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灣鎮的劉大忽悠書記雖然是多年的共產黨員,但絕對不是一個真正的馬列主義者。為升官、為發財他短不了去暗地裏算個卦,相個麵,抽個簽,找大師指點迷津;辦事開會都要選個日子,心裏迷信,但表麵卻說這叫有個說法。他去了一趟離此地不遠的柏林寺,給了那個裝模作樣的老和尚3000元,聽他默默念了半晌自己聽不懂的經書,把拍賣大鬼窪土地公開現場拍賣的日子選在了 11月8日。劉大忽悠自己默念著“要要發”,頭腦裏總覺得不如518好,那就是“我要發”啊,但時間回不去,等到明年的5月,別說博士書記不幹,自己也等不起,官場的事瞬息萬變,說不定出什麽事呢。
經過網上報名競拍淘汰,掃帚崗的買家就剩下了 “大運摩托”的 “長壽宮”集團、齊曼的種植園和“二杧牛”的北方化妝品有限公司,大鬼窪其他的土地齊曼沒參加,隻有“大運摩托”、 “二杧牛”和山東、河南的兩家公司。掃帚崗每畝地的起價是8000元一畝,其他地的起價是5000 —畝。
為表示隆重,政府對齊曼種植園後麵的那塊小平川進行了平整和拓展,調來了一個經常給鎮上幹點兒小活,多算點兒工錢,同時也經常給劉大忽悠提供些煙酒的小建築隊,先用黃土鋪平,而後用小拖拉機拉著過去農村麥收時的碌碡壓,進而從樹林裏掘來這裏特有的紅膠泥,加上麥秸草,邊潑水邊碾軋,撒上一層黃沙,變成了很有規模的小廣場。拍賣現場像農村辦喜事一樣搭起了足有200多平方米的拱形席棚,裏麵設了拍賣師站立台、監督台和領導講話主席台,下麵是幾排從齊曼的會議室裏借來的長條椅,外麵高音喇叭換成了現代化的音箱,播出了著名歌星宋祖英的《好日子》,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3 ”歌聲中,路兩旁插起的兩行紅旗迎風招展,不同的是在每麵大紅旗下麵還插了兩麵小杏黃旗,也在暗暗抖動,頗有暗地裏替天行道的意思,其真實的內容大概隻有劉大忽悠書記知道。
不知是老和尚算得準,還是蒙對了。又是一個豔陽天,各路人馬齊聚拍賣場,
“大運摩托”依舊揚風炸毛地擺譜,日本川崎一二五摩托開路,美國悍馬車殿後,寶馬居中,阿瑪尼西裝環護保衛,不同的是她今天穿了一雙高筒白色馬靴,身披鋥亮的黑色皮大衣,茶色養目鏡,波浪形的長發上麵戴了一頂紅色的貝雷帽,雙手戴著雪白的絲質手套,拿著一個類似馬鞭似的東西,不時仲展收縮,既像來指揮一場商戰,又像來郊遊,總之,給人一種輕鬆的蔑視一切的感覺。12個阿瑪尼西裝進來之後,毫不客氣搬走了前排的長椅,扔到了外麵,從悍馬車上卸下來一張舒適的沙灘椅,兩個精致的茶幾放在一左一右,擺上了礦泉水、水果和精美的小吃以及一隻半圓形的海藍色的舉價牌。 “大運摩托”半躺半坐地往上麵一靠,蹺起了二郎腿,摘掉養目鏡,拿出了一支薄荷女士香煙,旁邊的一個保鏢趕緊用鍍金的防風打火機點上,她悠然自得地吐出了兩個煙圈。
“二杧牛”和 “大叫驢”的隊伍也別具一格,一律當地農民的短打扮,人手一根白蠟杆,頭上統一裹著帶藍道道的白毛巾,像抗戰時期的八路軍武工隊,和 “大運摩托”的阿瑪尼西裝站在一起,好似一個西方的紳士旁邊站了兩隊北方農村小酒館裏地喊著“來了,二兩老白幹,一盤花生米,一個拍黃瓜”的店小二,好不滑稽。但這次他們沒打架,而是聯合起來了。