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眾誌成城滅瘟疫,拚我老命救妻兒
我記不清是哪一年了,一種在植物之間尤其在喬木之間有一種疾病在傳播開來,就是首先樹葉打蔫,然後會有一種寄生蟲來吃樹葉,沒等吃完,樹葉又會泛黃,然後整棵樹就這樣枯死,我以為這樣的疾病不會傳染給我,但是我像拜倫感染黑死熱一樣,病毒沒有放過我,沒有因為我是樹王而網開一麵,眼看就要死了,很多女樹用自己的汁液挽救了我的生命,而她們卻真正的死了。
結果為了這場與病菌的作戰,人類也跟我們站在一塊了,為了保住這些五色斑斕的樹葉,人類開始給我們噴灑農藥,我們是活了,可是我們的抵抗力除了我之外,都下降了,變得更加的脆弱,這正應了人世的那句古話,是藥三分毒。
但是人世還有一句話,藥補不如食補,於是我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解藥,不,應該是找食物,我的根係發達,無孔不入,我利用關係打通西去青藏高原的水脈,引天山雪水給我的子子孫孫,這樣的西水東調,比人類先進不知幾許。
子孫好比飲了瓊漿玉液,不幾天漫山遍野的綠又回來了,換了人間,我們村的收入又上來了。可是沒有知道這是我的功勞,而當地政府卻受到了嘉獎,我悲催,我無語,但是我又能怎樣,作為樹王,我的職責就是這樣,忍辱負重,能屈能伸。
按說一棵樹活上百來年也屬正常,但是我覺得自己活不了那麽多了,我從一棵小苗算起,當然當這棵樹成為小苗的時候,我可能還沒出生,或者剛剛出生,算到今天,也就幾十年,但是最近我感覺自己的骨骼很痛,尤其到了陰雨天氣,簡直就像人類的風濕病。而且我的行動越來越遲緩,就像老年人一樣,難道我樹生的冬天就要到來了?
也許是我自己縱欲的報應,雖然我不是一棵迷信的樹,雖然我很信科學,但是迷信總是找到我。
別拉不下屎怪地球沒有吸引力了,自己的事自己解決吧,是死是活,反正都要走著看。
尤其到了晚上,我沉重的歎息,我像得了癆病一樣的歎息,隻有愛我的女樹能聽到,其餘的子子孫孫隻管著自己去追求年輕的女樹去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能說什麽呢,我能說什麽呢。
夕陽銜山的時候我感覺就像我的暮年似乎也走到了盡頭。
但是我對這個人間,對這些樹還有留戀,我對我的女人還有留戀,我怕自己就這麽一走,又不知輪回成個什麽東西,是不朽還是速朽,別再剛剛認識了這個人間就馬上就離開了。我是誰,我為什麽來到人間,我為什麽是一棵樹,這不是我的理想。
我感覺我的思維開始混亂,我覺得自己似乎有過一個美好的人生,現在卻不知該向何處棲身。我要去看看我的女人,我的秀秀,我的女兒,我的君如,我似乎看到她們了,君如似乎有了新的歸宿,這是我很高興的,但是我不明白我為什麽不能愛她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樹是人。
可是我就是想再去看看君如,我感覺有一種**,滾燙的**在我血管裏流動,我感覺我必須上路了,我必須去看我的君如。於是我的靈魂似乎隨著我的樹根開始延伸,延伸到天邊,延伸到君如在的地方,於是我開始行走,不知走了多久,正當我快接近君如的時候,忽然又輸給我來信息。
“快些回去,我的王。”
“為什麽?”
“因為你的妻子和女兒正受著黃虎的追蹤。”
“為什麽?”
“黃虎有歹心。”
“有什麽歹心?”
“我見他追著你的妻子女兒,而且是開著車。”
“難道秀秀她們沒有開車?”
“沒有啊,今天她們母女來祭拜你。”
“啊,今天是我的忌日。”
“是啊,你都忘了,他們還記得。”
“我確實忘了。”
“你這是去哪兒,去找另一個女的。”
“那秀秀她們怎麽辦?”
“我……”
“回來吧,我的王,有時候你隻能按住一個。”
我隻好聽從那位樹的話,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講,這棵梧桐樹是我的宰相,很多事我都是跟他商量,可是這個樹喜歡默默無聞,所以江湖上多知我的才能,卻不知我有如此宰相,這一點是人們不知的。
他的前世竟然是我小時候養的一條狗,這條狗一直對我忠心,後來不知哪一天去其他地方。當我來到樹中間第一天他就給我講了一些久別重逢的話,我很是高興。
我甚至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身為樹的自豪油然而生。
現在要怎麽辦才是正事,君如有了夫君,據說那人不錯,這是我一路打聽的,我知道我時日不多,但是我不能去看君如了,因為我必須火速回到我的老家,收拾了黃虎再做定奪。以光速超光速的速度回來,我回來了。
黃虎開著車,我的女兒和秀秀在狂奔,而且秀秀罵著黃虎。
“黃虎你瘋了嗎?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我要與你們魚死網破,我追你追了這麽久,你就是不上鉤,老子不想活了。”
“你不是想通了嗎?”
