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不順心,晚上他就瘋狂打遊戲來消遣,緩解壓力,這是一種逃避;比賽成績不好,他又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哪怕每次都沒說出來,但心裏,也總認為,這一場輸了是他的問題,那一場輸了又是因為她的失誤。
在加國,隊伍被顧默“放棄”的時候,他依然是選擇逃避。去酒吧裏買醉,放逐自己。
而這一次“犯了事”,哪怕是褚謀讓他逃走,但實際上,他自己也想逃。哪怕自己是清白的,他也不想麵對紛至遝來的譴責與無休無止自證清白的辯駁。他更不想麵對那個背叛——亦或者說,幹脆從一開始就在算計他的女人。
他逃避了很多次。
可是這一次,他站出來了。
LW俱樂部內,沒有任何人給他壓力,讓他露麵,自首。甚至,都沒有人知道,其實烏賊就躲在距離俱樂部並不算太遠的小村子裏,而且還去看了他們逼平IB的比賽。即便如此,烏賊依然站出來了。
他決定麵對。
哪怕他是個中單玩家,也很清楚地記得王者榮耀遊戲中,花木蘭的那句台詞:逃避解決不了戰爭,隻會解決你自己。
這禍事是他闖出來的。
沒有理由讓別人為他買單。即便是當老板的褚謀,也沒有這個義務。更不要說是因為他而遭到全網大肆謾罵的隊員們。
他在隊伍裏也算是年紀大的。至少比褚澤玉大。而現在,連褚澤玉也在為自己遭受那些人的攻擊。
他應該保護他們。至少也應該保護她。
想到這裏,他忽然意識到,在此前,自己在比賽中,似乎也很少有有意識地保護褚澤玉。
盡管褚澤玉被LW戰隊的粉絲們稱為“團寵”,被粉絲們親切地叫作“煙煙小公主”,LW戰隊也執行過不知多少次四保一體係。可,在烏賊的潛意識裏,他從來還是將自己當作c位來看的。有的時候明明可以保護褚澤玉,卻選擇躲在後麵。甚至是把她賣掉。
人難得有踏踏實實坐下來反思自己的機會。
進一回公安局,對有的人來說,會成為一生的汙點,令其開始加速墜落,徹底無藥可救;而,對有的人來說,這卻是一次懸崖勒馬,自我救贖的機會。一時犯錯,讓他們有了一個認真反思,不僅是眼前事,還是自己的一生的機會。
如果自己能出去,還能夠有機會回到LW戰隊,繼續打中單的話,那麽,自己一定要做一個徹底的改變。改變自己的打法,改變自己對隊友們的態度,乃至於徹底改變自己這個人——讓自己真正成為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肉山都可以改變,自己有什麽不可以的?
打職業的這條路上,每個人都在改變。褚謀從一個技術型選手,改變為指揮型、團隊型選手,從中單跳到邊路又跳到打野位置上。肉山從一個脾氣暴躁、三句話不合就要動手打人的令人討厭的人,變成了現在寡言而專注的模樣。褚澤玉從一個傲嬌的小公主,變成了為了勝利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形象熬夜訓練、忍受漫罵的女鬥士。
每個人都在改變。
自己也同樣應該如此。哪怕是主隊裏最晚的一個,至少,在他意識到的這一刻起,也許還不算太晚。
算算時間,現在,隊員們應該是在訓練吧?身處囚牢中,他自然不可能再拿出手機來。不過,哪怕是不能訓練,至少,自己可以做點別的。他從**翻身下來,撐著床麵,開始做俯臥撐。
以往去健身都要包兔生或者騎士拉著他去。出逃這一陣子,他當然沒有心情再做什麽鍛煉。現在試了試,忽然覺得,也沒有那麽累。幾組鍛煉之後,他才重新坐回到**,長長出了口氣。
在這兒的時間真的是太難熬了。
烏賊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晚上的。
證據實在是什麽都沒想起來。哪怕好像隻有24個小時的時間,也已經難熬到他簡直無法忍受了。相比之下,哪怕把自己跟其餘那些被拘留的家夥關在一起,也好過讓自己就在這兒一個人悶著打發時間。
為了能更快打發時間,他甚至晚飯都吃得非常非常慢。
吃完飯就睡覺。
他躺在**。哪怕已經感到身心疲勞,卻是半天沒法睡著。無奈,他隻能又爬起來,再做了幾組鍛煉後,累到渾身淌汗,全身酸痛,這才倒在**,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絕對是他十六歲以來晚上睡覺最早的一次。
早晨醒的也很早。可是醒過來之後,哪怕是想賴在**不起,也再沒有一丁點睡意。
隨著太陽升起,走廊裏,走動的聲音漸漸頻繁了。烏賊開始為自己的命運祈禱。今天事情還會有更多的轉機嗎?會向好的方向發展還是向壞的方向發展?烏賊現在已經不敢指望自己能夠直接自證清白了。隻要錢以韻不交出新的證據,讓暫時羈押變成拘留就好了。他往外喊了聲。路過的一個女警聽見了:“幹什麽?”
正好是昨天審她那個。哪怕尷尬,烏賊仍然忍不住想打探消息,更重要的是跟她說兩句話:“我的案子,還有更多證據嗎?”
“你得意什麽?現在沒有不代表一會兒沒有!”
現在還沒有?烏賊心下稍安。可惜,還沒舒坦過一分鍾,另一個經過的男警已經跟她招呼:“發什麽愣呢。有新的文件送過來了。頭兒讓咱們一起去看一下。”
女警頓時看向烏賊,嘴角不自覺帶上一絲玩味。烏賊心下一沉:“不會這麽寸吧?”
錢以韻真狠啊。
為了上位,居然搜集了那麽多證據,要將自己栽贓陷害到這種程度。烏賊回想。自己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都能被她抓住什麽把柄?偷偷拍照錄像錄音?或者是,她把跟自己折騰出的那些痕跡都送到這裏來讓警方檢驗?
此前在魔都時,賈北星有找過他,仔細詢問兩人之間的事情。當時,烏賊就沒回憶出對自己有利的證據,倒是回憶出了一些對自己不利的證據,把賈北星也氣得不輕。
他忐忑著。不一會兒,剛才那個女警又走過來。這一次,她將門打開,卻是滿帶著不情願,衝烏賊說出了一句讓他聽來如同仙音的話:“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