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會的當天早上,太陽剛剛出來,祁睿展就帶著一幫迷迷糊糊的少爺出發了。
這一行人騎馬的騎馬,坐車的坐車,再加上各人的小廝跟護衛,浩浩****足有一百人,聲勢極大地去了井塘縣。
知縣帶著白永升等人做好了接待的準備,白永升還備了大禮,打算跟這位紈絝王爺好好套個近乎。
當天,詩會辦得很成功,畢竟每個人都帶了一個會作詩的幫手上去,一本詩集也湊得有模有樣,祁睿展挺滿意的,他還特地稱讚了白永升作的那一首。
白永升大喜過望,連忙道:“多謝殿下誇獎,下官實在是不敢當啊,不敢當。”
“這一句稱讚白大人自然是當得起的。”祁睿展說,“本王方才才知曉,原來白大人跟本王是同歲之人,真是年輕有為啊。”
白永升更高興了:“殿下如此誇獎,下官真的受之有愧啊!不知殿下可否賞臉,由下官盡一下地主之誼?”
“白大人準備了什麽?”祁睿展露出一臉感興趣的樣子。
白永升一看,就知道這位成王殿下跟傳聞中的一樣,是個喜歡玩樂之人。他便高興地說道:“我們井塘雖說地方不大,特產卻不少,還有用山泉釀造出來的美酒,請殿下務必要嚐一嚐。”
祁睿展哈哈大笑:“白大人盛意拳拳,本王自是不好拒絕了。”
於是,一群人下山後,立刻去了白永升在井塘的宅邸。不愧是大富商的兒子,這宅邸占地極廣,內設奢華,根本不像一個七品官兒能住的地方。
祁睿展這會兒也差不多摸清白永升的性子了,他是個喜歡張揚的人。這種人,倒是很容易泄露秘密的。
白永升在家中擺起了豐盛的筵席,除了當地的特色之外,還準備了鮑參翅肚等富貴人家之物。吃的東西且不說,席間準備的美酒也是極品。連祁睿展這種喝慣了宮中禦酒的人,都對井塘的美酒讚不絕口。他原本就是好酒之人,在歌舞的陪伴下,這酒喝起來又越發順口,不知不覺,他就喝得有些多了。
一同過來的秦山跟安少河都有些暗暗擔心,安少河暗中提醒了一下祁睿展:“表姐夫,可不能再喝了,這酒後勁兒大著呢!”
祁睿展這才放下酒杯,有些意猶未盡地說道:“是本王疏忽了,確實不能再喝了。”
可他停下得實在是太晚了一點,坐在那兒過了一會兒,便酒意上湧,眼神立刻就變化了。
秦山小聲地對安少河說:“殿下醉了,咱們是直接帶著殿下回城,還是在這裏住一晚?”
安少河說:“住一晚倒是無所謂,可就怕表姐會擔心。”
“我讓人送個口信去行宮,在這裏住下,晚上派人到處查一查,說不定能搜到一點什麽東西。”秦山道。
“那就聽秦大人的。”安少河不再反對。
當天晚上,喝得醉醺醺的祁睿展被送到了宅邸裏最好的一處客院歇下。
秦山帶著人四處檢查,確定沒有任何問題,才安排好人手,把祁睿展睡的屋子守得密不透風。
到了深夜,所有人都歇下後,華冰玉的一個手下悄悄溜了出去,鑽進了白永升的書房。
他在書房裏找到了一個暗格,打開後,裏麵居然放著一本冊子,看字跡應該是白永升自己寫的。他不敢多看,直接帶著冊子重新回到了客院,把東西交給了秦山。
秦山認真翻看後,大喜過望,拉住安少河道:“你看這裏,臘月十八寫著出賬五千兩,到正月白永升就做上縣丞了。這後麵,三月初五進賬三百兩,三月十六進賬兩百兩……到最近這裏,已經進賬一千兩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是白永升做了縣丞之後,在井塘縣搜刮的銀兩。”
“他這是想把自己買官的五千兩全都賺回來!”安少河氣得拍了一下桌子。
秦山說:“這是當然了,要不然他們買官兒做什麽?花這麽多銀兩做了官兒,不就是為了可以賺到更多的銀兩嗎?不然,你以為朝廷為什麽明令禁止買官賣官?就是因為這樣的官員一旦出現,是不會好好做官的,他們每天想的都是如何撈錢!如果一個地方全是這樣的官員,那還有誰去為百姓做實事呢?”
安少河認真地聽完,道:“我果然還是學得不夠,連這些道理都想不明白。”
秦山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家裏全是武將,文官裏頭的門道,你可要多花一點心思去學了。好在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
安少河點點頭,又道:“有了這個冊子,是不是就可以逼供白永升了?”
“可以先悄悄詐他一下。”秦山摸了摸下巴,“娘娘的人永遠都這麽好用,華家可真是太神奇了。”
“秦大人可能不知道,華家以前並不是這樣的。是因為奸細太多,不得不培養這樣的人出來。畢竟,連我姑姑都是被奸細害死的。華家要是沒有這些能人,恐怕會有更大的犧牲。”安少河小聲說,“其實,都是鮮血換來的教訓。”
秦山也唏噓道:“華家確實不容易,不過娘娘嫁給了殿下,以後就可以享福了。”
安少河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道:“希望如此吧。”
秦山沒注意這些,他打了一個哈欠,道:“冊子已經到手了,具體的事項要等殿下明天醒來再說。我要去躺一會兒,安少爺也去歇下吧。”
他們都不敢離開祁睿展的客院,於是兩人就在外屋將就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秦山在軟榻上翻了一個身,正打算繼續睡一會兒,裏屋卻突然響起了祁睿展的驚叫聲:“什麽人?”
秦山從榻上一躍而起,帶著兩個侍衛直接衝進了裏屋:“殿下怎麽了?”
祁睿展赤足站在地上,像個受驚的孩子一樣看著秦山,一臉快哭了的表情,“秦山!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放這樣的人進來?”
“什麽?”秦山也嚇了一跳,隻見大**坐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妙齡女子,她拉著被角,哭哭啼啼地抱怨,“殿下,我不是什麽妖怪,我是清兒。昨夜,清兒一直在這裏伺候殿下呢!”
“秦山!你們都活夠了嗎?”祁睿展咆哮道。
秦山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殿下,這不可能啊!昨夜我跟安少爺一直守在外屋,除了我們倆在屋內,門外還站著三層侍衛,連房頂上都有人守著,怎麽可能會有女人溜進來呢?這不可能啊!”
安少河也跑了進來,看見這一幕,驚訝極了。
“表姐夫,秦大人說的都是真的!我們送你入房前,讓侍衛裏裏外外搜了兩遍,確定屋子是安全的,才讓殿下進屋睡下了。在這之後,我跟秦大人一直待在外屋。就算是淨手,我們也是分開去的。何況,這屋子守了這麽多侍衛,不可能會有女人出現啊!”安少河非常認真地說道。
祁睿展指著**的那個女人,怒目道:“那你們說,那是個什麽?可別告訴我,那真的是個妖怪!”
