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溪跟張淩告別,牽著小釜到停車場取車,沒料到,她和小釜的身影,落入了一個人的眼中。

覃韜剛剛加班結束,準備到書店買幾本專業書,剛停好車,就看到寒溪牽著一個小男孩向這邊走來。

燈光昏暗,他一度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揉了揉眼再看,果然是寒溪沒錯,可她手上牽著的男孩又是誰?

覃韜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他坐在駕駛位上,並沒著急下車,眼看著寒溪走到對麵車旁,把男孩安頓在後排安全座椅上,自己開門上車,毫不猶豫驅車離開。

覃韜果斷掏出電話,打給了蘇羽。

“蘇羽,我有件事兒想問問你。”

“什麽事兒?覃師兄請說。”

“那個,寒溪她這幾年,感情狀態……”覃韜支支吾吾,最後一狠心,幹脆直接問道:“她一直是一個人嗎?”

“……嗯,沒錯。”蘇羽直接承認了。

“那她……怎麽會有孩子呢?”覃韜也不確定寒溪跟小男孩的關係。

可他心裏清楚,用常規方法去問蘇羽,肯定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個悶葫蘆的性格他很了解,寒溪是他從小長大的好朋友,甚至還有一些暗戀的成分在,他肯定不會把寒溪的秘密往外說。

直接問不行,覃韜決定鋌而走險,直接拋出結果,先詐一波再說。

果不其然,蘇羽被他的話鎮住了,半天沒有回應。

覃韜心頭一涼,沒想到自己猜對了。

那個小男孩果然是寒溪的兒子。

他痛苦地閉了閉眼,滿是失望地問道:“孩子的爸爸,不會就是……宴辭青吧?”

覃韜再一次拋出重磅結論。

大膽猜想,小心求證,這是獲得真相最快的途徑。

果不其然,蘇羽的聲音緊張起來,“你怎麽知道的?”

“我猜的,你就說是不是吧。”

“……”

默認了。

覃韜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納悶道:“寒溪她,她怎麽那麽傻。”

宴家和薑家的恩怨,四年前在青州全民皆知。

人們把宴辭青和寒溪,比作現代版的羅密歐和朱麗葉。

愛情的悲劇,隔世的深仇,染著血的父輩恩怨,兩個人無論如何也走不下去了。

可是,既然都已經分了手,卻為何還要生下孩子做牽扯呢?

覃韜想不明白。在他的認知裏,寒溪一直是個清醒的存在,她心裏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自己的人生目標是什麽。

那樣一個理智的女孩,怎麽可能做出這麽糊塗的事兒來?

或許愛得太過深刻?即便分手了,依然願意生下那個男人的孩子?

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他覃韜是個女人,在看不到希望的感情裏,他是絕對不會再投入一分一毫的感情投資,更何況是生孩子養育子女這麽重大的情感投資。

可是,剛才他的話,已經引起蘇羽的反感了。

蘇羽說道:“覃師兄,這是寒溪自己的事情,我們都無權幹涉。我們都幫過她,也獲得了她的回饋。

我在她的幫助下留學,並且獲得了高薪的工作,比同學獲得了更多的資源。你也一樣, 因為她的官司,一舉成名,名利雙收。

我們應該對她心存感激,而不應該任由自己男性的貪念,去質疑她,詆毀她。

我也是男人,明白覃師兄對寒溪存了什麽樣的想法,可我也敬重你,希望你能夠做事有原則,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我想,覃師兄不會讓我失望的哦。

至於寒溪和宴辭青之間的事兒,她自己會妥善處置,我們尊重她支持她就好,別的還是不要多說了。”

蘇羽像一個護犢子的老母雞,生怕覃韜生出什麽非分之想,因愛生恨,或者因妒生恨,再做出什麽傷害寒溪的事兒。

覃韜尷尬地笑起來,違心道:“你小子,長篇大論教訓我,難道在你心裏,我就是一個見色起意,見利忘義的小人嘛。

我隻不過是剛才在書店門口,看到一個很像寒溪的媽媽,牽著一個小男孩離開,我以為自己認錯人了呢,才給你打這通電話的。

早知道是她和寶寶,我就上前打招呼了。算了算了,不跟你囉嗦了,我還有事,先掛了啊。”

覃韜很懂偽裝自己,四年前被寒溪委婉拒絕的事兒,一直藏在他心裏,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

今天,他的念頭再一次被無情折斷,他還可以雲淡風輕遮掩過去,笑嗬嗬無所謂,像一個旁觀者一樣。

大約這就是成年人該有的處理感情的態度,看到回報才會投入感情,明知不可行,第一時間抽身撤離,絕不允許自己身陷泥潭。

理智、精明,絕不做虧本的買賣。

大約也正因為算計太多了,才會覺得他的愛情缺少了點味道,變得蒼白乏味,可有可無起來。

掛斷電話,覃韜在椅背上靠了會兒,突然覺得這鬼天氣,怎麽就變得燥熱難耐起來。

有些人的春天回來了,對於另一些人來說,卻直接跨入了焦躁炙熱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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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電話,蘇羽尷尬地衝張瑞彤點點頭,“不好意思,覃師兄找我有點事兒,我們現在繼續吧。”

他受寒溪的委托,今兒到瑞彤信托對賬,為下一步資產布局做前期數據準備。

資金龐大,投資繁瑣,賬本厚厚一大摞。

蘇羽無論做什麽事兒,都是一絲不苟,尤其是對於賬目來說,他是那種嚴苛認真到,每一筆都要算得清清楚楚的人。

張瑞彤陪著他,忙了一整天,也剛剛核算完四分之一而已。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張瑞彤笑著提議:“反正這些工作今兒也做不完,不如就到這吧。”

蘇羽抬手看表,已經八點多了,早過了下班時間。

他抱歉地看了張瑞彤兩眼,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好的,那我們明天繼續,耽誤張總下班,真是不好意思了。”

“沒關係,反正我回家也是一個人,沒意思得很,加班還能讓我多消耗時間,更充實,更快樂。”

兩人起身收拾東西,張瑞彤提議道:“樓下新開了一間地道的粵菜館,我請你吃飯怎麽樣?”

她眼神亮晶晶的,笑著上下審視蘇羽。

四年前她就留意到這個小夥子了,長相不俗,卻又單薄消瘦,眉眼之間總是攏著淡淡的哀愁。

他就像每一個出身貧家,卻又自強不息的寒門學子一樣,看上去土土的,可眼神中的不屈和炙熱,讓人不敢小覷。

經過四年沉澱,蘇羽他成熟穩重了很多。

此時他一身得體西裝,襯得身材高挑挺拔,白色襯衣微微敞著領口,露出光滑的喉結。

張瑞彤越看越喜歡。

寒溪身邊守著這麽一個極品,卻視若無睹,一門心思想要再續孽緣,可真是有眼無珠啊。

張瑞彤眼珠一轉,心裏起了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