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有所思的盯著林放看了好一會兒,諷刺的笑了笑,“林放,你藏的夠深的啊!從一開始你就在和我演戲,到後來逃命出來還在和我演戲,就不知道這一次,你是不是又在和我演戲!”

他的話翻來覆去已經變了好多次了,我現在都懷疑我選擇他作為我在巫門的內線到底是對還是錯了。

林放此時才驚覺失言,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眼神撇向了一邊,“我想活命是真的,那時候被林揚陷害追殺也是真的。巫門的事情太過複雜,涉及到全族人的性命,在不知是敵是友的情況下,我不能為一己之私,害了全族人的性命!”

我嘲弄的掀了掀唇,“編,你再繼續給我編!”

他見我眼神不善,訕訕的笑了下,“做人,總歸是要有些底線的!我的父母,一對雙胞胎妹妹,還有我的叔伯姨舅,他們就是我的底線,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我承認我不是什麽好人,也沒骨氣,但該有的血性還有!”

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此時對他的話實在是信任不起來了,因為每一次他都說的情深意切。

思忖了片刻,我默不作聲的重新開啟心眼,將一隻手抓在他的半邊肩膀上,集中全部精神感應起他的內心。

這還是我修成心眼之後第一次探查人心,也不知道方法對不對,就是覺得應該這樣做。

林放被我捏的身體猛一激淩,下一刻就想掙脫,我手上又加了兩分力量,冷斥了一聲:“別動!”

他大概是被我捏疼了,果然沒敢再亂動,隻是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要還不信,那我…”

護法堂的人已經上來了,現在老莫兒正在和他們周旋,我本來就靜不下心來,被他這麽一絮叨更是難以集中精神,忍不住焦躁的低吼了一聲:“閉嘴!”

耳邊總算是安靜了下來,我再次集中起精神感應著他的內心,不大一會兒,一段陌生的畫麵就展現在我的腦海中。

雙生兄弟其中一個被巫門長老帶走時全家人的撕心裂肺;

兩個妹妹降生時一個家庭的喜悅;

得知雙生兄弟幼年夭折時的悲痛;

入黑巫時內心的憤怒、痛苦和仇恨;

護法堂到來時整個巫門的恐懼以及他內心的彷徨、膽小和懦弱;

……

林放的生平如放快動作電影一般展現在我麵前,我終於確定了,這一次他沒有撒謊。

時間其實並不長,也就十多分鍾吧,他人生的幾個重大轉折點幾乎就全部演完了。

直到這一次他故意逃到我堂口來,避難是真,但尋找一個可合作的對象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他之所以從一開始就言辭閃爍,有所隱瞞,很大一部分是在考驗我堂口的能力,看我有沒有資本和林揚一較一二。

因為他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救出他的幾個血脈至親,他知道他的事情敗露之後,林揚絕不會放過他的家人。

隻不過他萬沒想到,林揚竟然會將整個苗巫寨搬到巫族大本營來,更沒想到,大巫部竟然還真就接納了他們。

他認為我們和大巫部相抗簡直就是以卵擊石,所以這一次上山他極力想要逃跑,已經準備另投明主了。

因為在他看來,我們這一次報複的行為無異於是自尋死路,而他還有心心念念的血親尚未救出,所以他必須要活著。

直到看到我兩次破了林揚的法,甚至把大巫部的先祖守護魂都給絞殺殆盡,才終於讓他看到了希望,也才願意真心投誠。

了解完他全部心路曆程,我睜開眼,看著他痛苦的神情,輕鬆的拍了拍他肩膀,然後湊到他耳朵邊用極小的聲音說道:“好了,我信你了!不過,你得把《天巫秘卷》下部交給我!”