“殿下!都說了清兒不是妖怪,清兒是特意送給殿下的禮物。”那女子擦了擦眼淚,居然笑了起來。
她這嬌滴滴地一笑,倒是叫秦山想起來了:“殿下!這是昨晚那個獻舞的舞女!”
“清兒正是昨晚獻舞的舞女。當時,殿下不是還誇過清兒舞姿動人的嗎?”清兒扭了扭身子,在**擺出了一個造型。
祁睿展黑著一張臉不說話,心裏十分崩潰。就喝醉了這麽一個晚上,他就出了這種事,這要他怎麽跟華冰玉交代?
秦山喝道:“舞女,你是怎麽溜進殿下的臥房的?”
清兒咯咯直笑:“什麽溜進來的?清兒是本來就在這裏的啊!”
秦山先是一愣,接著一拍腦門,喝道:“把人拉下來,先捆在一旁!再把床底掀開,給我搜!”
“是!”
幾個侍衛跑上前去,先把清兒拽了下來,然後用繩子將其捆了丟在地上,接著就去拆床板。
清兒大呼小叫地喊著:“做什麽?你們做什麽呀?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殿下,清兒好歹伺候了您一個晚上,您就是這麽對清兒的嗎?”
秦山一個大步上前,重重一巴掌打在清兒的臉上:“你給我閉嘴!你這種刺客,見一個殺一個!”
清兒嚇傻了:“什麽刺客?我是白家的庶女!白永升是我哥哥!”
秦山先把清兒的嘴巴堵上,然後盯著侍衛們拆床板。大床的下麵果然有一個暗格,做得非常大,可以並排躺下兩個人,還有通風口,設計得非常巧妙,也怪不得他們檢查了兩遍,也沒查到問題。
白永升一定是趁他們進入客院之前,就把清兒藏在這裏了。等他們檢查了屋子,讓祁睿展一個人安置著睡下了,清兒就從床下的暗格裏爬了出來。
安少河不懂了:“白永升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情?”
“我們殿下的名聲你是知道的,他故意把庶出妹妹獻上來,是打算趁著殿下酒後失態,然後跟殿下攀上親戚呢。再怎麽是個庶女,也到底是白家的女兒。白家是當地名門,出了這麽個事兒,怎麽也要收房的。”秦山道,“可殿下昨晚喝得爛醉如泥,怎麽可能做出那種事情來呢?”
祁睿展原本一直兩眼癡直地盯著地麵,一臉絕望。聽到秦山的這句話,他忽然抬起頭來,問道:“我昨晚……我昨晚是不是什麽都沒做?你們兩個不是就睡在外屋嗎?可有聽到什麽動靜?”
秦山說:“屬下什麽都沒有聽見,安少爺呢?”
“我也什麽都沒聽見。我是習武之人,若是真的發生了什麽,我應該聽得到聲響的。”安少河認真道,“昨夜,隻有殿下的鼾聲。”
祁睿展抓了抓自己亂蓬蓬的頭發,吼道:“去**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痕跡?”
秦山認真地檢查了床褥,又讓安少河也去檢查了一遍,兩個人都說:“**幹幹淨淨,什麽痕跡也沒有。”
若是真的酒後亂性,床褥上一定會有一些痕跡。既然沒有痕跡,那……
祁睿展幾乎快要喜極而泣了:“我沒對不起冰玉!我沒對不起冰玉!”
如果昨夜真的發生了什麽,哪怕是白永升故意設計陷害的,華冰玉也絕對不會原諒他了。相處了這麽久,祁睿展非常清楚華冰玉的性子。
秦山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好,隻能站在一旁等祁睿展感慨完畢。
那清兒蜷縮在地上,滿臉都是淚水,卻隻能“嗚嗚嗚”地叫喚個不停。
祁睿展看著地上的女人,露出了無比厭惡的神色。
“秦山,白家派刺客潛入本王臥房,意欲行刺,這事兒,報上去吧。”祁睿展淡淡道。
“是。”秦山走到祁睿展身邊,耳語道,“殿下,昨夜,娘娘的手下在白永升的書房裏找到了一本冊子。我們懷疑裏麵有白永升親筆寫下的賬目,包括買官。”
祁睿展冷哼一聲:“這是他們自己送上門來的,千萬不要放過了!”
“是!屬下明白了!”
沒一會兒工夫,白永升就被祁睿展的侍衛抓了過來。他隻穿著裏衣,整個人睡眼惺忪,身上的酒味很重,可見仍沒睡醒。
白永升看見地上五花大綁的清兒,先是愣了一下,才訥訥道:“殿下,這是怎麽了?”
“本王的房中發現了一個刺客,一問之下,居然是你們白家的庶女。”祁睿展麵色陰沉,語氣狠戾,“白永升,你們白家是不是活膩了?竟敢行刺皇子!”
“什麽?不是的,不是的!清兒是送給殿下的禮物啊!”白永升腦子裏一片混亂。
“放肆!我們殿下是何等人物,怎麽會需要這樣的禮物?”秦山喝道,“這分明就是刺客!我們會立刻上報朝廷!意欲行刺皇子,白家上上下下一個也跑不了!”
“下官冤枉啊!下官真的沒有啊!清兒……清兒根本不會武功啊!”白永升稀裏糊塗地辯解道。
“不會武功?她昨晚獻舞的時候,可以看出身手極好,完全具有行刺的能力!白永升,你到現在還在狡辯,看來,你白家上下是真的不想活了!”秦山冷哼一聲,“來人啊!把白永升捆起來!即刻羈押上京!”
“是!”幾個侍衛走上前來,將白永升也五花大綁,卻故意沒有封住他的嘴巴。
“冤枉啊!殿下!下官冤枉啊!就算清兒是刺客,那跟下官又有什麽關係呢?”
秦山笑了:“跟你沒關係?客房的床榻下麵有一個設計巧妙的暗格,清兒一直藏在暗格裏麵。這是你的宅邸、你的暗格、你的妹妹,你居然說跟你沒有關係?白家派庶女刺殺成王殿下,可見你們用心險惡,皇上一定不會饒了你們的!”
“不不不!真的不是!殿下!下官冤枉啊!下官隻是想要討好您,所以才把最好看的一個庶妹獻了過去!至於暗格,那是下官怕殿下的屬下們不讓女人靠近,所以才會讓清兒躲在裏麵。殿下,下官確實有些貪心,想要討好您,可下官真的沒有別的目的啊!冤枉啊!殿下!您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刺殺殿下啊!”白永升哭得眼淚鼻涕一齊往下流,狼狽極了。
秦山說:“白永升,你還聽不懂嗎?刺殺皇子乃是株連全家的重罪!你一個人犯下如此罪孽,卻要讓白家上下陪著你一起去送死!白永升啊白永升,我真替你的父母感到悲哀啊!還有你那兩個不到三歲的兒子,真是可憐啊,連長大成人的機會都沒有!”