看到來自河南、山東的買地投標的人走過來,店小二隊伍中的“二賴子”眯著的眼睛往上一翻,白眼珠露了出來,變成了瞎子,手裏的白蠟杆點著地,跌跌撞撞走了過去,堅硬的木棍準確地戳到了一個山東農民的腳上,疼得對方“哎喲”一聲蹦起老高,嘴裏喊著: “你瞎啊。” “我們就是瞎子啊。”幾個店小二一起奔了過來,揮舞著白蠟杆朝著他們亂點亂戳,有的捅到了腰眼上,有的戳到了褲襠裏,還有的直奔額頭而去,山東大漢和河南人也不是好惹的,兩個夾著公文包的帶頭人互相看了一眼,立即集合到了一起,且戰且退,跳出了他們圍攻的圈子,可身後一群阿瑪尼西裝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這幫人嘴裏喊著“公平投標,別打架啊”,一麵說著,一麵裝出攙扶的樣子,兩手中指上戴著的突出針尖的鋼鐵戒指狠狠點在了他們的額角、手肘、膝蓋等骨頭堅硬突出的地方,疼得這些人眼裏流出了眼淚,四散逃竄。
夾棕色公文包的山東大漢看出了名堂,飛起一腳,把 “二賴子”踢出r三四尺遠,又一個魚躍,輕輕扶住,大喊一聲: “兄弟們住手,我有話說。”隨著把自己的人護到了身後,朝夾黑色公文包的河南人使了個眼色,抱拳做了個羅圈揖,說:“各位老大,青山常在,綠水長流,人在江湖,總有碰頭的時候,我們初來乍到,不知這裏的規矩,得罪了,後會有期。”說完.領著大家急速退出,上了一輛麵包車絕塵而去。
隨後,穿著一身中山裝的“二杧牛”和 “大叫驢”出場了,一身西裝的王建業扶著腿還有些拐的爹走在一旁,手裏拿著的手機還有外接的攝像頭和送話器,一看就知道是和外界保持聯係和接受指示的工具。
齊曼最後一個來到,沒有什麽排場,依舊是齊耳短發,穿一身20世紀70年代企業發的洗得發白的勞動布可身的工裝,不同的是胸前掛著一枚銅質的毛主席像章,擦拭得幹幹淨淨,在陽光下閃著明亮的光芒。老四在前邊引路,兩隻黑色的大藏獒一邊一個,目光炯炯地掃視著眾人。它們一進來, “大叫驢”的腿就有些發抖,趕緊指揮著兒子挪了座位,離那兩隻畜生遠遠的。
拍賣會開始了,席棚裏人聲鼎沸,除了鎮裏的人大代表、政協委員,還來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當然也有給“二杧牛”的北方化妝品公司集了資的人。從省城請來的拍賣師一身唐裝站在了拍賣台上,紫色的拍賣槌“當”的一下敲了掛在柱子上的小銅鑼,算是靜了場。拍賣會由土地所長馮春海主持,先介紹r拍賣師和公證處人員以及來參加競拍的單位後,照例是先請鎮黨委書劉大忽悠講話。劉書記往台前一站,扯著啞巴嗓開始煽呼: “nmn的大鬼窪別看名字不好聽,可是風水寶地,特別是掃帚崗、種植園,更是淌金流銀的地方,土地肥得流油,一年四季風調雨順,春天插上一根筷子,秋天就能長成大樹,不小心撒泡尿,拉泡屎,撒下個什麽種子,說不定就會長出一窩金豆子來。為了大家迅速致富奔小康,鎮黨委按照市委書記的指示,公開拍賣這寶地,大家要勇r·投標,肯出大價錢才能發大財啊……”一副**和希望馬上得到大筆錢的欲望溢於言表。
按照程序,先拍賣掃帚崗,拍賣師大聲喊道: “掃帚崗,麵積300畝,起價8000元一畝,開始投標舉牌,規矩是以最先、最髙報價者為準。”
“8500元。” “大叫驢”看了一下兒子手機上“生鐵鍋”發來的信息,舉起了牌子,站起來聲嘶力竭地大喊一聲。 “汪汪”,齊曼身邊的大黑伸出大舌頭,露出鋒利的犬牙衝著他叫了兩聲,嚇得他趕緊一屁股坐下了,引得人們一陣哄笑,還有的小聲說“驢叫引狗叫,天下最熱鬧”。拍賣師不得不再次敲鑼,劉忽悠也出來維持秩序,對著鎮婦聯主任說:“你組織幾個老娘們來,拿上針,誰再說閑話把他們的嘴縫上。”