“屁,我什麽時候想通了。我不但沒想通,而且,你還記得嗎?很多年前你的丈夫與貨車相撞就是我派人幹的,哈哈,今天輪到你們母女了。”
我聽到之後更加憤怒了。
忽然兩母女摔在地上又爬起來繼續跑,在一旁的樹都看著,但是叵耐法力不夠,隻有本尊出馬了,念動咒語。恍惚真的發瘋了,不知為什麽,就算以前有仇,今天為何又這樣,是誰激起了今天的憤怒,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也不知道,可是很明顯這樣惡搞下去,不知會發生什麽,眼看著轎車就要撞上秀秀母女了,母女倆在地上打滾,我等不了了,我連根拔起,衝向黃虎的,也許用力過猛連車帶人被我砸進了地下麵。
黃虎也許連納悶都沒有來得及就進了閻王殿,而我雖然離了大地,樹離地意味著死亡,但是我僵而不死,脈搏仍在跳動,我還不能死,我看著妻子女兒從泥濘中爬起來。警察竟然來了,難道情急之中秀秀報了警?女兒嚇得大叫,秀秀抱著女兒。
警察詢問情況,又問,“這棵樹是怎麽來的?”
秀秀回答,“不知道。這隻能說是個報應,今天我來祭奠我的丈夫,這個混蛋就開車撞我們母女,蒼天有眼,多虧了這棵樹。這個人就是多年前派人撞死我丈夫的罪魁禍首。”
警察冷靜地聽秀秀講完,然後說,“你的回去協助我們調查,你說的話要有證據。”
“調查就調查,證據?人都死了,我去找誰要證據,除非找到那個肇事司機,而那個肇事司機很可能是假的。不說了,我跟你們回去協助調查,不過能不能讓我把女兒先送回到家去,她這麽小。”
“你們家在哪兒?”
“就是這個村子。”
警察同意了。
來了很多人,最後還是吊車把我吊了起來,而下麵的黃虎兄弟可就真的走了。
我被扔在了一旁,我開心地笑著,沒有人會聽到我在笑,樹們卻為我哭泣。
“別哭了,哭哭啼啼沒有出息,你們就這點出息呀,我為了我的真愛,獻出了自己的狗命,值了,你們哭啥呢?再哭,我開除你們的樹籍,以儆效尤!”
“別啊,我的王,如果你死了,你也是我們的閻王。”
“好了,我才不做閻王呢,我才不做官呢,我隻想做個人,我們隻能後會有期了。”
“再見了,我們的王。如果有來生,你還做我們的王,我們等著你的歸來。”
“你們好好歇著吧,將來一定要給後代講述我的故事。”
“放心吧,我們已經用年輪記錄下來了。”
“好的,朋友們,再見!”
我沒有難過,隻感覺這是快意恩仇,手刃了仇人。我用殘存的氣力看著秀秀對著我笑,然後她深情地望著我這棵樹說,“是你嗎,卜詳哥。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
“我很好的,而且,我們不久也需要見麵了。”
“但願這樣,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你在跟誰講話?”警察有些驚訝。
他四周望了望,“沒有人啊。”
“你不懂,我在跟我丈夫講話,我一直以為婆婆說我的丈夫沒有離開我,我以為婆婆瞎掰,誰知今天這事,正讓我對婆婆刮目相看,這棵樹一定是我丈夫派來的。”
“別胡說了!”警察聽了之後心裏也有一些滲得慌。
我目送著秀秀遠去,秀秀頻頻回首望著我。
我終於可以擺脫我這個樹的皮囊了,可以自由自在在荒野之中**遊了,情願做一個孤魂野鬼,也賽過做一個樹王自在。
正在我開心地笑的時候,我熟悉的兩個家夥又來了,多年不見,他們別來無恙。
“咋樣,兄弟,你這次死得轟烈啊,該走了吧?”
“這也叫轟烈,嗨,說實話,我還不想走,我想知道我被如何處決。”
“別了,你就是一棵樹,還能怎麽處決,難道上斷頭台,槍決,都不是辦法。”
“可是我不想輪回,我不想離開人間,我想看到我愛的女人過得怎樣?”
“你是不是想自由自在做個孤魂野鬼?”
“是啊,你怎麽知道?”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但是我們還是勸你隨我們離開,否則,你會輪回的很難看!”
“你們試試看!我最討厭的就是威脅,狐假虎威的事情遇見的多了,可是大家都是熟人,你還這樣,就顯得太不夠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