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雜亂如同鳥窩的男生,暫時就叫他“鳥窩頭”。

“鳥窩頭”說要讓我等等,他去找“軍師”拿個主意,我就在一樓的寢室等著。過了沒多大一會兒,他就帶著一個無精打采、哈欠連連的家夥走了進來。

“鳥窩頭”說:“軍師,你看,這個寢室的地麵上有個洞,這個哥們兒進來的時候,這個人已經把腦袋插在洞裏了。還有上麵,你看,也有個洞,也有個人把腦袋插在了裏麵。還有三樓,也有個人把腦袋插在洞裏。你給拿個主意,遇到這樣的情況,咱們應該怎麽辦?”

無精打采哈欠連連的“軍師”戴著副黑框眼睛,表麵上看起來慵懶,眼睛卻特別的亮,見到“鳥窩頭”說完,他就在寢室裏來回的打量,然後慢悠悠的說:“這個寢室的樓上,住的是擼哇擼,你是住在三樓,擼哇擼的樓上。”

我點了點頭,說:“是啊。”

誰知道我說完了這兩個字,他就也跟著不說話,眼神定定的看著我,過了大約半分鍾,他才打著哈欠說道:“這人,可不好救啊。洞是垂直的嗎?還是帶著點兒角度?”

我因為之前觀察過洞口,就告訴他:“幾乎是垂直的,沒什麽角度。”

“軍師”一臉困意的看了看地麵上插著的那個人,又看了看“鳥窩頭”和我,問道:“要是救他們的話,你們倆得想好,這事兒不是沒有風險。萬一把人家的脖子給弄折了,咱們三個就等於是沾了一身的屎,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所以,你們兩個得好好想想,這人到底是救還是不救。”

其實他說的這個問題,我還真就想過,不過,洞是我砸出來的,要是不救的話,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控死。

那可是三條人命。

於是,我就深吸了口氣,說:“要是實在不行,你們兩個就別參合了,有什麽主意的話,幫我出出主意。報警是別想了,打了好幾個電話,始終都沒人接。”

“軍師”沒吭聲。

“鳥窩頭”撓了撓頭發,問他:“怎麽樣?救不救?”

其實相對於“鳥窩頭”的救不救,我更關心的是那個“軍師”到底能不能拿出救人的主意。之前我也試過,往外拽,很容易就能把脖子扯斷,不拽的話,總不能拿個電鎬“突突”地,地沒“突突”開呢,人就得“突突”沒了……

再說,我也沒地方去弄電鎬,連個鑿子都弄不到……

“軍師”靜靜的沉思了片刻,又把目光轉向我,問道:“哥們兒,我再問你一句話,萬一咱們把人救死了,你打算怎麽辦?”

這個問題,我還真是沒有想過……

萬一好心辦壞事兒,把人給救死了,我就算被判個過失殺人,這輩子也基本上完了。而且,我要是進去,我爸媽怎麽辦?青梅竹馬怎麽辦……

可是要是不救,那三個人又妥妥的得被控死……

思來想去,我也實在沒什麽太好的辦法,所以就實話實說,對著“軍師”坦言道:“不知道啊,要是死了,那可能就隻能認倒黴了。”

“軍師”輕輕的皺了皺眉,小聲問我:“之前你從三樓下來,有沒有被別人看到?”

我搖了搖頭。

“軍師”又問“鳥窩頭”:“你呢?叫我的時候,有沒有碰到別人?”

“鳥窩頭”也搖了搖頭,說:“沒有。”

“軍師”一臉的沉靜,小聲說:“要是換成以前,這人我大概是不會救的。但是,最近的情況,你們可能也都清楚,要是不救,那就可能直接是最壞的結果。問題是,天底下沒有為了救人就一定要押上自己的道理,所以我有個提議,如果人沒救到,不小心死了,咱們三個就得想辦法,先把自己給摘出來。”

我覺得他說的非常的有道理!

“鳥窩頭”也跟著說道:“是啊!怎麽摘啊?”

“軍師”說:“小心點兒吧,別弄出什麽動靜,也別讓人看見。要是人死了,咱們三個就都裝作不知道。其實前兩個都還好說,關鍵是第三個,在他寢室,也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賭賭運氣。”

我和“鳥窩頭”同時點了點頭。我說:“也行,先救救看吧,要是萬一把人給救死了,咱們就停下,不管剩下幾個,咱們都不救了。”

其實,我是真怕把這兩個哥們兒給搭進去。雖然認識的時間很短,但是可以看出來,這兩個哥們兒,可比我們寢室的那三個宅男仁義多了。

“鳥窩頭”也說:“反正咱們是從樓下往樓上救,要是把樓下的這兩個都救死了,三樓的那個就不救了,畢竟是他的寢室,到時候咱們想摘都摘不出來。”

“軍師”推了一下黑框眼睛,麵目深沉的看著我,說:“一樓和二樓,隻要救死了一個,三樓的就不救了,到時候你就裝成什麽都不知道,該報警報警,該找人找人,一樓和二樓的事兒,跟咱們沒關係。”

我說:“行!我知道了!關鍵是,咱們怎麽救?”

