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二一心想給宋潯南找不自在,聽他還要賭,眼帶諷刺的將人從頭到腳看了遍,不屑一顧:“憑你現在的身份,還能跟我賭什麽?”

宋潯南到不生氣,語氣從容:“霍二少想不出來賭什麽,我可是想好了。”

他輕啟薄唇,聲音不重,就是內容聽上去格外氣人:“正好我最近缺一輛車,要不就賭霍二少門口停的那輛好了。”

他不知道霍二今天開的什麽車,但是以對方孔雀開屏的性子,一定是拿最好的車出來泡妞。

霍二聞言差點把酒潑宋潯南臉上:“想都別想!那是我剛買的!”

猜對了。

宋潯南一邊感慨霍二這人還真是沒頭腦,一邊憊懶地支著額頭,眼底是微醺醉意:“賭不賭?玩不起就算了。”

“賭!”霍二這人經不得激,他從沒聽說過宋潯南擅長骰子,現在對方在他眼中跟送上門的沒區別,“你既然拿不出什麽來,就把自己壓籌碼上,輸了就跟我屁股後麵當一個月的看門狗。”

孫粟等人聽後哈哈大笑起來。

他們這幫遊手好閑的富二代本就整天尋樂子,現在樂子送上門來了,自然要好好笑話笑話。甚至有人將霍二跟宋潯南開賭局的事情發到了朋友圈、微信群等各個地方,引來不少人圍觀。

大家甚至在群裏開了第二個賭局,賭誰今晚會輸。對賭率10:1,宋潯南是那個1。

不是說他們相信霍二會贏,而是太期待宋潯南輸了。

將b市這位出了名囂張跋扈的主踩在腳下的機會可不多。

聞今然本來跟霍二他們不熟,宋潯南說話時自己就在旁邊看著,現在卻聽不下去了,怒道:“你們別太過分!侮辱人算什麽本事?!”

宋潯南笑笑,總算提起了一絲興趣:“沒問題,我賭了。”

聞今然急瘋了:“哥你怎麽就答應了,他們明擺著針對你啊!”

宋潯南抬手製止聞今然,安撫般看了他一眼:“沒事。”然後轉頭喊來酒吧服務員:“你好,幫我們上最貴的酒,有什麽來什麽。”

服務員驚訝的重新確認:“最貴的酒嗎?”

宋潯南笑著點頭。

霍二沒聽出不對來,他將杯裏的酒一口悶了:“挑著度數高的上,爺有的是錢。”

“聽清楚了?”宋潯南勾著頭,輕輕揚唇一笑,“不過霍二既然提了這個建議,不然我們就再加一條,輸了你來做我的看門狗。”

他抬起食指搖了搖:“不多,一周就夠了。”

霍二剛才喝的有些急,現在開始上頭了,冷嗤一聲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可以。”

“希望霍二少到時候願賭服輸。”酒很快上來了,宋潯南拿起桌上的三個骰子,盡數攬入盅裏。

聞今然在旁邊看著急得不行,但宋潯南不讓他阻止自己就沒法動,一張包子臉皺了起來,緊張地看著宋潯南手裏搖晃的盅,比他本人還心焦,連口袋裏電話響了都沒聽到。

酒吧聲音本就嘈雜,電話鈴聲完全被掩蓋了過去,沒響一會就停了。

聞媽媽看著打不通的電話,有點著急。

聞今然平時這個時候都會打電話給她,今天怎麽打電話都打不通。這樣想著,聞媽媽試探著給聞珩去了個電話。

那頭接得很快,看上去還沒睡覺。

聞珩的聲音透過聽筒而來,清泠泠的,很能撫燥意:“小嬸?”

