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人如何,他在意的唯有她。

01.

異國誓隨遼國起兵造反,遼國乃羌國附屬小國,若無羌國授意,區區一遼國怎敢與陳國對抗。

異國世子所娶世子妃便出身於羌國王室,看來此次起兵之事早有陰謀。

“異國國君定是聽信奸人挑唆,離間我們陳國與異國的情分。”仙歲然驀然闖殿,她為妤嫿姐姐鳴不平,異國之錯為何要妤嫿姐姐來承擔?

“父上,”仙歲然撲通下跪,琉璃緊隨其後下跪,“異國起兵一事與妤嫿姐姐無關哪。”

“我知道。”仙枝苠歎了一口氣,他怎不知妤嫿那孩子的性子,隻是她母族之人既已起兵,他身為一國之君若顧念情分無所作為,如何堵百官悠悠眾口、安百姓之心。

“那父上為何要將妤嫿姐姐禁足在殿?”

王後聽得心如刀絞,他們早已將妤嫿當作自個女兒般,她自是知道王上為難,此舉也是緩兵之計:“然兒,你父上自有分寸。”

“母上。”

王後伸手輕撫過仙歲然的青絲:“然兒,此事你父上自有定奪。”

“可是……”

“此時你應陪著妤嫿,她心裏定是難過得緊。”

仙歲然望了望仙枝苠的背影,斂起淚光:“母上說得是。”

妤嫿姐姐因知曉此事氣急攻心,太醫說此事重傷了妤嫿姐姐身子,需好好靜養方可恢複。

芮妤嫿緩緩睜開眼,便見瀾翠淚眼婆娑地跪在床榻前。

“瀾翠。”芮妤嫿聲音沙啞,連坐起身子的氣力都沒有,瀾翠適時起身扶著芮妤嫿半坐倚在軟枕上。

“快,派人去異國,我要問個清楚。”她不信,她不信她的母族會如此,她與枝翟有婚約在身,怎會起兵陳國?

“翁主,您身子要緊。”瀾翠早已泣不成聲,先前還鮮活的一個人怎須臾便身虛如此,“翁主,瀾翠求您了,太醫說您氣急攻心,萬不可再動怒。”

“瀾翠,”芮妤嫿尖著嗓子,“去,派人去異國!”

她不信,不信!

“此事木已成舟。”神東遲疊手踏入殿中,望著斜臥於床榻之上麵無血色的芮妤嫿,“異國與遼國聯手起兵造反已成定局,而這幕後推手便是羌國,你胞兄世子妃的母族。”

“不,不會!”芮妤嫿心如窒息般,她的母族不會如此待她,不會如此待枝翟,更不會斷了與陳國多年交好的情分。

“異國既有此番之舉,定是準備已久,它與遼國兵分兩路令陳國陷入恐慌,分散陳國兵力,意圖攻陷陳國擴充自己的領土。”

“原來我……成了我母族給予陳國兩國交好假象的一顆棋子。”芮妤嫿眼含熱淚,此番她與枝翟共赴異國,本以為成就一樁美好姻緣,怎知……

她曾怨過,她的父王與母後為何偏信巫師之言,狠心將她孤身一人送至陳國。好在,她遇上了然兒與枝翟,他們是比她生命還重要的人。

她以為,她能嫁作枝翟為妻,已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可最終……不過是黃粱一夢罷了。

芮妤嫿忽而想起曼珠沙華的種子,瀾翠急忙將花種拿來給翁主,翁主昏迷時仍將這顆種子攥得很緊,她不敢亂藏。

“花葉永不見。”芮妤嫿盯著曼珠沙華的種子喃喃,抬眸望著神東遲,“你說此物便是破解之法,當真?”

神東遲點頭。

芮妤嫿撐著虛弱的身子起身:“我要回異國麵見父王與母後。”

瀾翠心疼翁主:“翁主,您現在哪能經得起這番折騰哪。”

“我要回去,求父王收回成命,莫走糊塗路!”

