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莊家之福
吳之榮？就是那個給鼇拜告密，造成《明史》一案牽連數千人，掀起清初*高峰的吳之榮？天幸你撞到我手裏，看來這次出宮太是時候了。正是所謂受命於天啊！
當下不動聲色，說道：“哦，原來是吳大人，失敬失敬！”
吳之榮賠笑道：“不敢，不敢，看公子氣宇不凡，年紀雖幼，卻自有一股養尊處優的高貴氣質。想必是達官貴人家的少爺了？”
總打探我身份，想讓我幫你去告密害人麽？那我隻好順手推舟了。
“吳大人誇獎了，既然吳大人在湖州任過官，可知那湖州富戶莊家？”
“莊家！”吳之榮一驚。
“恩！”我仔細觀察著吳之榮的臉色，看來我是說中了他心事。“我府上的事就不說了，隻是現任顧命大臣鼇拜與家父相熟，近日聽說他正為莊家所刊行的《明史》一案犯愁。這《明史》原本內有多處冒犯我大清國威，刊行此書之人自是死罪難逃。”
“那為何遲遲不見徹查莊家的公文？”吳之榮緊張地盯著我。
我不緊不慢地道：“我大清講究的是證據，剛才我不是說的原本麽？不知為何走漏了消息，莊家把原本盡數收回，重新編輯刊印，犯忌之處統統刪除。現在要查莊家，隻怕師出無名啊。隻有找到莊家漏收的《明史》原本，就好辦了。”
吳之榮站起身來，慎重地從懷中掏出我先前看到的那書卷，正是一部《明史》。吳之榮一邊翻著書，一邊道：“天佑我大清，下官這裏正有一部原本。公子你看，這一段明萬曆四十四年，後金太祖努兒哈赤即位，國號金，建元“天命”。我太祖於丙辰建元，從這一年起，就不該再用明朝萬曆年號，該當用大金天命元年才是。這丁卯年太宗即位，書中仍書“明天啟七年”，不作“大金天聰元年”。丙子年改國號為清，改元崇德，這部書中仍作“崇禎九年”，不書“大清崇德元年”；甲申年書作“崇禎十七年”，不書“大清順治元年”。大清入關之後，書中於乙酉年書作“隆武元年”、丁亥年書作“永曆元年”，那隆武、永曆，乃明朝唐王、桂王的年號，作書之人明明白白是仍奉明朝正朔，不將大清放在眼裏。這不是反了麽？”（以上吳之榮這段出賣民族的話引用自《鹿鼎記》順便膜拜一下金庸先生的功力。）
吳之榮越說越激動，口沫橫飛。小四厭惡地盯了他一眼，掏出手絹幫我擦拭了臉上的飛沫。
“好，有這書就好辦了。換朝改代之際，當政者於這年號正朔，最是著意。最犯忌者，莫過於文字言語之中，引人思念前朝。鼇大人於檢舉叛逆，賞賜極厚，你立此大功，開複原官固是意料中事，說不定還會連升三級。不瞞你說，你身前這位魏大人就是鼇大人的心腹手下。我吩咐他幾句，讓他帶你去見鼇大人。”吳之榮聽聞，大喜過望，居然對我連連磕頭。
媽的，居然對一不知身份的小孩兒磕頭。拉過正不知所謂莫名其妙地成為鼇拜心腹的魏西亭，悄聲道：“你想辦法把這吳之榮幹掉，然後拿了那原本《明史》趕赴湖州，找到莊家，告訴他們再仔細搜尋遺漏的舊版《明史》統統銷毀。最好是舉家搬離湖州，躲避風頭。否則性命難保。”魏西亭恍然大悟，興衝衝地領著吳之榮去了，行俠仗義之事他最愛幹了。
見吳之榮下了樓，小四急道：“主子，這樣隻怕不妥。”
我微微一笑，“傻丫頭，鼇拜以軍功而封公爵、做官，向來歧視漢官和讀書人，現在掌握大權後正想辦幾件大案，鎮懾人心，不但使漢人不敢興反叛之念，也令朝中敵黨不敢有甚異動。如果我真讓吳之榮去見了鼇拜，這樣隻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更會激起讀書人的反叛之心。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道理我還是懂的。放心吧，吳之榮見不著鼇拜的。”
“主子聖明。”
看著笑顏潤潤如花的小四，雖然隻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卻不由得我不心動。拿出那對紫金飛鳳手鐲給她帶上，道：“知道你喜歡，就給你買了。”
小四見我握著她的手不放，羞紅了臉：“謝主子賞賜。”一邊的福全突然闖過來隔開了我和小四，把一個琉璃白玉佩給小四係上道：“我也可以賞你，還是喜歡我的吧。”
小四慌忙退後跪下道：“謝二位爺賞賜，奴婢都喜歡。”我撇了一眼福全，見他正不依不饒地盯著我，靠，你這小娃子難道在和我爭風吃醋？
回去就不用偷偷摸摸了，出來這麽久，怎會還沒發現，不如光明正大地進去，我可不想再鑽地道。
來到宮門外，見慈寧宮的李中良早就在那裏等著了，正如熱鍋上的螞蟻在那來回走個不停。見我和福全安然無恙，這才放下心來。早已備好了轎子，把我們接到了慈寧宮。
孝莊見我們進來，劈頭就問：“是誰慫恿皇上出宮的？”福全正要做答，我搶先一步道：“是朕覺得長在深宮不知民間疾苦，隻有深入民間，方能切實地為民著想。所以讓福全和小四陪我出去了一趟。還有小巍子護衛，出不了事，請皇奶奶放心。”
孝莊見我答的不錯，又確實安然無恙，口氣鬆了下來，說道：“那好，你說說今兒個見識了什麽民間疾苦啊，答不上來，可要受罰的。魏夫子過來告狀了，我要給他個交代。咦？小巍子呢？你不是說他跟著你麽？”
“回皇奶奶的話，小巍子我派去辦差了？”
“哦？”孝莊饒有興趣地問道：“他給你辦的什麽差啊，買冰糖葫蘆還是找蛐蛐啊？”
雖然我已經不止一次地顯示出了超凡的見識和能力，但孝莊還是把我當小孩，無奈之下隻好把吳之榮的事告訴了孝莊。
孝莊聽完，沉默了半響，才道：“曆來讀書人最能煽動人心，莊家此舉確是大罪，你為何偏袒莊家，還要殺吳之榮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