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手抖了抖,經常被他冷不丁嚇到,這回緩了一瞬,她馬上調整好了,飛快找台階下,“哥哥,我來幫忙收拾書房。”
陸彥誠沉聲說,“不用。”
溫寧愣住。
他模樣清冷,好看的眉眼藏了層若隱若現的戾氣,“還有事嗎?”
溫寧徹底被嚇到,懵懵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男人走到她麵前,眼眸宛若深不見底的星穹,語氣克製,“下次不要一個人進來。”
窗外,雨越下越大,漸漸變成雨夾雪。
溫寧回到房間,躺在**,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起床寫了張紙條:再見。
想到他陌生的眼神,還有他的坊間傳聞,溫寧猶豫了一下,劃掉,不留一點痕跡,重新寫:我去朋友家住幾天。
給錢語發好微信,她開始收拾行李箱。她辛辛苦苦賣茶藝,陸彥誠對她的喜好血條始終滿滿的,今天她明明啥都沒幹,卻猝不及防地殘血了。
早知道一進書房就能刷滿他對自己的嫌惡值,她就不那麽努力了。
想想有點虧。
是不是要慶祝一下呢,她心不在焉,行李箱被攪得亂七八糟,心情也跟著亂糟糟掉。
最後她什麽都沒收,隻拿了幾件常服和證件。
其他的都不屬於她。
陸彥誠給她的錢,她每個月固定捐了陸家的公益項目。富三代小朋友家也給了她一大筆謝恩費,她也以小朋友的名義捐給了學校。
她拎著空****的箱子出門。
原圓看著她從樓梯下來,門開的瞬間,突然衝過來緊緊揪著她胳膊,“你去哪裏?”
溫寧被她捏得生疼,微微蹙眉,“你不是討厭我嗎?”
“我沒有討厭你,我怕太喜歡你以後分開……”原圓神態別扭,意識到說錯話,不安地看著溫寧,見溫寧不為所動,試探地加籌碼,“我以後把你當少奶奶?”
溫寧用力拽回自己手臂。
原圓眼眶倏地紅了,“求你了,別丟下少爺一個人。”
溫寧趔趄一下,聽到他名字皺了皺眉。
原圓語氣一次比一次弱,這回幾乎是哀求,“少爺他已經做得很好了,別讓他孤零零一個人,他罪不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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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語接了一檔節目的協調工作賺外快,溫寧直接打車到電視台等她,不想一個人住酒店。
有當紅明星在錄節目,電視台戒備森嚴,溫寧打著傘,站在雨雪中,想著原圓奇奇怪怪的話。
原圓沒目睹書房發生了什麽,隻是見她走,就一改態度緊張兮兮挽留。然而,那位罪不至此的少爺連麵都沒出現過。
細雪飄到傘下,化成雨,變成濕冷鑽心入骨,溫寧裹了裹外套。
她快要熬不住,想先找地方落腳,一輛保姆車在她身邊停下。
“小寧嗎?”一個身形修長全副武裝的男人下車。
溫寧疑惑抬頭,“嗯?”
男人扯下口罩,笑笑接過她行李箱,“聽小錢說你在等她,果然是你。”
溫寧看清他雋秀的臉,沒太驚訝,哆嗦著喊了聲“師兄好”。
暈暈乎乎上了車,對方給她遞了暖手袋,又遞了杯熱水,溫聲說,“知道你喜歡冷飲,今天隻能喝熱的。”
手腳漸漸回溫,她被凍僵的腦袋才漸漸蘇醒,眼前也漸漸清晰起來。
副駕探出一個腦袋,戴著長長的熒光粉鴨舌帽,是個二十上下的男生,似乎已經盯著她看了一會,四目相對,他笑出大白牙,“你好,深哥從小一塊長大的小師妹。”
溫寧訝然,看看鴨舌帽,又轉頭看看劉宇深,“你好呀。”
劉宇深、她還有錢語都是容城人,小時候就認識,但應該很久沒聯係了。
鴨舌帽看出她的疑惑,“我想不認得你都難,深哥把你那部狗屁不通的仙俠劇從頭到尾刷了三四遍,我都懶得想問了,問就是誇你演技有靈氣。”
溫寧更驚訝了。
幾年前,劉宇深靠著極有辨識度的清爽卻不陰柔的男友顏,殺出重圍成為頂流,之後他迅速轉型,同齡人還在流量圈打轉,他已經摘過影帝桂冠,成為小生中的票房扛把子,華語影帝大滿貫指日可待。
影帝戲一部接一部,居然有時間看她的垃圾劇。
劉宇深看了眼鴨舌帽,鴨舌帽像烏龜一樣,立即縮回副駕。
“把水喝了,”劉宇深敲敲溫寧的杯子,“演得還行,就是別接這種班底了,現在手上都有什麽本子?我幫你參考。”
溫寧低頭喝水,“沒有。”
狗屁不通的小黴劇《千塵》確實讓她火了一把,也收到好些邀約,但不知為什麽,最後都黃了。
劉宇深略微驚訝,安慰道,“沒事,我幫你留意一下。”
溫寧禮貌一笑:“謝謝師兄。”
車內安靜下來,疏離感悄然彌漫在空氣中。
過了會,劉宇深看著她腿邊的箱子,主動打破尷尬,“小錢那邊還要點時間,要不把箱子放到後麵,放下座椅休息一會?”