這小子藏的是真夠深的。

就連雕老太太都沒發現,《天巫秘卷》被他給掉了包,林揚手裏的那本是貨真價實的贗品,隻是不知道當他把《天巫秘卷》下部交還給大巫部時,會不會被大巫部集體追殺。

一想到林揚也有老馬失前蹄的時候,我就暗爽在心。

不過林放這小子也是個心機深沉的主,沒點兒籌碼在手裏我對他也不放心,所以我要《天巫秘卷》作為保障。

更何況現在大巫部的出現,林放已經不是我唯一的合作對象,我又何必放著大魚不釣,要他這條小蝦米?

林放在我說出要《天巫秘卷》的瞬間臉色大變,連嘴唇都是蒼白的,難以置信的看著我,“你…你怎麽知道的?”

我會告訴他我入侵到他的記憶中樞了嗎?把他的過往看了個一清二楚。

睨了他一眼,我皮笑肉不笑的道:“你隻說給不給?”

林放喉結滾動,咽下一口唾沫,眼底閃過一抹掙紮。

我卻沒給他太多考慮的時間,那邊老莫兒和護法堂的人顯然已經快周旋不下去了,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我數到三,你要是還下不了決心,那就我幫你做決定!”我冷眼看著他。

“什麽決定?”林放本能的反問。

我衝護法堂的人努了努下巴,“你覺得他們和你的利用價值誰的更大?我要的是什麽,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我不過…”

不過…不過什麽來著?

這一刻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麽執著的要和巫族合作,總覺得有一件大事兒要辦,所以必須要和巫族聯手。

但是話說到一半,我卻說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猛然間兩個字跳進了我的腦海,“複活”,對,一定是要複活什麽人,所以我才執意要和巫族達成合作,但具體要救誰,我實在想不起來。

林放一臉狐疑的看著我,“你要利用巫族幫你重奪人王之位?拿《天巫秘卷》的下部換取他們的效忠?”

我斜眼望了望天,一臉的彷徨,卻也不想讓他知道我此刻的茫然不知所措,索性他這麽認為那就這麽認為吧,也就點了點頭。

“你可以,那我同樣可以,我為什麽要假你之手做這件事?”林放還在試探。

我卻笑了,“林揚活著一天,你永遠不會有出頭之日,你覺得大巫部是會更重視你,還是會更重視天賦絕佳,還身負混沌之水的林揚?相信我,沒有我的助力,你交出《天巫秘卷》的那刻起,就是你全家命喪黃泉之時!”

頓了頓,我又補充道:“我的實力你現在也看到了,是做我的對手,還是做我的隊友,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抉擇!”

“你…”林放額上冷汗如瀑,“你好陰險!無論我怎麽選擇,你都將立於不敗之地!嗬嗬…商浩宸,我承認,這一局我輸了,輸的不冤!好,東西我給你,幫我救出我家人!你護我家人一世平安,我做你忠誠走狗!”

走…好吧,走狗就走狗!

我微微一笑,衝他比了個“OK”的手勢,隨即迎著護法堂的人走了過去。

為首的是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長相中等,身材中等,編了一頭的小辮子,看著髒兮兮的,卻十分威嚴,特別是那雙眼睛,爍爍放光,一看就是練家子。

此時他正冷冷和莫孤北對視著,不過眼角餘光卻沒一刻離開過一旁的常雲慶和紅鸞,顯然這兩個人給他的壓力才更大。

直到我出現,莫孤北才輕舒了口氣,自然而然的把主談判的位置讓出來給我,錯身而過的瞬間,他低聲在我耳邊提示:“他問護墓血蝙蝠和引靈燈的事兒,我搪塞過去了,隻說了不知道,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了這兒。”

我略點了下頭,很快站定在正中央,“大叔,我也不想跟你東拉西扯,沒錯,我們不是閑著沒事兒來逛的,上山就為找個人!他之前用陰招子打死打傷我堂上數名仙家,這個仇我必須報!”

中年男人一雙鷹眼上上下下打量著我,語氣不善的問:“你要報仇那是你的事兒,與我無關。我現在問的是這山上的血蝙蝠和引靈燈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