白永升淚眼模糊地看著秦山,又看看一臉肅穆的祁睿展,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刺殺罪名是逃不掉了。
“冤枉啊!冤枉啊!……”他隻是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冤枉”這個詞,心中的悔恨和絕望已經將他整個人淹沒了。如果他沒有因為一時貪心,把清兒塞到暗格裏就好了。他早該知道的,成王殿下這種人,怎麽會看上清兒這種庸脂俗粉呢?甚至,他都不應該為了一時的麵子,花五千兩買了一個破縣丞。現在,這頂烏紗帽已經變成了催命符,還是他們白家全家老小的催命符……
“白永升,你可知罪?”秦山喝道。
白永升隻跪在那裏哭,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了。
秦山又道:“白永升,我可以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什麽機會?”白永升搶著問道。
秦山把那本冊子拿了出來,對著白永升晃了晃:“這個東西,你有印象吧?”
白永升張大了嘴巴,滿臉都是不可置信。他喃喃說道:“這怎麽可能呢?這怎麽可能呢?”
“白永升,這上麵是你的字跡吧?我現在想要問一問這裏麵的內容,隻要你實話實說,你們白家還有一線生機。”秦山循循善誘。
白永升再蠢也明白過來了,秦山這是要他交代清楚買官的事情。
“我……我說!”
白永升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包括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吳起說了什麽話,請他吃了什麽喝了什麽,五千兩銀子送到了什麽地方,巨細無遺。
祁睿展問清楚所有事情,就讓人把白永升帶了下去,然後看向秦山,道:“這事兒還不能打草驚蛇,光有白永升一個人的證詞,並不能證明整個江南官場的賣官之事,隻能證明吳起一個人賣了一次官。”
“確實是這樣的。”秦山說,“那現在怎麽辦?如果我們放著白永升不管,他很可能會去給吳起通風報信。到那個時候,我們不光查不到東西,還會害了邢大人。”
祁睿展說:“白永升這邊,我有辦法。我這次出來,大皇兄給了我一點兒好東西。你讓人把白永升的兒子抱過來。”
“是。”秦山雖然有些奇怪,但還是照做了。
白永升有兩個兒子,一個快滿三歲,還有一個尚在繈褓之中。等將他的兒子抱過來,白永升也重新被押上來了。他一看自家兩個兒子都在這裏,頓時哭了起來:“殿下,殿下開恩啊!下官雖然釀下大錯,但稚子無辜,求殿下開恩啊。”
祁睿展笑著說:“白永升,本王手裏有一種藥,吃完以後呢,隻能活半個月。到了半個月的時候,如果不吃本王手裏的解藥,那麽這個服藥之人就會一命嗚呼。你犯下這樣的重罪,本王可以給你一次機會,但我們不放心你,需要一個人質。現在,你跟你的兩個兒子在這裏,必須有一個吃下本王手裏的藥。不過,你可以放心,本王會派人一直守著你們,到毒發前,一定會有解藥送到,保證服藥之人不會喪命。好了,你選吧,是你吃,還是你兒子吃。”
白永升沒有半點猶豫,直接喊道:“我吃!我吃!求殿下放過我的兒子!”
這人還會保護自己的兒子,可見也不是壞得徹底。
秦山走上前去,把一顆紅色的藥丸拿了過去,還很貼心地送上一杯溫水:“白大人,請吧。”
白永升渾身都在抖,但還是咬著牙把這顆藥丸吞了下去。
秦山檢查過後,就道:“殿下,白永升嘴裏確實沒有東西了,應該是吃下去了。”
“好,讓人把他的兒子送下去吧。”祁睿展淡淡道。
兩個孩子被送走後,白永升趴在地上,像是鬆了一口氣。
祁睿展說:“白大人,你作為重要的證人之一,必須配合本王,繼續在這裏好好地做縣丞,不可以讓吳起他們看出你已經暴露了。你能做到嗎?”
白永升雖然是買來的官,但自己也是讀了多年書的,也不算蠢笨。他說:“下官都已經這樣了,還能做什麽呢?隻有配合殿下這一條路可走了。”
他已經出賣了吳起,若是讓吳起他們知道他暴露了買官之事,那他可能會死得更慘。另一邊,祁睿展想對付的卻不是他這條小雜魚,所以他很清楚,他隻有好好配合祁睿展,才有可能從輕發落。
見白永升如此懂事,祁睿展也微微安心。他們在白府又耽擱了一會兒,處理了一些事情,最後留下兩個人喬裝成白家的家丁負責監視白永升,才帶著那本冊子回城了。
眼看城門越來越近,祁睿展在馬車裏就越來越坐不住了。
“表姐夫,您怎麽了?身子不舒服嗎?”安少河有些擔心地問道。
秦山笑著說:“咱們殿下不是身子不舒服,是心裏不舒服。”
“心裏不舒服?”
安少河正要細問,卻見祁睿展翻了個白眼,低聲喝道:“秦山,你少在那裏胡說八道!”
“殿下,屬下要是沒猜錯,殿下是擔心昨晚之事,會讓娘娘大發雷霆吧?”秦山道。
祁睿展一聽,就抱著自己的腦袋:“你別說了!你一說我就想起昨晚的事情,就感覺渾身難受!”
離開白府之前,祁睿展讓人送了水進來,洗了三遍,還覺得自己身上不舒服。他總覺得那個什麽清兒昨晚占了他的便宜,簡直恨不得把自己擦掉一層皮。
“殿下,安少爺也幫著檢查過了,您昨晚都醉成那樣了,什麽也做不了。有安少爺做人證,娘娘肯定會相信的。”秦山道,“殿下就不要太擔心了。”
祁睿展一臉沮喪:“你不懂的,你根本不懂。說來說去,這都是你們的錯。如果你們好好檢查了那個臥房,本王如何會落入這種境地?而且,不過是喝醉酒而已,你們完全可以用馬車把本王送回城啊!何必在那裏留宿?”
秦山說:“殿下,咱們昨晚把那個院子裏裏外外都檢查過了,誰能猜到床下會有一個暗格啊?再說了,若咱們不在那裏留宿,就不會有這麽大的收獲了。殿下確實是受苦了,可案子總算有了第一個人證,這是好事啊!”
這話一出,祁睿展也不好意思再抱怨了,隻能抱著腦袋繼續沮喪。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行宮,華冰玉親自到門口來迎接他們。
“殿下回來了?聽說昨晚殿下喝醉了,有沒有讓大夫看一看?”華冰玉穿著一身鵝黃色的簇新春裝,頭上戴著花兒,笑得燦爛明媚。
祁睿展哭喪著一張臉,勉強擠出一個笑臉,道:“我沒事了,喝過醒酒湯,早就沒事了。”
“那殿下的表情為何如此難看?莫不是發生什麽事了?”華冰玉轉了轉眼珠子,看向安少河,“小河兒,你說,到底怎麽了?”
安少河咳嗽一聲,低聲道:“表姐,要不然,還是進去再說吧……”
“好。”華冰玉指著秦山,嫣然一笑,“秦大人,你也別急著開溜,一起過來。”
“是!”秦山也隻能跟了過去。
祁睿展、安少河跟秦山一起去了華冰玉在行宮使用的小書房坐下,三個人麵麵相覷,不停地使眼色。
“眼睛都怎麽了,轉來轉去的!這屋裏有什麽東西要追著看嗎?”華冰玉坐在書桌後,慢條斯理地開始磨墨,態度雖然很平靜,但眼神中卻帶著一抹電光。
祁睿展一抖:“沒事兒,沒事兒,什麽事兒也沒有。”
華冰玉似笑非笑地盯著祁睿展,道:“殿下,到底出了什麽事兒,您現在可以說了吧?”