溫寧想想不用尬聊也好,“嗯。”
劉宇深笑笑,幫她拎開箱子,箱子一碰就散,劈裏啪啦掉了些東西。
他忙放下來,“對不起。”
看清是些普通的日用品,沒有女孩私密東西,劉宇深才蹲下來,和溫寧一起撿。
最後撿到一個皮質的奢侈品盒子,深色係,設計大氣矜貴,不像女孩的東西,劉宇深動作一滯。
溫寧愣了愣,接過來。
走的時候,她已經確定不送個某人了,就一起收拾進箱子。
粉色鴨舌帽不知什麽時候又探出腦袋,“哎喲,小師妹有男朋友了?”
“沒有。”溫寧在鴨舌帽緊迫又揶揄的目光中,打開盒子,“一條領帶,買包包送的。”
鴨舌帽欣慰地舒了口氣,“還好沒有,不然得直接拖出去斬了,讓女朋友在這鬼天氣受罪要他何用。”
溫寧眼神暗了暗。
“不過小師妹你運氣真好啊,這條領帶是H家首席設計師的傑作,據說隨機掉落給客戶,想要還要拚人品,全球限量五十條。”
“果然是首席的作品,這設計太有魔力了,看著簡單,但戴上去就知道是他的手筆。我們深哥想買很久了,為了隨機到這領帶,一部電影的片酬都砸進H家了。”
“要是最近能隨機到就好了,今年的金鹿獎頒獎禮就能用上,造型師連黑襯衫都準備好了。”
劉宇深佩服地看了眼自己小助理。
這小孩隨口胡扯的本領絕了,他都差點信了。
“這樣啊,”溫寧遲疑一瞬,把盒子遞給劉宇深,“師兄,送你吧,希望你能拿下影帝。”
劉宇深垂下眼簾,掩住了眸底情緒,過了會才說,“謝謝。”
淋了雨,第二天溫寧發了高燒。
燒半天就退了,她卻依舊頭疼欲裂,不得已去看了神經外科。
躺在病**,她渾渾噩噩,聽著淅淅瀝瀝延綿不斷的雨聲,時間漸漸模糊了。
窗外,整個海城,都被籠罩在濕冷陰沉的雨幕中。
躍景總部頂樓。
程溪把高跟鞋踩著搖曳生姿,把文件送到陸彥誠麵前,“溫寧住院了。”
陸彥誠指尖動作滯了一瞬,隨即繼續在鍵盤上飛舞。
程溪跟老媽子似的苦口婆心,“我說少爺,您到底做了什麽,不是說好不刺激她?這下好了,溫寧二次應激性失憶。”
陸彥誠停下手中的活,麵無表情開口,“給你一分鍾把話說清楚。”
程溪把醫囑翻出來推他麵前,“也沒什麽,上次她少了四年的記憶,這次不過少了快五年而已,生理上沒影響。”
陸彥誠垂眸。
工整密麻的一頁,他卻先瞥到醫生寫在角落的潦草小字。
病人記憶停留在十七歲三個月。
陸彥誠眼神一頓。
程溪歎了口氣,以為他在內疚,“你也別太擔心,醫生說和上次被物理撞擊不一樣,這次是心理因素,順利的話,兩周內能恢複。”
程溪是真的很內疚。那晚陸彥誠讓她跟著溫寧,她看著溫寧上了別的男人的車。溫寧最後還是去了閨蜜家,她怕出事,跟陸彥誠說時避開了這一茬。
現在這樣,還不如那晚強行把溫寧接回去,反正溫寧都會被刺激到。
陸彥誠仔細看完醫囑,“醫院地址給我。”
雨密密麻麻,還在下個不停,連病房過道都透著無盡的潮氣。
陸彥誠到了病房門口,錢語正好喊溫寧起來吃飯。
“好熱,想吃點涼快的,”溫寧揉著眼睛嘀咕,定睛看到白白的粥,上麵飄著一層肉和蔥花,馬上懶洋洋縮回被子裏,“不吃了。”
“溫小寧,你別太過分了,這可是我專門做的愛心病號餐!”
“你別指望我能做出陸家大廚的飯菜,”錢語沒好氣叨叨,“都這樣了,難道你還想著回去?”
溫寧一聽就來氣,蹭地坐起來,“我才不。”
錢語白她一眼,給她一個“口是心非”眼神。
“除非……”溫寧看了眼索然無味的肉粥,有點點懷念原圓花裏胡哨的手藝,“除非他給我送冰淇淋過來,再表演一段小狗叫。”
錢語:“……”
陸彥誠倚在門邊的牆上,清眸彎成兩片桃花瓣,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