別說聞今然了,就連聞媽媽跟聞珩說話都下意識帶上敬意,想不像在跟晚輩聊天,而是平輩:“不好意思啊小珩,這麽晚還打擾你。”

她一看表已經11點了,自己倒先嚇了一跳,猶豫起來:“誒,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要不還是明天再說吧,這麽晚了你還是早些休息。”

她說著說著自己都覺得拿這件事來麻煩聞珩不好。

那頭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音,聞珩從辦公椅上站起來,對要說話的小周打了個手勢。小周立馬懂了,沒再開口,後退幾步出了辦公室,貼心地給聞珩關上門。

聞珩站在窗前,看著醫院黑漆漆的後花園道:“您說就是了,我沒睡。”

聞媽媽遲疑著還是將聞今然不接自己電話的事說出口了。

聞珩聽了前因後果,“嗯”了聲,沒表示任何不耐,聲音依舊平緩清冷:“我知道了,我會找到他的,您放心。”

聞媽媽聽到他的承諾鬆了一大口氣,心上輕快不少,像事情已經解決了般,可想著想著又覺得不是滋味:“小珩,你說我是不是對然然管束太嚴了?”

聞珩這次沒有立馬說話,沉默片刻才道:“他會理解您的。”

聞媽媽苦笑:“希望如此。你說,你們聞家的孩子怎麽都苦命。”

聞珩看著玻璃窗,窗上倒映著自己淡漠的臉。

===

酒吧這邊的卡座上吸引了不少人,起哄聲不曾間斷。

清脆的骰子撞擊聲刺激著人的耳膜,所有人都盯著那雙修長的手,看著宋潯南貌似隨意地把控著小盅,讓它在手掌心眼花繚亂的轉,每每都像是要飛出來,卻怎麽都脫離不了控製。

一聲輕響,宋潯南將盅放到桌子上,撩撩眼皮去看已經喝大了的霍二,聲音清淡:“大還是小?”

“大大大!二少選大!”

“放屁,上一把你也說大,讓咱二少多喝了一瓶酒,我賭小!”

“二少快猜啊。”

“霍少你行不行啊,我可是開莊壓你的!”

霍二少帶來的那幫富二代朋友們剛才還一致對外地嘲諷宋潯南,現在就開始給霍二火上澆油,看熱鬧不嫌事大。沒有人去關心已經醉到不省人事的霍二是不是還能喝下去,會不會胃出血。

宋潯南冷眼看著這一切,沒有製止。

這一幕似曾相識,像極了自己的曾經。

“大還是小?”他又問了一句。

霍二已經分不清到底都是誰在說話,他腦子疼得厲害,像有人拿了根棍子在攪,想吐。他隻能憑借本能說話:“大,我選大。”

他連舌頭都捋不直了。

宋潯南鬆開手,將骰子推了出去。

所有人伸著脖子去看,三個一。

“喝,喝,喝!”

“靠!霍二少,你這次可輸的連褲衩都沒了!”

“別說他了,我朋友剛才還在群裏跟我抱怨早知道不買霍二了,這下自己都賠了。”

“恭喜宋三少喜提人和車啊!”

“這麽有曆史性地一麵必須發個朋友圈。”

霍二愣愣地坐在原地,半天沒反應過來,別人見此竟直接將酒瓶起開,懟到霍二麵前:“來吧霍少,直接吹了這一瓶!”

霍二反應半晌才伸手接過那瓶酒,才喝了一口就趕緊挪開,對著宋潯南“哇”的一聲就要吐他身上。

宋潯南皺著眉反應迅速地趕緊躲。

但有人比他反應還迅速,霍二的衣領被拎了起來,來人將他扯著往旁邊狠狠一甩,像丟垃圾般不留情麵。

霍二撞在了一旁的酒桌上,桌子突出的棱角磕到了後腰,疼得他腦子有一瞬清晰,慘白著臉色抬起頭來,看到了宋煜清那張要笑不笑的臉。

“往哪吐呢?”宋煜清抽出張紙巾擦擦手,看著地上霍二的眼神就像在看下水道的老鼠,肮髒,惡臭。

因為他的出現,整個卡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的目光在他、宋潯南和霍二身上遊移,各種情緒都有。

不是說宋潯南被趕出宋家了嗎?這又是怎麽回事?

宋煜清怎麽這麽護著宋潯南?