祁睿展的臉色難看極了:“冰玉,是這樣的,昨晚呢……出了一點點小意外,但是我們有很大的收獲!那個白永升果然是買來的官,而且他已經是我們的第一個人證了!”
“區區一個晚上就能查出這麽多東西,殿下真是辛苦了呢。”華冰玉道,“那小意外又是什麽呢?”
祁睿展張口結舌,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秦山更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想要假裝自己不存在似的。
“既然殿下不說,那就小河兒你來說吧。你是我的表弟,你肯定不會騙我。”華冰玉轉向了安少河。
安少河是三人中最鎮定的一個了。他想了想,還是把昨晚的事情從頭到尾、清清楚楚地說了出來。一說完,他就看見祁睿展絕望地低下頭去,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華冰玉聽完,臉色居然好了一些,她說:“這事兒確實是你們疏忽了,我千叮嚀萬囑咐,要你們護好殿下。今次,是白永升貪心,隻想借著庶妹討好殿下。可若是換了什麽歹毒之人,深夜從暗格中出來,想要殺害殿下,你們又如何趕得及進去救人呢?”
秦山渾身一震,立刻跪倒在地上:“娘娘說得沒錯,確實是屬下疏忽了!請娘娘責罰!”
華冰玉道:“秦大人請起,我知道你對殿下忠心耿耿,昨夜也確實是一時疏忽。但是這樣的疏忽,希望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今後,如果你們還會在外麵留宿,秦大人務必帶著侍衛守在殿下的床前,這是我對秦大人唯一的要求。”
“是!屬下知道了!”秦山說得很認真。
祁睿展聽著,顯然有些意外。他沒想到華冰玉居然不怪他,反而很認真地說起他的安危來了。
“冰玉……”祁睿展看向華冰玉。
華冰玉卻冷冷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道:“殿下,有小河兒做證,我相信您昨夜什麽都沒做。可是身為皇子,又身負重任,您居然在外麵喝得酩酊大醉,險些壞了大事。這真是叫臣妾失望極了。”
祁睿展一聽,心叫不好:冰玉這分明就是生氣了!
安少河也沒想到自己這個表姐居然連成王殿下都敢批評,一時之間也愣在那裏,有些傻眼地看著華冰玉。
華冰玉又道:“那個女人,你們應該帶回來了吧?”
秦山道:“帶回來了,捆在後麵的馬車裏帶回來的。殿下說娘娘一定會處置這個女人,要我們把人帶回來。”
華冰玉說:“帶回來就好,不管此女的動機是什麽,她嚇到我家殿下都是事實,直接捆回京城,交給順天府處置吧。”
“是。”秦山領了命,看了看華冰玉的臉色,又道,“那娘娘,屬下就先下去了。”
“下去吧。”華冰玉擺了擺手。
秦山趕緊拉住安少河,把他一起帶出了小書房,還貼心地關上了門。安少河不明所以,走出一截路才低聲問道:“秦大人,我們都出來了,表姐夫會不會有事啊?”
“就算有事,殿下也得受著啊!”秦山說,“娘娘要是把火氣都發出來了,說不定殿下的日子還會好過一點;要是一直憋著發不出來,那殿下以後才有罪受呢!”
安少河說:“表姐夫為何如此害怕表姐?明明表姐夫才是殿下啊。”
秦山說:“這話,之前我也問過咱們殿下。我說,殿下從前風流倜儻,哪怕心有所屬的時候,也不曾放棄過拈花惹草。可現在有了娘娘,殿下居然如此老實,是害怕娘娘動手嗎?你知道殿下是怎麽說的嗎?”
“願聞其詳。”安少河很感興趣。
秦山笑了一下,才道:“咱們殿下說:‘秦山,你不懂,我不是怕冰玉打我罵我,我是怕冰玉不高興,從此都不要我了。’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咱們殿下對娘娘是真正上心了。所以這事兒啊,現在是他們倆的私事了,咱們外人不能摻和。哎,我不跟你閑聊了,我得趕緊去處置那個清兒。表少爺也辛苦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安少河看著秦山跑遠,自己卻站在原地愣愣地出神,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小書房裏,祁睿展低著頭坐在椅子上,隻覺得如芒在背,想溜出去又沒有勇氣,隻能繼續僵持著。
華冰玉也不去理會祁睿展,她磨好墨,便鋪開信箋,開始認真寫信了。這是她照例寫給華忠平的家書,不管身在何處,每十天一封信是絕對少不了的。
“冰玉……”祁睿展大概是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先訕訕地開了口。
華冰玉頭也不抬:“殿下稍候,等臣妾把這封信寫好。”
祁睿展一縮脖子,不再開腔了,隻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裏,等著華冰玉把家書寫好。
華冰玉寫信跟做人一樣,不喜歡囉唆,她大致說了一下近況,描述了一番江南美景,又把他們正在追查的事情用一種特殊的密碼寫上去,就算是寫完了。
她放下筆,把信紙鋪在桌子上晾幹,然後才慢慢看向祁睿展。祁睿展深吸一口氣,心驚膽戰地回望過去。
“聽說殿下洗了三回澡才回來的?”華冰玉忽然說道。
祁睿展渾身一個激靈,立刻坐直了身體,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是的!”
“既然小河兒都做證,說你們什麽都沒有發生,殿下何必要洗那麽多次澡?”
“我嫌那個女人髒!一想起來我就覺得惡心反胃!這事兒都是秦山他們的錯,要是把我送回行宮,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祁睿展不滿道。
華冰玉歎了一口氣,道:“殿下,那個叫清兒的女子,美不美?”
“什麽?我不知道,我沒注意看她!我嚇都快嚇死了!你想啊,一醒來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旁邊還有一個陌生女人,我還以為自己被怎麽樣了呢!誰有那個閑工夫去看她!”祁睿展急忙說道。
她仔細看著祁睿展的麵色,確定他說的都是真的,這才站了起來,道:“算了,這次的事情,錯不在殿下,我就原諒你了。”
“真的嗎?”祁睿展大喜過望,猛地站了起來,“冰玉,我跟你保證,下回絕對不會再出這樣的岔子了。”
華冰玉說:“我今天重重提點了秦大人,往後他肯定會隨時隨地守在殿下的身邊,料想也不會再發生相同的事情了。”
“冰玉……”祁睿展的聲音小了很多,“你還在生氣。”
華冰玉歎了一口氣,道:“我確實是在生氣,但我氣的不是殿下跟女子接近,而是你們太不小心了。在別人的府邸上休息,怎麽敢讓殿下單獨一個人待在屋子裏呢?”
