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可人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恐慌和迫不及待，以前的日子總是不慌不忙的過，即便和黃文鋒在一起也是如此，在她的人生中好像從來沒出現過此時的這種急切試圖推進的渴望。

或許，這也正是阿星出現的原因。

可就是這種感覺讓白可人不知所措，愛情開始讓她恐慌，讓她戰戰兢兢生怕犯錯，讓她提心吊膽畏怯失去，讓她無時無刻都在渴望和幻想著未來，卻又不敢多想，生怕失望。

然而最令人無計可施的是，愛情本就如此，沒有這種求而不得魂牽夢繞，又何以稱之為愛情？

出租車的車窗大敞四開，清晨的風襲來，令白可人覺得自己正走在急速前行的人生中，她第一次開始擔心自己最好的年華會白白耗在一個沒可能的人身上，這種恐慌，可悲得令她想哭。

車子停在樓下的時候，白可人沒有說話，任由阿星陪著她走進小區，陪著她一路上了電梯，然後停在白可人的家門口。

一路上，兩人沒有任何語言交流，敞開的房門口，白可人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該進去還是停下，每一個小小的舉動都因她的提心吊膽而成為了艱難的選擇。

“我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間麽？”

阿星難得對白可人提出帶有商量語氣的請求，白可人愣了一下，這才閃身讓開了一條路，讓阿星進門。

家裏沒人，莊斯齋大概還在睡覺，蘇小茶和呂芒都不在，白可人就拘謹地坐在沙發上埋頭沉思，各種各樣的感覺在她心頭翻江倒海五味雜陳，洗手間裏靜悄悄的，半晌響起了水聲，阿星洗過手之後從洗手間裏走出來，看了白可人一眼，悶聲道：“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我……”白可人猶豫了一聲，慌忙站起身兩步走到了阿星身邊，“我送你。”

房門口，阿星轉頭與白可人對視了一眼，就在他的步子剛剛要邁開的時候，白可人突然上前一步。

健康專家曾經不止一次提出過，人最好不要熬夜，熬夜會影響身體，更重要的是會影響大腦，尤其是判斷力，經常熬夜的人會衝動，不理性不清醒。

比如此時的白可人，她不知道自己從哪兒鼓起的勇氣，上前一步抱住了阿星。

阿星的身體，比白可人想象中要結實一點，又或者不能說是結實，而是……堅硬，好像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就像服裝店裏的展示模特。

總之，硬邦邦得不像一個人的身體。

可是他也沒有抗拒，隻是任由白可人靜靜地抱著他，是的，沒有抗拒卻也沒有迎合，他的手垂在身體兩側，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這就如同一個人熱切的渴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令人心碎，像是一場獨角戲，一個人的遊戲。

意識到這一點的白可人放開了阿星，麵前的阿星仍舊沒有任何特殊的反應，隻是靜靜地望著白可人，輕聲道：“那我先走了。”

禮貌，客氣，內斂，節製，所有的這些詞匯凝聚在阿星身上，讓他看起來就像個冷冰冰的木頭人。

而在阿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時候，白可人心中突然有了一種感覺。

這個擁抱，像是訣別，白可人覺得自己以後大概再也不會見到這個人了。

那種疼痛如同手上一個細小的傷口，其深刻程度並不足以致命，卻潛藏在某個角落，時不時地刺痛一下白可人的神經，好像白蟻在身上爬行。

一天一夜的情緒好像坐了一次過山車一樣，白可人已經忘記了困乏和疲憊，她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太陽升了又落，直到傍晚時分，有人打開了房門，走廊裏響起行李箱滑輪在地上滾動的聲音，還有高跟鞋的脆響聲，緊跟著呂芒出現在客廳門口，她歪頭在房裏巡視了一圈兒，才看到幾乎和沙發融為一體的白可人。

“你在這兒躺屍呢？”呂芒隨口說了一句，將衣服扔在一邊，兩步來到白可人身邊的沙發上坐下之後，呂芒才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她皺著眉頭望著白可人，“出什麽事兒了？”

“呂芒……”白可人深吸了口氣，張口的那個瞬間，鼻腔中埋藏已久的酸澀已經難以遏製，眼淚隨著第一個字吐出來的時候，順著白可人的臉頰落了下來，“我該怎麽辦啊？”

不帶任何羞恥心的哭訴，是小孩子的特權，但無論一個人如何成熟，身邊總會有那麽幾個可以絕對信任的人，可以在這些人麵前不考慮什麽麵子或自尊，可以說出所有令自己感到羞恥的事情，而不用擔心對方的遠離或嫌棄。

白可人已經無暇顧及自己的無助是多麽可悲，她渾身癱軟著撲進了呂芒的懷裏，眼淚撲簌簌地掉落，很快便打濕了呂芒的肩膀，呂芒像是安撫個小孩子一樣，一隻手在白可人的脊背上輕輕地拂過。

“沒關係的，我在的，到底是誰欺負你了？”

“我好像做錯事了……”在一陣安撫之下，白可人才終於吸溜著鼻子抬起頭來，嘴唇被她咬得紅腫，哽咽的聲音中透著委屈和無助，“我好像喜歡上不喜歡我的人了。”

落日的餘暉中，呂芒撫著白可人的臉頰，幫她撩開了額前的碎發，忍不住笑道：“喜歡一個人，算不上錯，這和那個人是否喜歡你，沒有關係的。”

“可是，”白可人抽抽搭搭地望著呂芒道：“你們不是總說，不該喜歡上不喜歡自己的人麽？”

“但那是我們，不是你，”呂芒深吸了口氣，白可人的問題，讓呂芒不由自主地開始反思起了發生在自己和許多人身上的經曆，“我們不允許自己喜歡上不喜歡自己的人，是因為我們害怕受傷，我們在逃避自己的感受，在舍棄愛，來保全自己，我們是懦夫和弱者，可我不希望你這樣。”

我希望你愛啊，毫無保留的愛啊，像朝陽中的少年，向著自己喜歡的人狂奔，像一顆暖洋洋的小太陽，讓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份勇敢和溫暖。

而我們站在你的身後，鼓勵你，用盡所有力量推著你的脊背，將所有力量傳遞給你，我們保護著你，隻為讓你愛得無所顧忌。

隻為，讓你得到這世界上最純粹，最勇敢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