“8600元。”齊曼讓老四舉起了牌子,中氣十足地報出了價格,往後捋了捋短發,氣定神閑。
“大運摩托”跟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小板凳,她把雙腳蹺在上麵,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四周,對著一個馬仔示意了一下,馬上也報出了 “8600元”。
拍賣師把小槌一敲,說道: “8600元一次,先報價此數者為勝。”
“8800元。” “大叫驢”又喊了起來。
“8900元。”齊曼依然是沉穩地報出了價格。
“8900元。” “大運摩托”依然是漫不經心地跟隨了上去。
“9000元。” “大叫驢”在兒子的指揮下,兒子在“生鐵鍋”的遠方操控下,又報出了一個數字。
“9100元。”齊曼和“大運摩托”那邊還是先後報出了同樣的數字。以後的拍賣現場就出現了同樣的現象,隻要“大叫驢”那一方報出一個數字,齊曼馬上多出100元, “大運摩托”馬上跟進。當達到11000元的時候,王建業的手機怎麽也收不到“生鐵鍋”從龍陽河畔別墅裏傳出來的信號了,無論怎樣調整,屏幕上都是一片雪花。他到底是大學生,趕緊出了席棚,打了家裏的固定電話,讓老丈人看看別墅周圍是否被別人放了什麽東西,等 “生鐵鍋”在房子周圍找了半天,在一棵濃密的洋槐樹樹杈裏找到一個屏蔽器時,這裏的拍賣已經落槌,掃帚崗的土地歸屬權已經落到了齊曼手裏。
譚麗萍的“峨眉大酒店”裏,金劍北等人當然是一片歡呼,當場宣布獎勵魏正義手下的“小精豆子” 1000元,中午一瓶五糧液外加4個海鮮菜。
居安思危,是金劍北在多年的政治和經濟以及社會拚殺中得出的血和淚的教訓,要想完美地完成自己在臨退出政界之前做一件能傳誦千古的大事,需要綃密的思維,情報與信息的準確掌握與分析,計算好每一步精確的落腳點,掌握好促進事情向著有利於自己發展方向的輕重緩急的快慢節奏,分配好各方麵的利益。掃帚崗的到手,圓了齊曼的所謂“革命烈士”夢,也給自己那些在東風機械廠老工友以後的生存打下了基礎。但是, “大運摩托”所要的利益還沒法兌現,自己更宏大的圖謀目前還是鏡中月、水中花,要想搞垮以“生鐵鍋”為首的河海的貪官集團,自己的彈藥還不是那麽充足。
千裏之行,始於足下。他踱著步子來到飯店門口,讓站崗的李俊趕緊通知魏正義和歐陽俊來一趟。兩人來了之後,他第一次要求李俊和服務員不得隨便放人進來,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可以,第一次表情嚴肅地向他們布置了兩個任務:一是魏正義從山西太穀請的開過票號的後代,善於算賬的家庭經濟社會調査組織的人員盡快到位;二是要歐陽俊編好街頭的活報劇,對口詞、表演唱等節目,為集資宣傳做好充分準備。三人還把各種細節討論了半天,急得要找他的譚麗萍直在外喊: “你三個人同性戀啊! ”歐陽俊出來時責怪她說: “有這麽說舅舅的嗎? ”她吐了一下舌頭,做了個鬼臉。
與此同時, “生鐵鍋”也轉移了陣地,叫上機電廠的老總呂吉水、以前在縣裏當縣長時被人們稱為誰找他辦事“男的要現金女的要獻身”外號人稱“趙現金”的趙東、前運輸局長外號叫“鄭拔毛”的鄭外道、前安全局長、工商局長、人事局長等在任上撈了不少錢的人到了機電廠的八樓,也就是呂吉水藏錢、玩耍的密室裏安了家,接好了視頻設備,現場指揮大鬼窪的第二次土地現場投標。