“可能是因為我帶了父皇的暗衛,所以秦山他們才會掉以輕心了。”祁睿展道。
“暗衛都是守在屋頂的,這次僥幸無事,算是運氣極好了。”華冰玉說,“要是再有下次,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祁睿展看了看華冰玉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拉住她的一隻手道:“冰玉,我下次會小心的,也不會再喝醉了,我跟你保證。”
華冰玉的麵色稍微鬆動了一下,道:“姑且相信你。”
“冰玉。”祁睿展一把抱住華冰玉,見她沒有推拒,不由得高興起來,直接就親吻了上去。
華冰玉卻閃電般伸手擋住了他的嘴巴,淡淡道:“殿下,咱們還是去處理正事吧。”
“冰玉……”祁睿展暗叫不妙,看這個架勢,華冰玉大概要好幾天都不會理會他了。
果然,之後的幾天,華冰玉雖然看上去一如往常,但晚上一回房,就說自己頭疼腦熱,不讓祁睿展靠近她。
祁睿展有苦說不出,偏偏做錯事情的人確實是他,也隻能忍著了。
從井塘回來後,祁睿展一直在想辦法接近吳起,畢竟邢肇說過的那些賬冊才是他們查案的重頭戲。吳起作為知府,他的手裏肯定有一本這樣的賬冊。
秦山想過,讓華冰玉手下的能人潛入吳起的宅邸,去書房搜一搜,卻被祁睿展駁回了。
祁睿展說:“吳起可不是白永升,他作為知府賣官數年,所得巨大,這種賬冊絕對不可能藏在一個輕易被人找到的地方。你看,你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去書房翻找,那我可以確定,吳起絕對不會把賬冊藏在書房。”
“那怎麽辦?”秦山問道。
“隻能慢慢接近他,找機會問出他的府邸有沒有藏東西的地方。”祁睿展說,“可是這個老狐狸都推過我的兩次酒會邀請了,他根本不給人接近的機會。”
“殿下,要不然咱們換個地方吧。”秦山道,“在平江待了一段時日了,是時候去長水看看了。”
“也好。”祁睿展說,“那就三日後啟程去長水。對了,邢肇現在在哪兒呢?”
“邢大人也在長水。”
祁睿展要動身去長水的消息也很快散了出去。這一次,吳起主動找上門,說要為祁睿展餞行,還是在他自己的府邸裏餞行。祁睿展滿口就答應了,然後帶著華冰玉,一大群人浩浩****地去了吳府。
吳起已經四十五歲了,他隻有一個正室,生了兩兒一女都已經先後成家。如今,大兒子在外地做官,隻有小兒子夫婦倆跟著他們住在一起,家裏算是很簡單了。
吳起的娘子袁氏長得很樸實,也不太會說話,見到祁睿展和華冰玉也隻是憨憨一笑,並不多言語。
華冰玉留心觀察吳起府上的一切,隻見家具陳設都很樸素,用的也不是什麽名貴的木料,都是些尋常貨色。袁氏身上的衣裳雖然做工精細,用的卻是最差的絲綢,戴的幾樣首飾也隻是金飾而已,連珠寶也無。
華冰玉不免覺得奇怪,吳起參與賣官好幾年了,就算上頭再怎麽搜刮,他肯定也會分到一部分贓款,家裏為何會如此簡樸呢?
祁睿展跟吳起寒暄了一會兒,吳起就請他們入席了。主桌上隻坐了他們四個人,秦山他們坐在旁邊一桌,由吳起的小兒子作為陪客。
大家都是小心謹慎的人,席上的談話不外乎就是本地風光和奇人異事,絲毫不涉及官場。祁睿展這一次不敢喝太多酒,隻喝了三杯就停了下來。
宴席過半,華冰玉起身去後麵淨手,袁氏作為女主人便陪著她一起過去了。
吳府麵積不大,袁氏領著華冰玉走了一段路,到了一間提前布置好的廂房,道:“娘娘,這裏麵的東西都是新的,很幹淨。”
“吳夫人無須這麽客氣,你跟我娘親年歲相當,我見到你,倒是很親切的。”華冰玉淡笑道。
袁氏也笑了起來:“其實娘娘跟我那女兒年歲也差不多,隻不過,我女兒相貌普通,比較像我。要是像她爹就好了,一定會生得好看一些。”
“人哪能光看相貌呢?夫人雖然質樸,但吳大人這麽多年還不是從未納過小。要我說,夫人比很多女人都強多了。”華冰玉故意道。
袁氏苦笑了一下,道:“事事要是真的如此簡單就好了,誰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哎,我真是糊塗了,怎麽跟娘娘說起這些來了?”
華冰玉見她迅速換了話題,也不追問。等淨了手,她在廂房重新補了妝,這才緩緩回到宴席上。
在這之後,袁氏就幾乎沒有開過口了,像是因為之前說錯了話,在彌補一樣。
晚上回去後,華冰玉找來了兩個手下,道:“今晚吳起的夫人跟我聊了一些話,我覺得其中必有內容。你們去幫我查一查,吳起是不是在外麵養了什麽女人。”
“是。”
祁睿展道:“吳起看上去挺老實的啊,之前白家請他喝花酒,他從來都不在青樓過夜,一定要回去的。”
“他就是太老實了,才讓人覺得奇怪。”華冰玉說,“做官都做到知府了,不說肆意妄為,但家中有兩房妾室或稍微有些奢侈之物,都是正常之事。可是吳家上下都很樸素,連仆役的數量都很少。我去內院淨手的時候,發現內院的陳設也很簡樸陳舊,倒不像是故意裝出來做給我們看的。堂堂一個知府,家中長子也在做官,何至於會簡樸成這樣?”
祁睿展說:“所以你覺得他在外麵可能有點什麽問題?”
“因為吳夫人跟我說的話,讓我稍微起了一點疑心。吳起絕對不可能像表麵看上去的那樣不好女色……不管是不是真的,讓人查一下,也安心一些。”華冰玉道。
“可是咱們後天就要出發去長水了。”
“長水離這裏也不遠,快馬趕路不過一日有餘,真的查出什麽,可以派人快速趕來。”
祁睿展一行人很快就重新坐上禦船,前往長水府。到了長水府後,知府和其他地方官居然沒有一個過來迎接的,這就讓祁睿展感到很奇怪了。
長水並沒有皇家行宮,先皇當年來到長水時,是在當地一個有名的家族裏下榻的。這會兒祁睿展他們到了長水,因為無人接待的關係,居然還要自己找地方住。
華冰玉見他不太高興,就道:“我們自己找地方住,也是好事,至少裏麵不會有外人,說話辦事兒也放心。”
這時,安少河道:“表姐夫、表姐,其實我家在這裏有一棟小宅子,裏麵有幾個仆役看家,幹淨應該是幹淨的,就是地方太小了,怕你們住不習慣。”
祁睿展一聽,來了精神:“有多小?”
