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推開房門, 卻發現這屋子的門也被從裏麵閂住了。

她擔心不已,一邊敲門一邊叫道:“娘,娘!是我回來了, 我是雲兒啊!”

雲初看到門縫裏露出一隻黑黝黝的眼睛,宋王氏看到是她, 才敢開口說話。

“雲兒, 你旁邊還有什麽人?”

“隻有大嫂……娘,你怎麽了?”

雲初看不到宋王氏, 隻覺得她的狀態很不正常,不由得更加擔心了。

隻聽嘩啦一聲, 房門開了。

雲初連忙進了屋, 還沒等看清裏麵是什麽情形,宋王氏又把房門栓上了。

“老大家的,你別進來!”她衝外頭喊道。

雲初顧不得問旁的,先拉住宋王氏仔細打量, 又伸手要給她診脈。

宋王氏卻撥開了她的手,雲初看她渾身都在發著抖, 心裏急得不行。

“娘, 到底出了什麽事?你讓我給你看看, 你身體要緊——”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宋王氏一把拉住,拉到炕邊坐下。

“雲兒,你看看,這個……”宋王氏連聲音都帶著顫音,哆哆嗦嗦地把懷裏一直摟著的小箱子交到雲初手裏。

雲初哪裏還顧得上這不知哪來的箱子, 直接推到一邊。

“娘, 我先給你看看……”

可是宋王氏十分堅決, 拚命地把箱子往她手裏塞。

雲初無奈,隻好打開了箱子。

這箱子抱起來沉甸甸的,雲初還以為是什麽貴重東西,打開一看,卻是滿滿一箱子的銀票。

雲初大吃一驚,趕緊翻開起來。

宋王氏終於把箱子交到雲初手裏,像是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事情似的,軟軟地靠在炕櫃上掙不起來。

等雲初數完銀票,也呆住了。

這裏的銀票都是麵額一百兩的,足足有一千張。

也就是說,這小箱子裏有十萬兩銀票。

雲初終於知道宋王氏為什麽這麽害怕了,她哪裏見過這麽多的錢,沒被當場嚇暈過去就不錯了。

看到宋王氏嚇得麵色青白,雲初趕緊放下箱子,給宋王氏掐揉了幾個穴位,很快宋王氏就平靜了下來。

“雲兒,這些都是那個叫李茂的送過來的,說是給你的診費……”想起早上的情形,宋王氏還心有餘悸,“我看他就隨手把箱子遞給我,我還以為裏麵裝的是銀子,等他走了,我想著把箱子放到你房間裏,進屋的時候被門檻絆了一下,箱子蓋打開,我才看見裏麵都是銀票……”

宋王氏看著那滿滿當當的銀票隻覺得心驚膽戰,雖然沒數過,可這麵額都是一百兩的,至少有幾百張,怎麽也有幾萬兩銀子。

宋王氏嚇昏了頭,滿腦子都想著怕被人搶了去,趕緊叫宋周氏關緊大門,誰也不許放進來,自己則一直緊緊摟著這箱子銀票,一直等雲初回來,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雲初看著這些銀票也覺得犯愁,之前傅景胤說的時候,她預感到這肯定是一大筆銀子,可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十萬兩。

宋王氏拉著雲初,嚇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雲兒啊,這是咋回事?啥診費要十萬兩啊……”她不知道內情,說著說著當真哭了起來,“財大招禍,莫不是有人想害你?”

雲初震驚之餘,被宋王氏的話逗笑了。

“害我?拿十萬兩銀子害我?”雲初哭笑不得,說道,“娘,你別擔心,這是景公子送來的……”

左右傅景胤已經痊愈了,雲初怕宋王氏擔心,也不再瞞著她,細細地對她說了詳情。

宋王氏聽說傅景胤的病是胎裏帶來的,這麽多年花費無數也沒治好,再想想大戶人家那些陰毒手段,便深信不疑了。

“難怪他給你這麽多錢,原來是因為你幾次三番救了他的命。”宋王氏看著那些銀票,隻覺得咋舌,“隻是這麽多銀子,要放在哪兒呢?”

這一點雲初倒是不愁,她那空間有的是地方,放這些銀票再安全不過了。

“娘放心,我自有辦法。”雲初想了想,叮囑道,“隻是這事兒還需要娘幫我瞞著,誰也不要說。”

宋王氏連連點頭:“娘曉得,你放心。”

這可是十萬兩銀子啊,就算是親兒子,她都不敢告訴。

兩人商量了一番說辭,隻說這箱子裏放著罕見的寶貝,宋王氏怕弄壞了才不敢開門的,免得家裏人擔心。

好在宋家人都是實誠人,再說這箱子“寶貝”是送給雲初的診費,大家誰也不會惦記,看宋王氏出來時候已經沒事了,也就不再追問了。

次日雲初特意起了個大早,想去送送傅景胤,可到了那裏卻發現已經是人去樓空。

傅景胤現在身體大好了,不必再坐馬車,他們這一行騎馬前行,雲初就算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看著空****的大門,雲初心裏頗有幾分複雜的滋味,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悵然。

他走得這麽快,莫非是怕她不收那十萬兩銀子?

