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是自殺的,枉死城先走了一遭,但自殺在陰間是重罪,據說現在還在十八層地獄裏麵受苦呢。

老頭兒看著老伴兒受刑卻無能為力,整日淚流滿麵,一來二去的就有了怨氣,這是人為所不能控製的,怨氣一出,影響家道在所難免。

再加上紅黃雙煞,所以楚家門裏才這麽凶。

這樣的事情我們聽的太多太多了,什麽兒女不孝,父母偏心,兄弟反目,但能引起我家老仙兒的重視我挺好奇的。

“太婆,這人和咱堂子有點牽扯吧?不公的事多了,以前也沒見你們管!”我似笑非笑的問,倒不是怪罪,就是想讓她給我一句實話。

鬼太婆聞言卻是露出個“你懂個屁”的神情,“是又咋了?這老太太的家裏人以前就是頂香看事兒的,她有仙根,可是不入道,沒辦法,一堂子老仙兒成了保家仙兒。這也就算了,他們小輩還想翻堂子,你說氣不氣?”

這我就有點好奇了,“他們翻堂子?不是他們有啥資格啊?翻堂子不都是仙家鬧才會這樣嗎?凡人也能掀堂子?”

通常來講,隻有老仙兒選弟馬的,卻從來沒聽說哪個弟馬能選老仙兒,這是其一。

其二是仙家也不可能事事都如弟馬的願,都是凡人,都有欲望,要麽錢,要麽權,要麽色,總之老仙兒不會由著弟子為所欲為。

其三就是弟子不往好道走,老仙兒實在看不過眼了,可以拋棄,重新抓個弟馬不是啥難事兒。

所以我才懷疑。

“他們是沒資格翻堂子,但是作孽太多,一堂子仙家生生讓他們給養成了仇家!”鬼太婆不由又是一陣感慨,“我一是可憐那老太太身世道淒苦,一生行善積德卻落個晚景淒涼的下場,二也是同情那些仙家,仇仙兒也是有業報的!”

我沒再吱聲,但我知道鬼太婆肯定沒說實話,就算她說的都在理,但我家堂口真不是啥閑事兒都管的。

鬼太婆似乎也看出我不信了,唉聲歎氣一番後才把實話講了出來,“我也是受人之托,楚家殺的那些都是九幽和九童的後人。再一個,老太太的太爺爺輩上和我有點瓜葛,曾經救過我的命!”

“太婆,你看你有啥直說不就行了?至於和我還瞞著掖著嗎?我又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我這才露出了笑模樣,“行了,這事兒就包我身上了,您老就安心打馬回山峰吧!”

話落,陳剛就開始送神兒了,可鬼太婆卻急忙一擺手,“小兔崽子,你先別忙著送我走,我還有事兒要和你交待呢!”

陳剛聞言趕緊停下了敲鼓聲,揶揄了一句:“太婆,有啥事兒您就直說,要不容易閃著腰!”

鬼太婆笑啐了他兩句,這才開始說起訴求:“小浩子,我知道你最近事兒多,自身還攤上了麻煩,九幽和九童兩個毛崽子都不敢過來找你,生怕被你罵。我也是舍著老臉才過來的,你得幫孫家把堂口給立起來!”

“孫家?哪個孫家?”這咋又扯到孫家上去了,弄的我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就是楚鳳霞的丈夫。他之所以常年身體不好,其實不是實病,是身上有仙根兒,被那老太太家堂上的人馬給看上了,這才三災兩病的!”鬼太婆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可是磨了那麽多年,他還是不開竅,我是想讓你過去給他開開竅!”

講真,我最怕這種說不通的人了,比起和人真刀實槍的幹還讓我頭疼呢。

不過鬼太婆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能拒絕,隻好苦笑著應了下來。

鬼太婆交待完,都沒用陳剛送神兒,自己就滿意的走了。

等她走了,陳剛坐到了我跟前,“浩子,我咋感覺這鬼太婆還有事兒瞞著咱呢?用不用我單另請黃家人馬過來再細問問咋回事?”