“你當真要回去?”神東遲自是知曉勸不住她,也沒想勸她,她既要回去,那便遂了她的心,若回去能扭轉乾坤自是最好,若不能也無妨。

“是。”她已下定了決心回異國請奏父王與母後撤兵,替王上仙枝苠與王後喆蘇分憂,為天下百姓求得安定庇佑之所。

“我有法子。”

芮妤嫿定定地盯著神東遲,無論何種法子,她願一試。

式神以其穿身而過之人的恐懼與擔憂為引子,釋放元氣供以身為引之人,助其身子痊愈。

隻是這術法有一弊,為得其元氣,需勾起往生記憶供式神吸食。

被藍色火焰包圍的往生記憶一幕幕映於神東遲眼眸中,忽而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神東遲情不自禁輕喃:“然兒。”

為何然兒會出現在芮妤嫿的往生記憶中,莫非她們前世便有糾葛?

芮妤嫿因受不住往生記憶的衝破封印之繭而雙腿一軟趴伏在地,那些往事恍如昨日,她與然兒上一世……便見過麵……

上一世,然兒之死,她雖未曾害然兒,卻被人利用成了害然兒的推手……

神東遲也未曾料到芮妤嫿與然兒上一世竟有這般淵源……難道是天意?他若以此事相挾她為他挽住然兒……

那然兒是不是就會留在他身邊了?

02.

仙歲然提裙步伐匆忙,她與琉璃出了殿便去太醫院為妤嫿姐姐熬了一碗良藥。剛邁入妤嫿姐姐的殿中,仙歲然便急急開口:“妤嫿姐姐,你喝了這藥,身子定好得快。”

可入殿,卻無一人。

仙歲然心裏湧出不祥之感,繞著整間殿尋妤嫿姐姐的身影:“妤嫿姐姐,妤嫿姐姐!

“……瀾翠,瀾翠!”

無論喚誰,殿內都無人回應。

“人呢?”仙歲然緊捏著襦裙繞殿尋了三圈才死心。

殿外急急忙忙衝進一婢女,一見到仙歲然身子便發抖個不停,一句話都說不利索,手顫顫巍巍地從袖中掏出一封信。

是妤嫿姐姐寫給仙歲然的信。

信中所言,懇切誅心,可她不懂。

她答應王叔,要好好照顧妤嫿姐姐,可如今,卻將妤嫿姐姐弄丟了。

“琉璃,快!派人追回妤嫿姐姐!”仙歲然捏皺手中的信,妤嫿姐姐身子未愈,定走不遠。

琉璃領命,急忙轉身卻不料撞上了迎麵而來的神東遲。

仙歲然一見神東遲,攥著信上前扯住神東遲的衣袖便要出殿:“神仙,你來得正好,妤嫿姐姐信中說她要回異國,為陳國分憂,也為她的母族贖罪……”

“然兒。”神東遲驀地扼住她的手腕,眸色斂緊。

“神仙,”仙歲然步子一頓,忽覺不對勁,“神仙,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見神東遲不否認,仙歲然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那你……你怎麽沒攔著她?她孤身一人來陳國,現在她為陳國又孤身一人回異國,她身子未愈,怎能經得住舟車勞頓?”

“然兒,你無須擔憂,她的病已經好了。”

仙歲然滿心疑慮,鬆開他的衣袖,似猜到了:“用你的術咒?”

“是。”他不想欺瞞她。可他也沒有吐露實情,術咒雖能醫好她的身子,但也會慢慢拖垮她的身子。

仙歲然用衣袖拭去眼淚:“便是妤嫿姐姐身子已好,我也不會讓她回去,異國此舉,已成定局,若他們真當妤嫿姐姐為翁主,又怎會忍心害陳國,傷了妤嫿姐姐的心。”

