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鄒謙之嚐語德洪曰:“舒國裳[1]曾持一張紙,請先生寫‘拱把之桐梓’一章[2]。先生懸筆為書,到‘至於身而不知所以養之者’,顧而笑曰:‘國裳讀書中過狀元來,豈誠不知身之所以當養?還須誦此以求警。’一時在侍諸友皆惕然。”(《傳習錄(下卷)·黃以方錄》)

【譯文】

鄒謙之曾經對錢德洪說:“舒國裳曾經拿了一張紙,請先生幫他寫‘拱把之桐梓’這一章。先生提筆為他寫,寫到‘至於身而不知所以養之者’這句時,回過頭來笑著說:‘國裳讀書中過狀元,他難道不知道自身為什麽需要修養嗎?還必須誦讀此章來警醒自己。’一時間,在座的諸位朋友都為之警覺。”

【解析】

這是《傳習錄》的最後一節。將這一節放到最後,也頗有深意,一個讀書讀到了狀元的人,還必須靠《孟子》中的話來勉勵自己。那麽現在,我們即使將《傳習錄》這本書看完了,就真的領略陽明心學的真義了嗎?這本書曾經帶給你的啟迪和教益也許現在還曆曆在目,但是明天的明天,你也許就要將其忘到腦後去了,繼續過著最讓自己感到舒服的舊生活。有限的幾句古人之言,又能帶給我們多少影響呢?假如這本書真的帶給了你靈魂深處的觸動,也許,目前的這一刻,不是結束,而僅僅是一個開始。

[1]舒國裳:舒芬(1487—1527),字國裳,號梓溪。江西進賢人。

[2]“拱把之桐梓”一章:指《孟子·告子上》中的一章,原文有“孟子曰:‘拱把之桐梓,人苟欲生之,皆知所以養之者,至於身,而不知所以養之者,豈愛身不若桐梓哉?弗思甚也。’”大意是:一兩把粗的桐樹梓樹,人尚且想要令其生長,都知道該用什麽方法去培養,但是對於自身,卻不知道如何去養,難道愛自身還不如愛桐樹梓樹嗎?太欠考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