“隻有三個跨院兒。”安少河道。
“那確實有些小,隻能住下一半人。”秦山道,“要是住過去,那就得讓一半人出去找客棧了。”
祁睿展說:“先住進去再找別的地方吧,住在禦船上總歸是沒有地上舒服的。”
於是,他們就先帶了一半人住進了安家的那個小宅子。雖說麵積不大,但宅子環境清幽,地方也很幹淨。
安置好了以後,祁睿展就帶著華冰玉在長水閑逛,那些地方官不來見他,他也懶得去找他們。
長水府比平江府略小一些,可是風景名勝卻不少,祁睿展帶著華冰玉玩了好幾天,總算把人哄開心了。
“邢大人又送信來了?”華冰玉問道。
祁睿展吐掉一顆桃核,道:“邢肇倒是好本事,來了沒多久,就把長水攪得一團糟。怪不得本王來了這裏,沒有一個地方官過來見我的。”
“怎麽了?”
“方四屏之前就是死在長水的,邢肇作為欽差,一直著重盯著這裏。我以為他不會那麽傻去追查什麽方四屏的死因,沒想到啊,他現在揪著這邊不放了,還說查出了一點兒蛛絲馬跡。”祁睿展皺著眉頭說,“我要這些蛛絲馬跡做什麽?我要的是賬冊!賬冊!”
華冰玉說:“邢大人肯定不是沒有分寸的人,他這麽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有什麽原因?”
“那得去問邢大人本人了,可咱們不方便跟他見麵,隻好先不管了。”華冰玉說,“你在長水,還打算去結交那些紈絝子弟嗎?”
“結交是肯定要結交的,可是沒有地方官做引,當地的富商可不敢直接來找我。”祁睿展說,“所以說邢肇不會辦事兒呢!壞了本王的大計!”
華冰玉說:“不如讓小河兒從中間牽個線,他們家雖然是武官,可相熟的文官也不是沒有的。小河兒這幾天已經去拜訪了一些熟人了。他們倒不是不想來拜見殿下,隻是知府現在閉門不出,所以下麵的人也不敢有動靜。不如讓小河兒做東,請殿下和他相熟的一些官員去花船上玩一玩,不就認識了嗎?”
“也好,那就這麽辦吧。”祁睿展剛說完這話,就立刻緊張起來,“冰玉,我去花船……你不會生氣吧?”
華冰玉輕輕一笑:“殿下也不用這麽緊張,我雖然會生氣,但也知道大局為重。”
“所以說來說去,你還是會生氣。”祁睿展苦著一張臉,求道,“冰玉,我保證不會再出岔子了,去花船也會老老實實的,隻做正經事,你別跟我生氣了好不好?”
華冰玉心中暗笑,嘴上卻道:“那得等殿下從花船回來了,問清楚了再決定。”
到了第二天下午,由安少河做東,請了祁睿展和當地的幾個官員一起去了花船遊玩。
他們雇了一條最大的花船,請了兩岸最有名的歌女、舞女和清倌兒,整個船上鶯鶯燕燕、花紅柳綠,好不熱鬧。
祁睿展一方麵擔心華冰玉會生氣,另一方麵又要做出一副紈絝王爺的樣子,實在是痛苦極了。好在秦山等人可以幫他遮掩一下,也讓他稍微有了喘息的機會。
這一次的花船之行還是比較有收獲的,祁睿展跟幾位年輕官員聊得極好。幾人還相約了過幾日辦個詩會,再多請一些城中名人,好一起熱鬧一下。
大概是祁睿展在平江府的做派也傳到了長水,這幾個年輕地方官都表示詩會上會有最美貌的姑娘,請殿下放心。
祁睿展心裏發苦,嘴上卻笑哈哈地說道:“有勞有勞!”
一直玩到亥時初,一群人才回到了下榻之處。
華冰玉已經沐浴過,正閑坐在走廊下看星星。沒一會兒工夫,就聽李嬤嬤道:“殿下他們回來了,聽說還帶了一個姑娘回來。”
華冰玉眯起雙眼:“什麽姑娘?”
“我也不清楚,剛才孫公公跑過來,要我們找幾件婢女的衣裳送到前頭去,說有個姑娘一起回來了,落了水的,得趕緊換上衣裳。”李嬤嬤道。
華冰玉站了起來:“乳母,把披風拿來,我也去看一眼。”
“是。”萬嬸拿來披風給華冰玉穿上,就隨著她一起去了前頭。
前廳燈火通明,祁睿展正在跟秦山說話。大廳的角落裏站著一個姑娘,頭發濕透了,臉上的妝容也花了,正裹著一件男人的披風,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
雖然她看上去很狼狽,但容貌卻是極美的。一張瓜子臉,丹鳳眼,瓊鼻櫻唇,五官生得極好,又有一種清冷的氣質,看上去很不一般。
祁睿展一扭頭看見了華冰玉,不由得高興地喊道:“冰玉,你出來接我嗎?”
華冰玉不冷不熱地笑了一下,道:“這是……”
“什麽?”祁睿展反應過來了,趕緊跑到華冰玉的身邊,“這是表弟的熟人,在花船上做歌女。表弟上去跟她相認,也沒說幾句話,這姑娘就跳河了,可嚇壞我們了。幸好我們帶的侍衛多,大家都跳下去救人,這姑娘才沒出事。”
華冰玉看向站在廳內另外一個角落的安少河,道:“表弟的熟人?什麽人?”
“說是表弟乳母的女兒,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問了他也不說,好像很生氣的樣子。”祁睿展道,“要不然你去問問吧。”
華冰玉道:“那殿下先去沐個浴,我一會兒就回去。”
“好。”祁睿展抱住華冰玉,趁眾人沒注意,在她唇上偷偷啄了一口,才高高興興地去了後頭。
華冰玉帶著李嬤嬤她們走到那姑娘麵前,道:“快點把人帶去換身衣裳吧,最好弄點兒熱水給她泡泡。”
那姑娘不願意動,隻低著頭看著地麵。
李嬤嬤有些不高興地說道:“娘娘喊你呢,怎麽沒點反應啊?”
華冰玉擺擺手:“無妨。這位姑娘,如今天色已晚,你穿著濕衣裳自己不難受嗎?不如先去弄幹淨了,有什麽事一會兒再說吧。”
姑娘抬頭看了華冰玉一眼,這才點點頭,跟著李嬤嬤她們去了後頭。
正廳裏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隻有安少河還站在那裏,像是要在那裏生根似的。
“小河兒,”華冰玉沒帶人,自己一個人走了過去,“陪我去外頭走一走吧。”
這宅子雖小,但五髒俱全,也有一個小小的花園可以讓人走動一下。
安少河悶聲應了,就跟在華冰玉的身後去了小花園。
華冰玉輕聲道:“你的臉色很不好看,跟剛才那個姑娘有關係?”
“是的。”
“她既然是你乳母的女兒,又如何會流落到花船上賣唱呢?”
安家也是大戶人家,像安少河這種嫡子的乳母,在家裏是很受人尊重的。乳母的子女也有優待,兒子很可能會成為少爺的陪讀;至於女兒,主人家風風光光地給她尋一個好人家,並送上不少嫁妝。所以華冰玉才會覺得奇怪,如果不是出了什麽事,他乳母的女兒絕不會淪落至此。
安少河沉默了好一會兒,華冰玉也不催促他,隻是陪著他站在那裏吹涼風。
“她向我示好,被我拒絕了。後來,她就消失了,我們怎麽找都找不到。一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她在花船上賣唱。我上去質問她為何要讓乳母擔心,要她回家去,誰知她丟下琵琶就跳了河。”安少河的聲音悶悶的,“表姐,這是我的錯嗎?”