宋潯南正麵對著宋煜清,自然看清了對方眼底毫不掩飾的嫌惡,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緩緩收緊,扶手的雕花硌進了掌心。

這種眼神,這種語氣……

他平複了下心情,看向從入座開始就被支在紙巾盒旁的手機,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卻對視上了宋煜清沉如幽潭的視線。

宋煜清目光是冷的,唇邊卻帶著笑:“老三,你也該鬧夠了,跟我回家。”他看著宋潯南,那眼神像在打量自己的所有物,還是一個惹他不高興、試圖挑釁他的所有物。

宋煜清這個人,占有欲強到可怕。

隻要宋潯南一日處在他的領地,宋煜清便可一直寵著他,像往常一樣扮演一個“好哥哥”角色。可一旦宋潯南想要脫離掌控……

如果是之前的宋潯南,看到宋煜清這樣的表情會覺得後背生寒,但是現在的他已經完全知道該怎麽麵對犯病的宋煜清。

周圍人察覺到了不對,大氣不敢喘,連熱鬧都不看了,紛紛離得他們八丈遠。可憐霍二一個人躺在地上,因為腰傷怎麽都起不來。

宋潯南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端著手裏的酒杯輕輕搖晃,看著酒液在燈光下折射出不一樣的顏色,似乎看入了迷。

聽不到他的回答,空氣好像都凝固了。

宋煜清扯唇笑了:“老、三。”

聞今然直覺上很怕宋潯南的這個二哥,但是看他威脅宋潯南,動動身子就要擋在他哥麵前,被宋潯南以眼神製止了。

宋潯南抬起手,將酒杯舉向宋煜清的方向揚了揚。

宋煜清以為他妥協了,嘴角的笑容多了份真實感。

然而下一秒,宋潯南手一鬆,高腳玻璃杯直直墜落,猛然碎在地上。

這一聲在落針可聞的卡座內尤其清晰。

宋煜清嘴角的笑意頓住了,緩緩收斂。

“酒杯掉了,“宋潯南好像沒發現他的不對,雙腿交疊斜倚在沙發上,嘴唇是沾了酒的紅豔,連語調都仿佛喝醉般懶散,笑容涼薄,”哥過來,幫我撿起來。”

他說著,翹起的鞋尖虛空點了點腳邊的碎玻璃渣。

霍二本在躺在地上倒吸氣,聞言連痛都不喊了,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宋潯南,明晃晃的幾個大字——“你他媽瘋了”??!

宋煜清的眼神從宋潯南的臉上移到他的腳上,又看向地上的碎玻璃酒杯,最後那雙仿若淬了毒的狹長冷眸看向宋潯南,與他對視。

所有人從未感覺過時間過得這麽漫長。

一秒鍾被無限拉長,又拉長,讓人連呼吸都放輕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宋煜清要出手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實,他突兀笑了起來,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宋煜清微微俯下身,竟然真的去撿地上的碎玻璃片。

霍二一臉見鬼的表情,隻有宋潯南好似早有預料,連姿勢都沒動過,腳尖依舊點在那裏,距宋煜清的臉不過寸許。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宋潯南好似沒有注意,半闔著眼,垂下眸子看著紆尊降貴在他腳邊撿垃圾的宋煜清。

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宋煜清畢竟是個少爺,動作生疏,不小心被一個尖銳的碎玻璃劃傷了手,血珠凝在掌心,順著紋路滴滴答答往下墜。

宋煜清並不在乎那個傷口,隨手將幾塊大的玻璃渣扔到了垃圾桶裏,站直了身看向宋潯南,桃花眼中的情緒竟比平日裏熱切。

“弟弟,回家嗎?”宋煜清舔舔興奮到有些幹澀的唇,一瞬不瞬看著宋潯南。

宋潯南輕笑一聲,衝宋煜清勾勾手。看他沒動,不耐的“嘖”了聲,驀地伸手扯住宋煜清的領帶,用力拽向自己。

喉嚨驟然被扼住,連呼吸都開始困難。宋煜清不得不順著宋潯南的力道往下,眼睛一眯。

宋潯南不管不顧將人扯的彎下腰,低聲在宋煜清耳邊嘲弄的笑道:“我沒說要跟你回家啊,哥、哥。”

宋煜清眸光倏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