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聲爹爹好不好)

夜半時分, 藥效就已經完全散去了。

雲姝一直未眠,她從**坐起來,帳內隻點了一盞燈,離雲姝比較遠, 是放在唐旭那邊了。

屋裏點著香爐, 這會兒注意分辨才發現了, 是之前在唐旭身上聞著的那股草藥的味道。

她倒是第一次知道還有這種香。

雲姝坐在黑暗裏, 看著躺椅上的唐旭, 屋外能偶爾聽到巡邏士兵的腳步聲。

因為她睡的是唐旭的床,男人又不願意去別處睡,便這麽對付著了。

毯子被自己扔了, 他便什麽也沒蓋,就著單薄的衣衫,閉著眼睛, 細看還能看到搖椅還在慢悠悠晃**。

明明是很悠閑的動作, 但也不知怎麽的, 被他做出來,自帶著旁人學不來的矜貴與從容。

白日裏他說的話讓雲姝也思索了一番可行性,與其真的惹怒了他被他關起來, 確實退到一個大家都能勉強接受的平衡點是現在最好的方法。

許是夜晚太容易讓人卸下防備了,她莫名就想開口了。

“為什麽?”

雲姝知道唐旭沒睡。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才反問:“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喜歡我?”

她不是唐旭認識時間最長的,也不是他先喜歡的類型,甚至在最初之始,他是那麽討厭自己。

是怎麽變成喜歡的呢?

唐旭睜開了眼睛。

他看清了雲姝眼裏的疑惑,仿佛自己的喜歡對於她來說是一件很費解的事情。

“你為什麽喜歡他?”

他不願提及顧淮安的名字, 但雲姝自然也是知道“他”是誰。

她思考了片刻。

“沒什麽為什麽, 隻是因為他是他而已。”

太多細小末節的片段支撐了整個感情, 哪裏是隻言片語說得清的。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唐旭的手因為捏得太緊而青筋暴露。

他真是在自找苦吃,他以為接受了,聽雲姝說她怎麽喜歡別人,胃卻還是疼得像是**在了一起。

他也無法將“我也同樣如此”說出口。

想到雲姝的喜歡也如同他這樣,體內隱隱的那股暴虐讓他幾乎壓抑不住。

雲姝倒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尋因無果後又重新躺了回去。

第二日的受降一事唐旭全部交給副將了。他自己帶著雲姝輕裝上路往京城趕。

一路上不用刻意去打聽,都能聽到大燕太子回歸這一轟動全國之事。

楊珩他們倒是編了一整套完整的理由,都以為已經薨了的先皇後並沒有死,隻是帝後恐奸人所害,不得不暗裏生下皇子,如今皇子已然五歲了,才讓他出現在世人麵前。

至於先皇後……在生皇子的時候不幸難產去世。

聽起來,唐旭是沒有再讓自己以雲姝的身份,出現在世人麵前的打算。

從滴血認親,到上皇家玉牒,冊封太子。

總言而之無論雲姝走到哪裏,聽到的最多的都是這個。

“要我說啊!什麽恐受奸人所害,怕不是皇上原本不想認這個帶著雲家血脈的皇子。”

“我看還真有可能,雲家可是一條根都沒有了。要不是皇上遲遲再生不出來皇子,隻怕當真不想認他。”

“那這麽看來,皇上是不是真的……”

不行了這話,也沒人敢說,但旁邊的人都已經是心照不宣地懂了。

雅座的雲姝默默用著餐,冷漠的臉看不出表情,就仿佛底下那些人高談闊論的不是自己的孩子。

突然,旁邊伸出一雙筷子。

是唐旭夾了一塊距她比較遠的魚塊。

“你不是愛吃嗎?”

他似是不在意,但言語間又帶著一份小心翼翼。似乎是害怕她拒絕。

雲姝盯著碗裏魚塊看了一會兒後,終是說了聲謝謝。

她看見唐旭似乎也是一愣,盡管已經努力壓抑了,眼裏還是可以窺見絲絲喜意。

當作沒看到,她繼續吃著碗裏的食物,卻始終沒有去動那塊魚。

盡管也察覺到了旁邊的人總在似有若無地瞥向她的碗裏。她是喜歡吃魚,也不是針對唐旭,隻是對這種夾菜行為沒什麽好感。

等她放下筷子用手帕擦拭嘴角的時候,唐旭在旁邊問:“吃好了?”

他方才確實有一瞬間的錯覺,但是想想也是可笑,居然天真地以為三言兩語就能讓雲姝軟化。也是,男人的眼眸暗了暗,這才是正常的。

“嗯。”

聽到雲姝這麽回答,唐旭於是將那塊魚又夾了回去,放自己嘴裏啦。

雲姝覷了他一眼。

男人身上可以感覺到不明顯的受傷,卻沒有她意料之中的惱怒。

“你跟以前,變了許多。”她若有所思。

唐旭吐出了魚刺後,也用手絹開始擦拭,聽雲姝這麽說,他突然問了句:“那你更喜歡現在的,還是以前的。”

想了想,雲姝到口的都不喜歡,變成了:“以前的。”

男人愣了愣,隨即嘴角與眉眼都在上揚。

盡管已經刻意壓抑住了,他的愉悅還是明眼人都看出來了。甚至讓人恍惚地覺著看到了後麵搖得十分歡快的尾巴。

掐頭去尾,唐旭自動過濾掉其他的話,那就成了雲姝以前是喜歡他的。

即使他心裏也是清楚的:“喜歡以前那個沒腦子的我,不想理我的時候就故意氣氣我?”

