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十點,韓思諾終於吃上一口熱飯。
歐陽澈沒讓她下樓,特意讓喬喬把晚飯送到房間,他親自喂韓思諾吃。
飯後半小時,他看著韓思諾把傭人熬好的補藥喝下去,湯藥苦得她小臉皺成一團,他的手下意識摸向大衣口袋。
摸出來一顆糖。
把外麵的一層糖衣剝掉,他把水果糖喂到她嘴裏。
中藥的苦味快速被甜味中和,韓思諾微皺的眉頭漸漸舒展。
她好奇地看著歐陽澈,他向來不喜甜食的,糖這種東西自從他十歲之後就沒碰過。
“你兜裏怎麽有糖?”
歐陽澈沉沉一笑,“出差的時候陳默塞我口袋裏的。”
那天有點忙,早飯沒來得及吃,陳默在他耳邊絮絮叨叨,怕他低血糖,保險起見,塞了顆糖給他。
他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怎麽會因少吃一頓飯而低血糖?
韓思諾含著糖,遲疑道:“我想要我媽的那家店。”
“我幫你。”
“你給韓誌明的錢,能要回來嗎?”
七百萬不是小數目。
況且韓誌明不是她的親生父親。
當初給歐陽澈下藥,想讓她懷上歐陽家的孩子,很大可能也是舍不得歐陽澈這個提款機。
“這件事情我會看著辦,你不用操心。”
男人的手摸到她頭上,揉了揉,“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她點了點頭,坐在床頭目不轉睛盯著他。
“要不要我留下來?”
她搖頭。
他有些失望,但沒強求,“你要和我分房睡到什麽時候?”
“等王如煙離開,你和她劃清界限。”
“那好。”
他起身走出去,把房門輕輕帶上。
韓思諾等口中的糖含化了,到浴室裏洗漱後,鑽回被子裏踏踏實實睡覺。
即使白天昏睡,夜裏她還是睡得很沉。
迷迷糊糊間,不知是做夢還是真實發生,她感覺有人來到她的房間,站在床前居高臨下看著她。
混沌中有一雙手死死扼住她的脖子,她喘不過氣來,猛地睜開眼睛。
她看到一團黑影壓在她的身體上方,有一縷頭發帶著淡淡的清香,掃在她一側臉頰。
是個女人。
對方力氣不小,恨不得把她掐死。
恐懼的窒息感讓她意識到自己沒有做夢,是真的有人掐著她的脖子,想要置她於死地。
王如煙?
腦子裏猛地閃過這個名字,可她發不出聲音。
手臂在被子裏,而身體被女人實實地壓著,她動不了,兩條腿徒勞地蹬了幾下,幾乎要背過氣去。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脖子上的那雙手突然鬆開,黑影迅速退開,奔出她的房間。
她聽到匆忙逃離的腳步聲,還有關門聲。
她劇烈咳嗽幾聲,從被子裏掙紮出一條胳膊按亮床頭的台燈。
房間內除了她沒有別人,門已經被關好。
她心髒撲通撲通地跳,要不是喉嚨上仍有強烈的緊迫感,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裏魘著了。
一想到這棟房子裏有人可以隨意進出她的房間,還在黑暗中趁她熟睡掐住她的脖子,她心亂如麻。
“歐陽澈!”
她啞著嗓子大喊一聲。
很快,她便聽到熟悉的腳步聲。
房門被推開,歐陽澈大步走進來。
發現她縮在床頭,像是受到什麽驚嚇似的,小臉煞白,他在床邊坐下來,一隻手攬在她背後,將她拉進懷裏。
“怎麽了?”
懷裏的人發著抖,嗓音低啞,“剛才有人進來想掐死我。”
“我沒看到什麽人,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真的有人。”
歐陽澈垂眸睨著她,眸光溫和,“你確定?”
“嗯。”
歐陽澈將她放開,仔細盯著她的脖子,發現她的脖子確實有些發紅,他眉頭皺了下,問道:“你有沒有看到對方是誰?”
“太黑了,看不清,但我可以肯定是女人,我聞到她頭發的香味。”
韓思諾明顯嚇壞了,歐陽澈並沒有敷衍她,大半夜叫醒管家,淩晨三點多鍾,宅子裏燈火通明,所有人都被喊到一樓大廳,站成一排。
王如煙自然沒有被遺漏,她坐在輪椅上,身上穿著睡衣,外麵披著件外套,一臉睡眼惺忪。
“阿澈,出什麽事了?”她打了個哈欠,喃喃地問。
男人沒有回應她,而是示意韓思諾,“把那個人找出來。”
韓思諾深吸一口氣,走到離她最近的一個女傭麵前,湊近在女傭的頭發上聞了聞,不是那股清香。
她按照順序,聞了好幾個女傭的頭發,一直到了王如煙,她無比確定,是王如煙的發香。
“是你。”
她感到震驚。
王如煙行動不便,這個家裏的人都知道,就算她在夜宴俱樂部看到王如煙自行站起,但王如煙的身體仍然沒有強悍到可以在短時間內跑出她的房間,溜之大吉。
難道是她搞錯了?
“我怎麽了?”
王如煙納悶地看著她。
“你現在能走能跑了嗎?”
“我勉強能站起來。”
王如煙說著便開始當眾表演。
她把手撐在輪椅的兩邊扶手上,咬著牙慢慢悠悠站起身,但站不了幾秒就又跌回輪椅。
她喘著氣,故作筋疲力盡,“這就是我目前的極限了。”
“怎麽可能。”
韓思諾小聲咕噥。
如果不是王如煙,還能是誰?
她確定襲擊自己的是個女人,對方一定還在這個家裏,楓林苑不是外人可以隨意闖入的地方。
“出什麽事了嗎?”
王如煙眨巴著亮亮的眼睛,一副清純無辜的模樣。
“你是不是在裝?”
“我裝什麽?”
“你身體應該好很多了吧?是你進過我的房間襲擊我。”
王如煙頓時委屈起來,“少夫人,你想汙蔑我能不能找個像樣的理由?我一個昏睡兩年剛醒來不久還在坐輪椅的人,如何能爬那麽高的樓梯,去襲擊你?”
“就是你。”
除了王如煙,韓思諾想不到別人。
她看向王如煙旁邊,她還沒有確認發香的幾個女傭,覺得沒必要繼續確認。
這家裏的傭人至少都工作兩三年了,有些還照顧過她的生活起居,她們沒理由做出傷害她的事情,唯有王如煙對她虎視眈眈。
“你裝的,你的身體肯定已經恢複了。”
她一字一句,語氣篤定。
王如煙急紅了眼,看向歐陽澈,眼淚奪眶而出,“阿澈,我真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