她連他送的招財樹和那些寶石都收下了,這些銀子又算什麽?

或者,他留下這麽多銀子,是為了證明他真的可以養活她,實現她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的小目標?

雲初想不通,而傅景胤已經走了,她也無法再向他詢問答案了。

雲初慢慢地往醫館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回憶著和傅景胤相處的情形。

這些日子她給他治病,兩人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自己治好了他的病,他對自己心存感激很正常,但是上升到嫁娶的問題就不正常了。

她想起傅景胤的幾次言語試探,她記得自己每次都表明了態度,傅景胤不是個傻子,應該明白她的答案,但是他還是在走之前說出了他的心意。

其實不管是現在還是一個月以後,雲初的答案都不會改變。

隻是又要讓他白跑一趟了。

等雲初走到醫館,便把這些思緒都丟到一邊,專心給病人們診治。

隨著傅景胤的離去,雲初不再每日下午都去他那裏給他治病,雖然還是偶爾有出診,但是時間還是寬裕了許多。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轉眼就到了二月下旬。

全哥和安安的大棉襖已經換成了薄棉襖,現在兩個孩子已經可以獨自坐得很穩當了,全哥不老實,總想抓著什麽東西站起來,宋王氏按照雲初的囑咐,先教兩個孩子在炕上爬,等爬得利索了,再開始練習扶站。

玉泉莊的第一批貨已經送到了縣城,因為是第一次做,每種都隻做了三五個,有各種木刻的小玩具,小娃娃用的圈椅和推車,還有一些小板凳,小木匣子,小盒子,甚至還有木製的癢癢撓,都是些家常實用的東西。

木料是莊子裏現成的,宋木氏出的主意,宋大莊和宋剛兩個人出力做活,所以他們的定價很實惠,一樣不過幾文錢的利潤,所以銷路還不錯。

等第一批貨物淨賺了三百多文錢,宋木氏和宋剛更有勁頭了,又做了一些木盆,木鏟之類的用具,有時候宋剛還直接挑了去集市上賣。

宋王氏本來擔心宋剛在莊子上不學好,現在見他肯踏實做事,跟宋木氏的關係也漸漸好了起來,這才放下了心。

家裏沒了其他操心的事,雲初和宋王氏便又開始準備吃食用具等東西,等宋貴回來讓他去打聽商隊,給黑水城的海家送去。

年前海家送來的信雲初已看了許多遍,可是海家人都是報喜不報憂的,她也不知道他們生活得怎麽樣,現如今她有了醫館,手裏也寬裕了許多,便想著多送一些製好的成藥和滋補的藥材,讓海家人在黑水城的日子好過一些。

之前送過幾次東西,雲初和宋王氏都已經有了經驗,不過五六天就把東西都準備得差不多了,隻等宋貴回來。

這日下午雲初不用出診,便回家去了。

她難得回家吃午飯,宋王氏給她加了好幾個菜,讓她多吃些。

飯才吃了一半,她們忽然看到宋福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娘,妹子,老二回來了!”

宋王氏心裏算著宋貴這兩天該回來了,因此並不吃驚,說道:“回來就回來了,你跑這麽急做什麽?快去喝口水歇會兒,我出去看看……”

“不,不是!”宋福連忙說道,“他還帶了人,是海家的人!”

話音剛落,宋王氏和雲初齊齊站起身來。

“你說什麽?海家的人?”宋王氏還沒回過神來,“海家派人送信來了?”

宋福連連搖頭:“不是信,是海家的人來了!老二讓我趕緊回來給妹子報個信,這會兒隻怕人都進門了!”

宋王氏看了雲初一眼,麵色驚疑不定。

雲初明白她的擔憂,海家人還不知道她已經有了孩子,也不知道來的人是誰,宋貴有沒有說起過這件事。

人都進了家門了,急也沒有用,雲初扶了宋王氏,說道:“娘,咱們出去看看。”

宋王氏點點頭,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宋福攙了宋王氏的胳膊,三人向前廳走去。

往前廳去的路程很短,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就到了。

還沒進屋,他們就聽見宋貴的聲音。

“……您先坐著歇會兒,我去後院泡茶。”

一個年輕卻有些嘶啞的聲音說道:“有勞宋二哥了。”

雲初聽到這個聲音,腳下一軟,扶著門框才能站穩。

她抬起頭向屋內看去,一個身著青灰色舊布衫的少年正站在桌旁,聽到門外的腳步聲,那少年抬頭看過來。

看著那張還帶著幾分稚嫩的年輕臉龐,雲初忽然覺得滿心酸痛,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

自從她穿進這具身體之後,她還是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感受到原身的情緒。

身後的宋王氏看到那少年,頓時嗚地一聲哭了出來。

“你是……清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