“王叔出征前,我既答應替王叔照顧好妤嫿姐姐,我便要守諾。”仙歲然盯著一言不發的神東遲,吩咐琉璃備馬,她要出宮接回妤嫿姐姐。

“她決意回去。”神東遲攔在仙歲然麵前。

“那我便決意尋她回來。”仙歲然迎上他的目光,擦過他肩。

風起,揚起他的狩衣。

神東遲怔在原地,眼瞼低垂,他人是苟活還是赴死都與他無關,他在意的唯有她。

他命裏本該黑暗,是她點燃了他心裏的一盞燭火,他亦能活。

芮妤嫿決意回母族前,他曾告訴她,隻有他才能守住然兒。若她幫他奪回然兒,他便對她們上一世的事絕口不提。

她卻反問他,你是心悅然兒,還是想贏得繆岑元……

他心裏有她,從不是為了勝負與占有,他與她相伴多年,情根深種,自此不悔。

03.

修葺完善的王府,掛燈結彩。

喜布輕揚惹人心傷,風吹得芮妤嫿眼眶泛紅。

“翁主,”瀾翠愁容道,“您在這兒瞧了半個時辰了,若您不想走,不如我們回……”

“啟程吧。”芮妤嫿坐回馬轎裏,她已決意回母族。

見自家翁主如此堅持,瀾翠噤聲低頭,起調:“啟……”

瀾翠話音未落,便聞馬蹄聲匆至,仙歲然勒韁繩下馬,一隻珠繡鞋掉了都不在意。

“妤嫿姐姐!”

芮妤嫿一驚,撩簾便見皺眉的仙歲然,匆匆下了馬轎:“然兒,你怎麽來了?”

仙歲然驀地牽住芮妤嫿的手,生怕她逃了似的:“妤嫿姐姐,我不許你走。”

“然兒,”芮妤嫿聲音輕顫,掙了掙手卻掙不開,“我心意已決。”

“妤嫿姐姐,”仙歲然紅了鼻頭,“定會有法子的,待王叔得勝而歸,平了遼國一事,姐姐母族定會想明白,自然會退兵。”

芮妤嫿另一隻手輕覆上她的手:“然兒,遼國不過是一附屬國,若無人在背後謀劃,遼國怎敢做出頭鳥與陳國抗衡?此番我母族與羌國聯手便是要對抗陳國。”

“我雖生於異國,可我長於陳國,亦要嫁於枝翟為妻,”芮妤嫿輕撫過仙歲然臉上的淚痕,“生為陳國之人,死為陳國之鬼。”

“妤嫿姐姐。”

“他投身邊塞出戰,我身為他妻,怎可置身事外?我乃是堂堂鐵騎將軍之妻哪。”

“可我不放心你一人去,”仙歲然下定決心似的,“我陪你同去。”

“不可!”芮妤嫿厲聲拒絕,此去凶險未卜,她怎能讓然兒同去。

若她母族已鐵了心與陳國交惡,斷不會放棄挾陳國公主與陳國談判,果真如此,那她罪過如何抵?

“你定得留下,然兒,”芮妤嫿望著她,“你要為我與枝翟傳遞書信。”

“妤嫿姐姐,你……你的意思是……”妤嫿姐姐不想讓王叔知曉此番境地她隻身回母族……

“然兒,你若此時告知你王叔我決意回母族,他定分心。這場仗,他必須贏。”

仙歲然心裏掙紮片刻,咬著牙:“好,我明白了。妤嫿姐姐,我不會告訴王叔。”

“嗯。”芮妤嫿反握住仙歲然的手,為了平定因戰事而不安的陳國子民的心,也為一解王上與王後的憂。

她回異國,且還有一絲憑一己之力勸母族退兵、平息戰火、恢複安定的機會。

“然兒……”芮妤嫿哽咽,上一世的記憶她都想起來了,上一世的牽絆恩怨,這一世,她怕是無緣來報。這一世,她無念無求,隻願與她愛的人永不分離,前塵往事隨風就散了吧。

芮妤嫿輕擁住仙歲然:“然兒。”

這一世再遇她,已是莫大緣分。

琉璃手捧著珠繡鞋上前,順著仙歲然的目光看去:“公主,妤嫿翁主的馬轎已經駛遠了。”

“琉璃,你說,妤嫿姐姐……”