“當然不是你的錯。”華冰玉聲音清脆,語氣堅定,“她是下人之女,向你示好,本就是不應該的事情。以她的身份,就算能跟你在一起,也隻能做一個貴妾。你都尚未娶妻,怎麽可能先在家中納一個貴妾呢?更何況,她向你示好,你就要回應她嗎?這是哪裏來的道理?”
安少河聽完,忽然輕笑了一聲,道:“表姐真是快人快語,一席話就打消了我的積鬱。方才我還在想,既然她寧願尋死,也不願意回家,那我是不是應該就放任她在花船上漂泊……”
華冰玉說:“你既然撞見了這姑娘,當然要告訴你乳母,她的女兒現在何方。至於她,先讓人看著留在府裏吧,看你乳母那邊怎麽說。”
“是,表姐說得有理,我這就讓人給家裏送個消息。”安少河道,“乳母為她擔憂很久,要是知道她在花船上賣唱,還不知道會有多傷心……”
“這就是她們母女之間的事情了,你這個外人插不了嘴的。”華冰玉說,“小河兒,我知你心地善良,可這件事,真的不是你的錯。”
“是,表姐放心吧,我不會再想岔了。”安少河衝著華冰玉笑了一下,那笑容還跟小時候一樣天真無邪。
華冰玉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便伸手拍了拍安少河的肩膀,道:“要是有機會,再去邊關看一眼吧,我爹也很惦記你呢。”
安少河正要說話,卻聽見內院那邊傳來了吵鬧聲,李嬤嬤拚命地喊著:“你不能走!不能走!”
安少河一皺眉頭:“蓮花又在鬧事了!”
華冰玉帶頭走了過去,隻見蓮花換了一身丫鬟的幹淨衣裳,披散著一頭擦得半幹的頭發,執意往外跑。李嬤嬤帶著丫鬟跟小廝,就是不給她出院子門。
“你們快點讓開!我又不是這裏的下人,你們憑什麽拘著我?”蓮花冷冰冰地喝道。
華冰玉走了過去,朗聲道:“就憑我是成王妃,我不讓你離開,你就不能離開!”
“你!”蓮花狠狠地看了過去,卻一眼就瞧見了站在華冰玉身後的安少河,她的表情就更加難看了,“王妃娘娘就能強搶民女了嗎?這是什麽道理?”
華冰玉輕輕一笑,道:“這位姑娘,你並不是什麽民女,你隻是一個歌姬。大寧國的歌姬都要登記造冊,而且入的是賤籍。我就是現在去找花船主人,把你買下來,你又能如何呢?”
“你!”蓮花無話可說,隻能狠狠地瞪著華冰玉,像是要將她瞪出兩個窟窿來。
安少河說:“我走的時候,已經從花船主人那裏把她買下來了,這是賣身契。”
華冰玉點點頭:“你做事果然仔細,既然有賣身契在手,那就不用跟她客氣了。李嬤嬤,給她吃點喝點,找個地方把她關起來吧。明天一早,就送她回安家。”
“是。”
“不!我不回安家!我死也不回安家!”蓮花道,“我不想再見到安少河了!”
“蓮花,你不要再任性了!乳母為你擔驚受怕,每日以淚洗麵,你真的要做這種不孝之人嗎?”安少河怒道。
“你怎麽有臉說我?要不是你,我會跑出來嗎?”
安少河想到剛才華冰玉說過的話,便道:“我不接受你的情意,就是我做錯了?這是什麽霸王道理?蓮花,我可沒有半點對不起你的地方!”
蓮花一愣,顯然沒想到安少河會說出這種話來。趁她發愣的時候,兩個小廝撲了過去,一把將她按住,李嬤嬤立刻就帶著人把蓮花關了起來。
當天晚上,安家那邊就送來了回信,蓮花的大哥第二天就會來接蓮花回去。
安少河微微鬆了一口氣,秦山笑著說:“沒想到表少爺也有這種豔遇。”
“這算什麽豔遇,這是麻煩事兒。”安少河苦笑一下,“別說這個了,還是說正事兒吧。”
祁睿展把一盞燕窩粥喝掉,興衝衝道:“冰玉,我們今天有所收獲!”
“說來聽聽。”華冰玉的神情很淡定。
祁睿展說:“今天包下的花船,是長水官員們很喜歡去的地方。隨便問了幾個小花娘,就問出了一些門道。長水這邊顯然膽子比較大,好幾次賣官的買賣,都是在這艘花船上做的。花娘們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隻知道有人交給知府聶津很大的一個箱子。有那膽大的小丫頭好奇,悄悄看了,才知道裏麵全都是銀錠子。”
見祁睿展說得這麽眉飛色舞,華冰玉便道:“殿下肯定也問了送銀子的那些人是誰了吧?”
“沒錯,我已經有了目標,到詩會的時候就去接近一下!”祁睿展說,“一個人證不夠,就來兩個,總之,多多益善。不過,最要緊的還是賬冊。聶津做事毫不遮掩,說不定他這裏的賬冊要好找一些。”
“可聶津現在總是閉門不出,像是生怕麻煩找到他似的。”秦山說,“難道殿下要自己上門拜訪?那也太明顯了吧。”
“先不管聶津了,找人證。”祁睿展說,“明天我要秘密見一見邢肇,看看他查到什麽地方了。”
華冰玉道:“秦山,務必保護好殿下。”
“屬下明白,請娘娘放心。”秦山正色道。
說完了正事,幾個人就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祁睿展就被隔壁的吵鬧聲給驚動了,語氣不善地問道:“外麵吵什麽呢?”
萬嬸在門外輕聲道:“是昨晚那個姑娘又在鬧事兒了,尋死覓活地說不想回安家。”
祁睿展皺起眉頭:“安少河看著這麽踏實的一個年輕人,怎麽會招惹上這樣的姑娘啊?”
華冰玉坐起來穿衣裳,她笑了一下,道:“沒事兒,我去解決。”
祁睿展一驚:“冰玉,你要怎麽解決?殺人可是不行的。”
“我殺她做什麽?又不能拿來吃喝。”華冰玉沒好氣地說道。
“因為剛才你身上的殺氣太盛了,我以為……”
華冰玉說:“這個蓮花大清早的不讓人痛快,我當然會生氣了!”
華冰玉穿好衣裳,快速洗漱了一下,連首飾都沒戴,就帶著萬嬸去了關著蓮花的地方。
蓮花還在大吵大叫:“放我出去!如果不放我出去,我就死在這裏!你們的主子也會嫌晦氣吧?”
李嬤嬤氣得不行,可這位是安少河的熟人,又不能動手打她,隻能硬生生忍著。
華冰玉“砰”的一聲推開屋門,走了進去,喝道:“誰要尋死?”