剛剛收獲了 300多萬的河灣鎮黨委書記劉大忽悠興奮得滿臉紅光,基層的幹部有了高興的事,既不會朗誦幾句詩,也不會唱支歌,也就是喝酒或者是衝著婦女撒個野。他拍著屁股轉了3圈,拿起礦泉水當酒狂飲了一瓶,對著婦聯主任說“真是比頭一次娶媳婦還過癮啊,300多萬啊!回去我給你們發獎金,不,要專門給你買個高級乳罩。”長期在男人堆裏混,拿著葷話當耳旁風的婦聯主任也不是善茬,啐了他一口說:“你小子早婚,娶媳婦時才剛滿18歲,小毛孩子,你知道個屁啊,光顧著吃奶了吧,沒讓你嫂子教教你啊。別貧了,還有大錢沒收獲呢,你不是說給大家在城裏蓋個家屬樓嗎,還得指望著下邊要賣的這塊地啊。” “對,對,”劉大忽悠說, “蓋了樓咱們可得住對門,你家的鑰匙可得給我一把。”隨即,招呼著馮春海和拍賣師開始第二場。
這次投標的次序有了變化,還是“大叫驢”和 “二杧牛”的公司先喊價,不過是“大運摩托”的 “長壽宮”集團變成了第二,齊曼的種植園成了第三競價者。
底價5000元一畝,競價向上攀升拍賣。 “大運摩托”嚴肅起來了,平生第一次坐正了身體,當“大叫驢”喊出了 5200元時,她馬上舉牌喊出了 5300元,同時,齊曼也由老四舉起了 5300元的牌子。下麵5500元、5800元是這個樣子,到6400元、6600元的時候,還是這樣,一直到了 6800元和7000元的時候還是這樣循環,總是一家報出一個數,後兩家報的數一個樣。比驢腦袋還好使一點的“二杧牛”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大聲喊道: “這樣不是個事,憑什麽你兩家報一樣的數,這裏麵有鬼。” 一心想繼續賣高價的劉大忽悠一看他要攪局,立即站起來訓斥道: “你這個騷牛櫝子,搗什麽亂啊,快往上提價啊,沒錢就滾蛋。”站在齊曼背後的老四拍了拍藏獒小黑的頭,那畜生悄無聲息地來到“二杧牛”跟前,兩隻前爪一抬,搭在了他的肩上,滿嘴的腥臭氣噴到了他的臉上,兩隻大狗眼凶惡地欣賞著他的五官,嘴裏的大舌頭若即若離舔住了他的酒糟鼻子,嚇得“二杧牛”向後一仰,椅子一翻,人摔在地上,胡亂地揮舞著一隻手喊道: “她用狗傷人! ”被金劍北派來給“大運摩托”幫腔助威的“鬼難纏”嘻嘻笑著說:“它咬你了嗎?它隻是看到你和他的皮膚差不多1想認個兄弟而已,看你個熊樣。”席棚裏的笑聲、壞小子們吹出的尖厲口哨聲此起彼伏,亂成一閉……
與此同時,在機電廠八樓的密室裏,幾個人看著王建業通過3G手機傳來的視頻分析著情況, “生鐵鍋”臉色陰沉,趙東想著自己家裏的贓款和自己養小=開豪車繼續需要的錢算計著說道: “這樣下去不行啊,咱們現在可是下了台了,是吃老本的時候,錢可是光出不進了啊。”大學生出身的呂吉水說:“ ‘大運摩托’這個臭娘們背後有高人,這個戰法純粹是‘田忌賽馬’啊 小 時 候在家打兔子,後來開大車出身的鄭外道說:“哪有什麽馬啊,不就是一條狗嗎,準備杆槍一下要了這畜生的命。”呂吉水隻得忍著笑把戰國的典故講了一遍。“生鐵鍋”指著趙東的鼻子說: “你就是小氣鬼、老鼠眼,你知道買下以後能賺多少錢嗎?能養你那個醫院小白鴿的護士長好幾個。你那點兒錢怎麽來的我還不知道,那年你們幾個縣政府的人截留扶貧款的事要不是我,你們幾個早去監獄裏吃窩頭,啃老鹹菜去了。你去找他們幾個籌錢去。”回頭對呂繼水說,“你說得有道理,‘大運摩托’那個浪娘們沒這麽多道道,背後肯定有高人在指揮。”