琉璃如仙歲然肚裏的蛔蟲,接過話頭,寬慰道:“公主,您莫擔憂,以妤嫿翁主的聰慧才智定能勸異國退兵,平安歸來。”

“那便是我心中所想了。”仙歲然悠悠轉身,望著裝扮喜慶的王府卻未迎入新人,心中不由得一番感慨,“琉璃,你讓人好生打理著王府,待此事一平,便是王叔與妤嫿姐姐的大喜之日。”

話落,懸於王府正門上方的一隻紅燈籠倏忽一墜,在地上砸出了一記聲響,引得仙歲然駐足回眸。

仙歲然從袖裏掏出妤嫿姐姐的信,緊攥手心,搖頭驅散心中不祥預感:“琉璃,讓人重新掛上一隻新的紅燈籠,喜氣不可斷。”

路途迢迢,孤身一人前來,隻身一人回去。

然兒,此生遇你與枝翟,已是我命裏最大福分。

瀾翠望著一路上一語不發的翁主,心裏著實難受:“翁主,您若是不舍,我們亦可回陳國,兩國交戰,與我等有何……”

芮妤嫿微倚著轎壁,眼神放空:“如今局勢有變,若城中百姓知我仍在陳國,恐讓王上與王後為難,我母族犯下的錯,我身為母族之親,有責任擔著。”

“翁主。”

“瀾翠,回去後,你替我尋一花器。”芮妤嫿手攥著曼珠沙華的種子,紅了眼。

若是應了神東遲所說,她與枝翟,此番一別,山高路遠,怕是生死兩茫茫。

04.

芮妤嫿回異國已有幾日,仍無消息。

仙枝翟率兵前往邊塞,首戰告捷的報信之後再無音訊。

奉王上之命深入羌國探聽消息的繆岑元一回來便去了仙歲然的殿內,迎麵撞上端粥盅的琉璃。

“駙馬爺。”琉璃扶正粥盅行禮。

繆岑元盯著粥盅半晌,抬眸望著屏風內的那抹身影皺眉。

“駙馬爺,您……勸勸公主……”琉璃欲言又止,“……這樣下去,身子會垮的。”

繆岑元接過粥盅,輕步踏入寢殿,倚於床榻之人聞聲瞧來,黯淡的眸裏忽染上一絲光亮:“繆岑元?”

繆岑元輕按住仙歲然的肩膀,將要起身的她輕壓回榻頭,他也順勢坐於床榻邊,望著她毫無血色的臉,眼裏止不住地心疼。

手輕碰上她的冰肌,些許時日未見,她便消瘦了許多。

芮妤嫿的事,他已有所耳聞,芮妤嫿此舉,是為陳國也為她的母族。

“你何時回來的?怎沒讓人通稟我?”仙歲然抿了抿幹裂的嘴唇,她憂心憂慮,都未曾好好梳過妝,這副容顏怎堪入他眼?

“若讓人通稟了你,我又怎能看見你為此憔悴消瘦的模樣?”繆岑元揚袖,端著粥盅靠近。

仙歲然不禁縮了縮脖子,瞧他一副要親自喂她喝粥的嚴肅樣兒,她受寵若驚,可受不起他的屈尊伺候。

繆岑元一眼就看穿了她要耍賴鑽綢被的把戲,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細細的手腕,眼裏含笑:“你若是不喝,那我便走了。”

一聽他要走,她心裏更悶了,僵著身子囁嚅道:“我喝便是了。”

仙歲然輕揪住他的長袍衫角,湊過腦袋,儼然一副嗷嗷待哺的小鳥模樣。

一見她,他滿身的疲乏驀地驅散了。

繆岑元唇畔微翹,將湯匙重新擱入碗裏:“自己喝。”

“繆岑元。”仙歲然握拳嬌嗔。

“好,我喂你便是,”繆岑元低眸一笑,熟稔地舀起一湯匙糯粥,“來。”

仙歲然乖巧傾過身,一口糯粥下肚,胃溫暖、舒適。

“有點涼了。”喝了幾口有了飽腹感,仙歲然皺眉挑剔。

“方才你還不願喝。”