我擺了擺手,“不用了!太婆雖然沒講全實話,但她絕對沒有壞心思。人都有心底的隱傷不願讓人看見,咱要是強行求個究竟,無疑是把人家的舊傷口再撕開一遍。這種事,糊塗一點兒好!”

“我就是很好奇!”陳剛難掩八卦之心,“你說跟咱倆還有啥藏著掖著的?別的我倒是不怕,現在是多事之秋,我就怕再出兩個反水的。”

聞言我哈哈大笑:“別人或許可能,但清風堂口的人你就放心吧,保純保熟,不帶出差錯的!”

清風堂主子恒是我親哥,他有意無意間向我透露過,除了幾個特殊的人物,一堂子人馬全是我家先人。

就拿帝夭夭來說,我就說有兩次我覺得她看我的眼神兒不太對,感覺像是在看某個久違的親人一般。

後來從子恒那兒我才知道,帝夭夭是我親姐,她是紂王某個不知名的姬妾所生之女。

因為沒什麽知名度,生母也不是受寵類型的,所以連個名字都沒有。

大家夥隻知道她是紂王之女,所以稱呼其為帝姬,意為帝王的女兒,後來就以帝為姓了,夭夭這個名字是子恒後來替她取的,取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這些事兒陳剛都知道,可能是一時間蒙住了,聽到我說才猛一拍額頭,“我咋把這茬給忘了,那就沒事兒了,就等著馮小瓶把事兒辦完了,咱去和那個楚大姐的丈夫會會。重新風光大葬,他們肯定也得挑時辰和墳地的,還得來找!”

我嗯了一聲,也沒再多說,事情暫時就告一段落了。

晚上的時候店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這人來的時候我就感覺有點兒不太尋常,身上帶著一股腐敗的氣息,就好像樹葉子嘔的時間長了生出的那股味。

他來的時候我們正吃晚飯呢,三杯兩盞淡酒喝的起興中,他就進來了,門也沒敲,就在門口站著。

玉笙寒第一個反應過來,呼的一下站了起來,“何方妖孽?”

這都成他的開場白了,是真有道士的風範,可我聽了咋就這麽想笑呢?

來人沉默了片刻,很快就張嘴了,隻是聲音十分僵硬,“傳話之人!”

話音落下,我聽到了機械的腳步聲,來人好像是一隻腳拖在地上行走的,傳來與白瓷磚地麵摩擦的聲音。

“嚓嚓嚓”

就在那人腳步快要接近我的時候,莫孤北猛然間跳起,我聽到了九節鞭抽出時“嘩啦啦”的響聲。

我眼睛看不見,但是能聽見動靜,感覺應該是九節鞭纏上了來人。

下一刻男人開口了,“浩子,是我!”

是方…不,現在應該叫林揚。

我急忙一擺手,示意莫孤北停下來。

莫孤北不負所望的停下手,不過九節鞭卻是沒收回,因為我沒聽見響動。

那個男人似乎也不介意,隻表達了他想要說的話:“浩子,我知道你對我的身世十分好奇,現在你接任了出馬堂口,相信很多事情應該也知道了。我承認一開始接近你動機不純,但從始至終我對你都沒有惡意!”

我的確想要方坤…不,確切點說是林揚的解釋,但絕對不是以這種方式相見,隻是不冷不熱的回應:“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我沒功夫聽你打啞謎!”

大青山一戰我放過他是放過他,但不代表從情感上就能原諒他的所作所為,純粹從利益得失的角度考慮。

他既然跟我賣情懷,那就少不得要挨我呲嗒了。

我不知道林揚是用了什麽辦法驅使這個男人過來的,但想來不是巫術就是蠱術,所以從男人的耳再到他的耳可能需要點兒時間。

大概過了能有三十秒左右,男人又僵硬著開口:“明日醜時,南郊亂葬崗子見,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