“軍師”開始布置任務,讓“鳥窩頭”到校外的情趣用品店買幾個大瓶的潤滑液,他跟我則是把寢室裏的床單撕成一條條,結成繩子的樣式。然後,還一邊結繩一邊跟我解釋,說:“想要把腦袋從洞裏拔出來,必須垂直用力。要想做到垂直,就必須得有一個人,始終的背著要救的人,然後兩邊的人用繩子兜住肩膀,慢慢的用力。再加上潤滑液的潤滑,順利的話,被救的人頂多是受點兒擦傷……”

“難點就在於,在整個的過程裏麵,三個人都不能歇氣,會特別的耗費體力。一旦歇氣,好不容易拔出來的腦袋,就又得插回到地裏,同樣的也因為潤滑液的潤滑,那就真成了拿別人的腦袋幹地了……”

“軍師”說這些話的時候一本正經,但是,我一想到他說的拿別人的腦袋幹地,再加上潤滑液,那畫麵,我就真是想想都覺得怪異……

很快“鳥窩頭”就把潤滑液給買了回來,我因為從來沒交過女朋友,類似的東西,自然是從來都沒用過。

隻是看著,就感覺很新奇。

“軍師”又讓“鳥窩頭”回寢室取了把剪子,一邊把要救的人的上衣給剪開,一邊打開了寢室的窗戶,同時也在跟“鳥窩頭”講解救人的具體流程。

剪開上衣,把上衣扒下來,然後再把要救的人的褲子褪下來,讓身體受冷,會降低身體的血液流速,同時減輕腦部的血液壓力。

窗外的風雪呼呼的灌進寢室,溫度迅速下降。

要救的人渾身上下隻剩下一條褲衩,到處都被凍起了雞皮疙瘩。

“軍師”把一截“繩子”用力的纏在要救的人的腰部,讓“鳥窩頭”站在要救的人身後,采用“96”式體位,把要救的人給背了起來。這樣一來,要救的人的軀幹、脖子、以及腦袋就形成了一條直線,正好吻合垂直用力的操作要求。

然後“軍師”就擰開了一瓶潤滑液,仔細的沿著洞口滴注了一圈。又拿起一條“繩子”,兜住了要救的人的後頸和肩膀,我們兩個一左一右,三個人同時開始用力。

慢慢的,我們就拽出了一截脖子,接著,又慢慢的拽出了一截下巴……

我們三個都不敢歇氣,因為之前“軍師”就已經說得很明白,要是三個人都在使勁兒的時候,其中有一個人泄了氣,那麽,拿別人的腦袋幹地都是輕的,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扭斷了要救的人的脖子。

好在,我們都悶著一股子氣兒,漸漸的就把那個人的腦袋給拔了出來。

我低頭一看,沃草!這不是我們班主任嘛!

我們班主任,是個男的,平時一副學究臉,終年不笑,怎麽就跑到一樓的寢室來,還把腦袋給插進了洞裏?

而且,這家夥不是一個星期前就失蹤了嗎?今年學校放暑假,留在辦公樓裏值班的,就應該是我們班主任,但是,他一個星期前就突然不見了。

這怎麽會出現在這兒?還把腦袋插進了洞裏?

我正想著,就見到“軍師”有些著急的朝我招了招手,意思是讓我趕緊跟著他們離開。

確實,我們班主任被拽上來,整個人都是懵的,趁著他還沒認出我們,我們得趕緊走。免得被他認出來,然後再救死一個,那麻煩可大了……

我們三個趕緊的拿著潤滑液和“繩子”,繼續去二樓救“擼哇擼”。

“擼哇擼”的腦袋比我們班主任小,救起來的難度要更低一些。等到把他救了起來,他的整個人也是懵的,我們又趕緊離開了“擼哇擼”的寢室,去三樓繼續的救人。

三樓的人,也就是插在我們寢室的那個人,救起來的難度最大,倒不是因為別的,主要是之前救過兩個人,我們都已經沒了什麽力氣。

還有就是,自從姚婷跟我說完了那些話,我就感覺在自己的寢室特別不踏實。真怕李淩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闖進來,把我給弄個半死……

而且,我們寢室的門還掉了,要是李淩風出現,肯定是無聲無息,那他媽的比“哐”的一下踹門進來還要嚇人……

“軍師”同樣的把我們寢室要救的人的衣服剪開,扒了他的衣服褲子,滴完潤滑液,我們三個就同時的開始用力。在這個過程裏,我始終不由自主的看向門外,李淩風啊,人還沒來,就已經快把我嚇成神經衰弱了……

這讓我忽然的想起來一句話,死固然可怕,但是,等死更他媽的可怕!懷著更可怕的心情,我和“軍師”“鳥窩頭”把我們寢室要救的人給拔了出來。我低頭一看,沃草!李淩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