仙歲然舔舔唇畔殘留的香甜,揉了揉圓鼓鼓的肚皮,陰霾一掃而空,倏地撲進繆岑元的懷裏,動作之猛差點撞翻了還剩半盅的粥。

繆岑元臉輕蹭了蹭她的青絲,手有分寸地輕拍了拍她的肩頭。

半晌,懷裏的人輕顫,幾不可聞的抽泣讓他的心被針猛紮了似的。

他知道她心中擔憂芮妤嫿的安危卻無計可施的無力感。

“我會派人去打探芮妤嫿的消息。”

懷中抽泣一止,仙歲然抬眸。

繆岑元溫柔拭去她臉上殘留的淚痕,她反問道:“當真?”

“當真。”繆岑元佯裝板起臉,“但你要答應我,不能虧了自己的身子。”

“嗯,我答應你!”仙歲然驀然抓起繆岑元的手,笑得瞳仁亮晶晶的。

“繆岑元,你最好了!”

繆岑元佯裝著躲避,臉上卻藏不住笑意,任由她親昵地拽著他的衣袖,一聲又一聲喚著他的名。

他在她身邊,她便覺心安。

05.

神東遲冷若冰霜地踏入陰陽寮,眸色一斂,有人?

神東遲利落地從腰間當帶裏抽出蝙蝠扇蓄勢待發,眸間閃著精光,手輕挑開擋視線的帳簾,闖者誅之。

一襲黑色狩衣立於高築燭台前,來人驀地一拂狩衣衣袖,十二排燭火盡滅,掌中燃起黑紅血焰火如離弦之箭朝神東遲湧來,裹住他手握蝙蝠扇的右胳膊,熊熊火焰似要將他吞噬,他卻麵不改色。

立於燭台前的人容顏矍鑠、目光炯炯,冷漠地一斂衣袖收起火焰。

神東遲悶歎一聲,趔趄向前,迅速收起蝙蝠扇,恭敬行拜禮:“師父。”

安令奇明麵色稍有緩和,一步一級木階,走至他麵前,手作勢輕扶起他:“精進陰陽道是需日積月累的,不能一蹴而就。”

“弟子謹遵師父教誨。”神東遲揚手請師父上座,“師父,你回陳國怎不提前告知弟子,弟子也好為你接風洗塵。”

“虛把式就免了吧,”安令奇明頓下步子,問道,“你不在陰陽寮,去了何處?”

神東遲身子怔了怔,搖散腦海中繆岑元與然兒的情意綿綿,淡淡道:“去觀白日天象。”

“哦?”安令奇明入宮自高台觀象寮經過,卻未見到他的身影。

罷了,神東遲不說他也明白,定是去瞧那位自降生便命裏犯衝的公主了。

他的這位關門弟子精修陰陽道,天文、氣象、占卜之法皆是上乘,唯有兒女情長是神東遲唯一弱點。

更不該愛上,仙歲然。

神東遲跪於圓墊上,為安令奇明沏茶。

安令奇明輕握瓷杯,嗅到茶葉馥香,眸中精光一閃而逝,薄唇微啟:“我接到線報,乞巧節那日星象有異,似有魂魄入身之人,還招來了萬惡的拾魄者?”

安令奇明冷冷盯著神東遲,硬是要揪出他一絲一毫的反常:“此番回來,我便是要為王上分憂,萬不可讓壞了人間秩序的鬼魂動搖陳國之根本。”

神東遲不語,陷入沉思,師父定是猜到此人為然兒才會這般說辭。

為師父提供線報之人定是整日埋首,才得以瞧見那日拾魄者是因然兒才被引來此地。

若師父察覺出異樣,勢必會查出然兒前生一事。

神東遲垂眸:“不過是幾縷散魂為逃拾魄者追捕,逃入凡間乞巧市集湊個熱鬧罷了。”

見他不惜損了師徒情分如此袒護仙歲然,他心中了然。

他的弟子刀槍可入,隻因斷不了情棄不了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