哪怕說這個的時候,他的眼裏也是帶著笑意。

被戳中的雲姝:“……”

確實,她以前如果覺著唐旭煩了,就會故意氣他。作為“懲罰”,高傲的小少爺會好幾天不來找她。

現在……這招行不通了。似乎她不管做了什麽,唐旭都會寸步不離地跟在旁邊。

便先回了京城再說吧。

***

皇宮裏。

雲霖麵前擺著的是宮人連夜縫製好的禮服。

與皇帝同樣的盡顯尊貴的明黃色,各種瑪瑙珍石的點綴,不難看出下命令的人有多麽重視。

當然,雲霖對這個並沒有觸動。

他不懂這些,隻知曉自己已經離開娘親很久了。

娘親定然會擔心他的。

對於一旁伺候的下人們,他就像是小幼獸一般,冷著臉拒絕任何人的靠近。

“我要我的娘親。”

自進了宮以後,他唯一說過的話,就是這個。

跪了一群的下人束手無策,眼前這人的金貴不言而喻,誰敢硬來?但是換不上受封大典的禮服,他們也是要被責怪。

“皇上駕到!”

門外響起的聲音,讓他們惶恐之餘也鬆了口氣。

明黃色的身影已經快步走進來了,眾人跪下行禮:“參見皇上!”

楊珩看也沒看,徑直走向雲霖。

雲霖是昏迷著被帶進皇宮的,沒醒的時候,他就已經來看過很多遍了,但父子倆正式的照麵,這還是第一次。

楊珩打量著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真是奇怪啊,像他這樣的人,手足也好骨肉也好,都能毫不猶豫殺掉的人,在看到雲霖時,卻被洶湧的父愛填滿了胸腔。

這是他的孩子,他和雲姝的孩子,是雲姝拚死生下來的,流著他們共同的血脈。

血緣可真是神奇的東西。日後,哪怕自己死了,隻要這個孩子還在,他就永遠……永遠在雲姝心裏,有著一席之地。

還好,還好他活下來了。

這樣的慶幸,讓楊珩抱住他的手都有些發抖。

雲霖掙紮得厲害:“放開!”

他冷漠又排斥的眼神,跟雲姝如出一轍,讓楊珩非但不生氣,反而心情大好地笑了出來。

“你叫雲霖,是吧?”

哪怕皇家玉牒上,已經將他的名字改為楊霖,楊珩也還是這麽叫他。

雲霖冷著臉不回答他,仍舊掙紮著不想被他抱住。

但一個五歲的小孩子,哪怕楊珩的病情已經越來越嚴重,也還是能輕易製服的。

他將軟軟糯糯的小孩子抱在懷裏,眉眼裏都是慈愛。

“雲霖,”他輕哄著,語氣是下人們從未聽過的柔和,“我是你的父親。叫我一聲爹爹,好不好?”

他甚至沒說父皇這個稱呼。

任誰看了,都不會懷疑這是親生父子。

他們長得太像了,尤其是與楊珩小時候,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而他那顯得有幾分清冷的眼眸,又跟雲姝十分相似,引得楊珩心中對這個兒子無限憐愛。

雲姝從沒有對雲霖提起過他的父親,雲霖也從不好奇,從不羨慕。

即使現在,這個前段時間還被自己說了是壞人的人,現在說是自己的父親,他腦子裏也隻有找娘親的念頭。

畢竟是小孩子,在這個陌生的環境,對著陌生的人,他大大的眼睛很快就紅了,隻倔強地不哭出來。

倒是楊珩,馬上就慌了。

“好了好了,”他急忙將雲霖放下來,“爹爹不抱了就是。李泉!”

李泉趕緊上前:“哎喲小太子,您可別哭了。來,看老奴給您變臉。”

他用著一般哄小孩子的方式,不停地做著鬼臉。

雲霖根本不看,隻執著地說著:“我要娘親!”

楊珩心裏也不是滋味,他又何嚐不想見雲姝?隻是唐旭那個人,怎麽可能輕易讓雲姝進宮裏來?

“乖,”楊珩隻能親自給他擦拭著眼淚,然後一邊哄道,“你娘親很快就會來了。隻要你乖乖聽話,爹爹便讓你見到娘親怎麽樣?”

雲霖是五歲,但並不容易被哄。

“我要先見娘親。”

小小年紀,思路倒是挺清晰,楊珩心裏好笑又自豪。

“你換一個行不行?”他打著商量,“除了這個以外,你再隨便提一個要求,爹爹都滿足你好不好?”

因為他叫雲姝娘親,楊珩便刻意地始終以爹爹自居。

這次,雲霖沒有再固執己見了。

他睜著還有些濕漉漉的眼眸,想了想,才開口:“那我要阿青叔叔。”

阿青叔叔?

楊珩也是知道的,雲姝身邊確實有這麽一個人。

看到兒子這麽信賴那個人的模樣,他心裏不太高興。

但好歹自己也是君子一諾了,況且這事也不難。所以他思索片刻後,便應下了:“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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