她氣勢極盛,屋內的幾個人全都被她鎮住了,連蓮花都傻在了當場。
“蓮花,你要尋死?”華冰玉道,“你要尋死,沒人會攔著你,可你是安家的人,你就算是死,也要等你大哥來了以後,在他的麵前死給他看。”
蓮花不說話了,隻是恨恨地看著華冰玉。
“你少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們這裏的人,跟你都是陌生人,可沒有半點對不起你的地方。”華冰玉道,“更何況,我已經看出來了,你根本不想尋死,你隻想嚇唬人。”
“是啊,是嚇唬人,不行嗎?我都說了,我不想再看到安少河!為什麽你們就是聽不懂!”蓮花道,“我知道他沒有對不起我,我自己喜歡他,當然不能強迫他也喜歡我。可我後悔了還不行嗎?我後悔跟他表白了心意,我現在看到他就羞憤欲死!如果讓我回到安家,我隻會時時刻刻想到當初的事。我還如何好好活下去?王妃娘娘,您是安少河的表姐,求您勸一勸他,放了我,就讓我去做一個歌女,不行嗎?做歌女,真的那麽丟人嗎?”
華冰玉看著蓮花的雙眼,覺得她沒說假話。她大概是真的想要逃離安少河和安家,哪怕淪落風塵也在所不惜。
華冰玉伸手揮退了下人,屋內隻有她跟蓮花兩個人。
蓮花笑了一下:“娘娘不怕我趁機行凶嗎?”
華冰玉說:“如果你打得過我,那就盡管試試,我華家的功夫可不是虛有其名的。你既然真的不想回去,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蓮花眼睛一亮:“真的嗎?你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的。”
“我問你,你在花船做了多久了?”
“不到一年。我長得還行,又會唱歌,所以班主對我很好,也賺到了一些銀子,不過現在都丟在花船上了。”蓮花的語氣中充滿惋惜之情。
華冰玉道:“你做歌女的時候,可有接觸過長水知府聶津?”
“當然有啊,光是聶家的小堂會,我就去過幾十次了吧。聶大人也經常來咱們花船,次次都會點我給他唱《溪水情》呢!”蓮花有一副好嗓子,又彈得一手好琵琶,客人們確實很喜歡她。
“你去過聶家幾十次?那對他家熟悉嗎?”
蓮花想了想,說:“我去過的地方自然是熟悉的,可是聶家那麽大,總有我不熟悉的地方。”
“去聶家除了唱歌,還做過什麽嗎?我是說,聶津有沒有帶你去過一些聶家比較私密的地方?比如書房等地?”雖然知道帶一個歌女去書房的可能性很小,但華冰玉還是問出來了。
“在聶家是沒有的。”蓮花說,“不過,我去過聶大人的一處私宅,當時一起同去的客人,就隻有少數幾個,都是聶大人的心腹。那處宅子比聶府小,但裏麵的東西全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跟我一起去的清倌兒是個大戶人家的落難千金,所以她認得。”
“這私宅在什麽地方?”華冰玉雙眼一亮,沒想到真的能從蓮花的嘴裏問到有用的東西。
蓮花說:“我也不清楚。當時,我們是坐著一輛封閉的馬車過去的。我隻知道已經出了城,因為我們下車的時候,我聽到了山裏才有的鳥叫聲。”
“是什麽鳥叫聲?其他的呢?你還記得什麽?有多少說多少!”華冰玉說,“如果我們可以找到這棟私宅,我就能想辦法保你不回安家。”
蓮花立刻認真起來了,她抿著嘴巴,很認真地回想起來。好一會兒,她說:“那種鳥就是西山會有的鳥,私宅應該是在西山的腳下,因為當時我們並沒有上山,走的一直都是平地。至於其他的,我下車之後,看到私宅的外麵有一棵巨大的榕樹,樹冠非常大,一定已經種了很多年了。對了,私宅用的是琉璃瓦,我們去的時候是午後,瓦片閃閃發光,我覺得很好看。”
“還有嗎?”
“嗯……我想想……對了,私宅的管家是個獨眼!還有,私宅裏麵還養了不少漂亮的侍女,有幾個比我還好看呢,跟聶津的關係看上去很親密,不像是單純的侍女。”蓮花皺著眉頭,“其他的,我就實在想不起來了。”
“能想到這麽多,已經很好了。”華冰玉說,“你暫時在這裏待一會兒,我要讓人趕緊去找這棟私宅。”
“那我的事情怎麽辦啊?安家的人要是來了呢?我真的不想回安家了!天大地大,難道我找不到一個容身之處嗎?”蓮花一邊說,一邊紅了眼眶。
華冰玉見她如此堅決,便說:“你可以放心,我既然答應過你,就一定會做到。隻要我找到私宅,我擔保你不用回到安家,也不用去花船做歌女。”
“那我怎麽辦?”
“給你一個安身之處,我還是辦得到的。”
說完,華冰玉就跑出去把這些告訴了秦山,讓他立刻帶著人去西山腳下找一棟這樣的宅子。
秦山領了命,帶著人就出發了。
祁睿展這會兒還在練功。等他練完功,才知道華冰玉從蓮花那裏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這麽說起來的話,都是表弟的運氣呢。要不是表弟,我們也得不到這個消息。”祁睿展道,“隻不過,這個蓮花姑娘不願意回安家,表弟會不會不高興?”
“我看蓮花去意已決,她寧願做歌女都不回安家,可見是真的不想回去了。”華冰玉道,“既然是這樣,不妨就隨了她的意願。隻要能找到私宅,我會幫她跟安家說情,並且給她找個去處,總好過做歌女。”
西山腳下範圍很廣,他們能用的人手有限,又不能鬧出太大的動靜,所以隻能慢慢查找。
與此同時,華冰玉的人送來了吳起的消息。
“原來吳起真的養了外宅,怪不得吳夫人當時會說那樣的話了。”華冰玉輕聲道。
祁睿展放下手裏的茶碗,道:“吳起那外宅就養在平江嗎?”
“就在平江的北城,差不多也養了十幾年了,倒是挺長情的。那女子育有一兒一女,最大的兒子都已經十五歲了。”華冰玉說,“這上麵還說,吳起送給女子的宅子極為精巧,附近的人都以為裏麵的女主人有個常年跑商隊的夫婿,所以才不經常出入。但是家中極為有錢,那小女兒平時玩的球都是夜明珠。吳起去的次數應該不多,一個月最多去幾次。”
正牌夫人跟著他過樸素的生活,可是外宅卻錦衣玉食,可見吳起偏心至極。
祁睿展說:“他既然這麽愛這個外宅,說不定會把什麽重要的東西藏在這個宅子裏。”
華冰玉說:“我的人在宅子裏大致找了一下,沒有什麽發現。這宅子露了富,所以請了很多家丁護衛,定時巡邏,想要混進去也不容易。我想了想,還是應該派人盯著吳起。等他去外宅的那一天,看看他去了什麽屋子;等他走了,再去這些屋子裏麵搜一搜。”
祁睿展一聽,頓時激動起來:“冰玉,說不定我們馬上就要找到賬冊了。有了賬冊,就能拿下平江知府,到時候,就要讓他供出巡撫……”
接下來的話,祁睿展沒說,華冰玉也明白——再接下來,可能就要查出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