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真是……簫應懃沉默下來,半響一句話也說不出。

能信任他到如此地步,能有幾人?她怕是第一個,也會是最後一個。他捏著她的手,帶著薄繭的手指,緩緩地摩挲著她柔嫩的掌心。

薛嬈輕呀了一聲,“好冷。”

他可是剛從外麵進來,他身上有多涼,他自己不清楚嗎?

簫應懃笑了,雖說她有許多事瞞著他,讓他有些惱,但是今日這事,她確實受了委屈。

“不會讓你在這裏呆太久,再忍幾天。”

薛嬈倒是因他的態度,有些意外。畢竟他很少會露出如此溫柔的神色來,大多數時候,他總是板著一張臉。

“除了有點冷之外,倒是和在府上沒什麽區別啊。”

簫應懃斜眸,睨了她一眼。

“……”還不願意聽到別人說王府哪裏不好,她改口說道:“王府自然是比這裏好的。”

男人的臉色這才融化了幾分。

薛嬈黑眸微眨,“沒有和孩子們說這些吧?”

她想了想,如果簫應懃直接和薛大寶薛小姝說她是出來給病人看病的,以那兩個孩子的聰慧,搞不好會看出什麽端倪來。

他們兩個實在是太聰明了。

倒是不如她直接寫一封親筆信,讓簫應懃帶回去。

剛好這裏有硯台,也有墨汁和宣紙,她披著他的鬥篷,走到桌邊,拿起毛筆,娟秀的小楷,躍然紙上。

“你的字是同誰學的?”

“字?在家裏學的呀……”她話說到一半,突然閉上了嘴。

剛才臉上還帶著柔和笑容的男人倏地眯起了眸子,危險地看著她。

說漏嘴了。

她住在薛家的時候,薛源會親自教她寫字。在京城裏,薛家也算得上是富商,但薛源很顯然受過良好的教育,他的字很漂亮,甚至比薛嬈看過的那些古書字畫上的字都要好看。

小時候,薛嬈想不清其中的緣由,等到奶娘告訴她,有關她的真實身份之後,她終於明白了。

薛源在前朝恐怕是一個文官。而他現在的名字也都是假的。

薛嬈笑笑,對上簫應懃冷厲的眸子,聲音娓娓道來,“你這麽嚇人的瞪著我做什麽?難道我說錯什麽了嗎?我的親生父母確實去世了,我也不知道他們葬到什麽地方了。但是我有養父母也是真,我的字便是同養父學的。”

簫應懃像是在分析她剛才說的話裏,有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她便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趕緊低下頭,將要留給薛大寶薛小姝的信寫好,交給他。

“這樣就算是他們也應該相信是真的了,他們認得我的字。”

簫應懃掃了一眼信紙上的小字,他總覺得有幾分熟悉,自己似乎以前在什麽地方見到過類似的。

……

此時此刻。

皇後的寢宮內,一位嬪妃跪在那裏,頭低的很低,根本不敢抬起來。

“薛嬈那日根本不在,你還敢讓人去假扮她,膽子倒是不小。”

“皇後娘娘……誰知道那天會那麽巧,之前臣妾的家臣可是真的親眼所見,薛嬈就出現在那附近的啊。”

李飛燕哼笑道,“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陛下若是有心去查,一定會查到薛嬈那天在王府。到時候現在懷疑她的證據,全部不明。再順著往下查,查到你也是輕輕鬆鬆。”

“娘娘!這件事可不是我一人所為啊!”女人急了,“若不是娘娘您讓臣妾去做這件事的話,臣妾怎麽可能會去……怎麽可能會去!”

“你現在想把這一切都推到本宮的頭上?許嬪,本宮勸你好好想清楚了,你可有證據?”

她可沒有留下任何把柄。

即便許嬪把這事告訴焜帝,也查不到她頭上來。

“本宮如今可是勸你好自為之,若是牽連到你的家族,恐怕會是一場劫難。倒是不如你自己想辦法,要麽將這事瞞過去,要麽你自己去認罪吧。”

李飛燕起身,“本宮已經乏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娘娘、娘娘——”

許嬪不甘心地看著李飛燕的背影,她輕咬著唇,當初可是皇後讓她做這件事的!她與薛嬈無冤無仇,怎會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李飛燕黑眸裏浮著一層厭惡,那許嬪怕是不會將這事老老實實地說出去,反倒是會將她牽連其中。

“許嬤嬤,有件事要讓你去做。”

……

次日一大早,薛嬈剛剛醒,就看到王公公來了。

“王公公,你怎麽有空來這裏看我這個階下囚了。”

“豫王妃您這說的哪裏的話,您怎麽會是階下囚呢?”王公公滿臉賠笑著,“給李貴妃下毒的人,已經找到了,和您豫王妃沒有半點關係。”

薛嬈愣了一下,這麽快?還不到一晚上的功夫?

“王公公,我能不能多問一句,是誰做得?”

“這也不是什麽不能和您說的。”王公公悄悄地道,“是許嬪,她自殺了,今日被人發現,還有一封懺悔書,上麵寫著自己做得那些事呢。”

她曾經在宮宴上見過這個許嬪,自己與她無冤無仇,何必非要陷害自己?

她不過是剛被關在這裏,還不到一天的時間,許嬪便自殺了,甚至還留下懺悔書。

這件事怕是沒有這麽簡單,其中的彎彎繞繞恐怕很多。

薛嬈紅唇嗡動了幾下,“王公公,你不覺得這件事有問題麽?”

“即便是有問題,老奴也勸豫王妃一句,莫要再深追了,如今你的嫌疑已經解除,還是早些離開,不是更好?”

王公公微笑著道,“外麵已經有馬車了。”

薛嬈眉心的結,擰的更緊。那位許嬪恐怕是被人殺害,偽裝成了自殺。至於原因,恐怕是要掩蓋真的希望她能因為這件事而入天牢的人。

馬蹄聲清脆,她坐在車上,卻覺得不安。總覺得這不像是去往王府的路,掀開簾子,外麵哪裏是京城?根本是郊外。

“豫王妃殿下。”外麵傳來馬車夫的聲音,“我也是受人之托,也請你不要怨恨。”

對方像是發現了她已經察覺到了什麽,將馬車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