“峨眉大酒店”裏的幾個高人也在看著通過“大運摩托”旁邊的一個阿瑪尼西裝用紅外線隱蔽攝像頭傳輸過來的拍賣會現場,當看到大藏獒親吻“二!rt牛”的鏡頭時,大家笑得前仰後合。譚麗萍看著舉的競拍牌上寫到7000元的時候,擔心地說: “這3000畝全買下來得2000多萬啊,咱的錢夠嗎?我可是投進200多萬了,別玩瞎了啊。”金劍北沒有搭理她,點燃一支煙,轉身衝著窗口吹了一聲口哨,小聲得意地哼起了《遊擊隊歌》: “我們都是神槍手,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我們都是飛行軍,哪怕那山高水又深,在那高高的山岡上,有我們無數的好兄弟,在那秘密的樹林裏,到處都是我們的宿營地;沒有吃,沒有穿,自有那敵人送上前,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突然,緊盯著屏幕的魏正義喊了起來: “壞了,棚子怎麽晃起來了啊,還塵土飛揚的是不是打起來了啊? ”孫乃夫說: “是不是‘大運摩托’的那個跟班不靠譜,拿著攝像頭在亂拍啊3 ”
其實,他們說得都不對。席棚裏狗和“二杧牛”的鬧劇結束,劉大忽悠叫喊著快繼續競標時,一片烏雲從西北方向氣勢洶洶地壓了上來,迅速布滿了半邊天,剛才的豔陽天立即愁雲慘慘,隨著一聲驚雷,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落了下來,一陣狂風從齊曼精心守護的紅衛兵墓園的丘陵地區平地卷起,夾著冰涼的雨點撲向了大地,橫掃席棚,那個鎮裏的小建築隊的包工頭覺得送了劉大忽悠一箱老白幹、兩條中華煙,又覺得隻用半天的席棚可以大大取巧,就搞了個真正的豆腐渣工程,不僅席子少用了好幾張,連柱腳也隻淺淺埋了兩鐵鍁深,全靠著幾根繩子連著。本來就搖搖欲墜的這個臨時建築物在風雨的侵襲下,立刻東倒西歪,四散飄零,席子被卷走了四五張,兩根柱腳斜斜歪歪倒了下來。“大運摩托”身邊的阿瑪尼西裝到底是訓練有素,兩個人撐住了快要倒塌的柱子,另外兩個抬起沙灘椅,雙膀較勁,讓女主人腳不沾地就到了寶馬車裏。那邊,熟悉當地氣候的老四撐開了早就預先帶來的雨傘,兩隻藏獒張開獠牙,奮力撕開擋在麵前的席子,拉出了一條人可以擠過的小路,護送著齊曼迅速走了出來。“二杧牛”和 “大叫驢”可就有點兒慘了,一根當椽子的洋槐樹枝劃破了“二杧牛”的臉,一塊壓著席子一角的半截磚砸在了“大叫驢”被藏獒咬傷的腿上,痛得他齜牙咧嘴,王建業的西服被扯開了一道口子,渾身沾滿了紅黃泥巴。三人鑽出來後,活像剛從戰壕裏打了敗仗的俘虜兵,又像城隍廟裏被人潑了一身髒水的小鬼和判官。
劉大忽悠到底是領導幹部,顯出了臨危不懼的風度,時刻沒忘記自己的使命,拿起拍賣師的電喇叭喊道: “大家注意,大家注意,河灣鎮大鬼窪土地拍賣還沒結束,來日繼續。各位買家記住,目前的競價到了 7000元一畝,誰想發大財,3天內繼續在網上競價,順序依舊,3天後到鎮政府禮堂正式決定花落誰家。”回頭對著老天罵道, “這個鬼天氣,誤了老子的大事。”婦聯主任撿起一根樹枝,一邊刮著鞋子上的稀泥,一邊說: “你這個大忽悠,虧你還信八卦道教,難道不懂陰陽啊。水是財啊,說不定還能賣出更大的價錢呢,這場雨是給咱送財的啊。”說著,四周看了一下,趁人不注意,用拇指戳了一下他的大黑臉。劉大忽悠立刻高興起來了。
大鬼窪的第一次土地現場公開拍賣就這樣在髙位上流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