎖住,小獸隻好禦控傀儡與之生死相搏,幾經生死才見到主人,所有的委屈化作淚水,簌簌落下。
“沒事了。”陰長生將小獸放進懷裏,滿臉的寵溺之色,豁然抬頭望向姍姍來遲的洛青花,笑道:“秘境見。”
言罷,一刻不停的轉身飛向高空,急速遠去。
洛青花眸中憂慮之色並未消散,自忖道:“妖僧,你可知道莫鬆鶴師尊華明月就在斷魂山,他乃二重神域,縱然修為被無限壓製,卻不妨礙道器的使用,你可千萬要小心呐。”
陰長生既然選擇動手,就不會後悔。
打從斬殺白霆意後,他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種種神通秘法可以鎖定凶手,而然大丈夫做事但求不愧於心,我輩修行之人,並非一味隻求長生,若身邊之人都無法保護,談何拯救宗門。
昔日,修為尚弱,隻能狼狽潰逃最後冒險坐枯禪躲避危機。
然而,今非昔比,以力量而論,他自信自己的力量至少達到五萬斤,防禦能與法器相抗。攻擊型的靈器有昆侖扇,金剛鐲,霹靂珠等,逃遁的法器由萬象遁,遁天靴,以及進入化境的身法,身上甚至還有一件法衣,一件蔽神衣,可謂武裝到牙齒。
縱然遇到海修也可一搏,更何況逃命向來是他看家本事,此刻重要的是盡可能的拖延時間,等待視力恢複。
陰長生取出萬年靈乳,服下一滴,感覺周身虧損的真氣瞬間恢複巔峰,先前損耗的造化之氣正在緩慢恢複。
小獸趴在陰長生的肩頭,凝神望著後方的動靜。
此刻,黑暗統治大地,虛空一片漆黑,法寶的遁光在夜中反而顯得格外亮眼。
“來了,主人。”小獸驚慌道,它感覺到一道無比恐怖的威壓橫貫而來,速度快如閃電,按照對方的速度隻需片刻就能追上。
陰長生取出一疊火符遞給小獸,雙方心神相連,無需多言小獸立馬就知道陰長生的意思,此刻他還需要時間恢複,用火符拖延一刻是一刻。
華明月的神念牢牢的鎖定前方的聲音,那種氣息分明就是殺害徒兒的凶手,冷聲喝道:“小輩,你逃不掉的,速速受死。”
真元加速運轉,加下遁器陡然提速,同時一股滔天神念朝前方碾壓而去,就在此時迎麵一團火焰席卷而來,猝不及防,被火球擊中,身形一滯,等他穩住身形,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此刻再一次拉開了。
陰長生身子一顫,感覺有無比強大的神識侵入,識海在這場恐怖風暴前麵痛苦不已,隨時有被抹殺的風險。急忙取出避神衣套上,這種恐怖的威壓才削減了一些,加上自身兩世神念,硬生生的頂住了壓力,腳下遁速加快了三分。
“無恥小輩,老夫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華明月腳下的遁光再次增加爆發出璀璨光芒,宛如流星般飆射而出,在夜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光痕。
若在山外,沒有法則所限,他有一百種方法讓小賊死無葬身之地,山中法則猶如懸在頭頂的利劍,空有一身神通卻無法施展,靠著道器與小輩爭鋒,實在憋屈。
“轟轟轟!”
在山中安營紮寨的散修,突然看見空中火光耀目,兩道遁光急速飛行,法術靈光在空中炸開,五光十色,煞是好看,紛紛抬頭張望。
“這是何人在鬥法,看遁速好像品階不錯啊。”
“怎麽老是在我們頭頂盤旋?”
“小輩,不要做無畏的抵抗了,你逃不掉的。”
華明月越追越心驚,前方的大漢分明隻是五重天的脈修,竟然真氣如此渾厚,靠著火符與他僵持大半夜。在這個神域強者看來簡直是赤果果的羞辱,頓時怒火攻心,誓殺此獠。
“主人,火符用完了怎麽辦?”
小獸此時緊張起來,追擊之人無論是修為還是遁光速度都無比驚人,沒有火符的牽製,很快便會被他追上,屆時生死難測。
“來的可是六神宗神域強者。”陰長生朗聲道:“如果沒猜錯,閣下應是華明月了,青洲六神宗最強的長老。”
“小輩,既識得本座,還不快束手就擒。”
“莫非傳說中的神域殺人都是靠對手引頸受戮嗎?”陰長生哈哈大笑,聲音化作滾滾音波,擴散開來,毫不掩飾嘲諷之意:“不如你求求我,說不定大爺會考慮一下。”
許多采藥人這才知道原來虛空中畫圓飛行的兩人中,有一人竟是六神宗的華明月,那可是成名已久的神域高手啊,那麽另一人究竟是何人呢?竟然引的神域強者追殺至此。
“你……華明月臉色頓時陰沉的能擠出水來,殺念方起,領域之能在胸中孕育,虛空頓時電閃雷鳴,似在警告。
華明月氣的差點咳出一口老血。
這是赤'裸'裸的羞辱,而且還是當著眾人的麵,愛徒被殺再搶,自己受羞在後,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他恨不得將此人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華老頭,你身懷重寶,在下若能將你斬殺,也不枉此行了。”陰長生朗聲道。
“就憑你?”華明月仿佛聽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一個五重天的脈修竟然妄言要擊殺自己,簡直可笑之極。
“加上此物如何?”
陰長生把手掌攤開,一道銀色光芒自掌中升起,見到這道光芒,華明月瞳孔驟然收縮,瞪大了眼睛,雙目差點鼓了起來,速度頓時在空中一頓,眼睛眯了起來,此人怎麽會有煉器的霹靂珠?此物一向是傳給核心弟子的啊!
“再繼續糾纏,在下隻好邀道友共赴黃泉了。”
言罷,陰長生向遠處飛去,而華明月怔怔的立在虛空,一時間竟不敢去追。
“好深的謀算。”
華明月的雙眸眯得更緊了,背後冷汗浸出,此時此刻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
此人在散修聚集之地故意繞圈子,其實有意告訴所有人,六神宗長老身懷重寶。
此次入山又是他帶隊,六神宗收獲資材有一半在他手上,可以說自己就是一座移動的寶庫。
若此人動用霹靂珠,即便最後自己能抗住,也得重傷瀕死,屆時下方的螻蟻在巨大的**之下,勢必會化作一隻隻凶猛的豺狼撲向自己,趁機搶奪儲物戒指。
即便日後宗門追究起來,而一切罪名盡可推到一名死人頭上,想想就覺得一陣後怕,眼中露出的殺意更加濃厚了。
此人心機城府之深,平生僅見,越是如此,越是要從這個世界上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