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下城樓的時候袁東鑒問我:“會熬鷹嗎?”
我說:“知道大概的意思,沒試過。”
開玩笑,之前的世界,鷹啊隼的,都是保護動物,熬誰啊?
她說:“這隻遊隼,你可不可以幫我熬一段時間,最後的幾天在交給我。”
我想了想,說:“也行吧,就怕我不太會,給弄死了。要是不小心弄死,到時候再幫你抓。”
她說:“行。”
我去解那根拴著遊隼的鐵鏈,她又跟我說:“就在這兒熬吧,我給你找個清靜的地兒。”
她所謂的清靜的地兒,就離著她的大帳不遠,是用來堆放箭矢的。那一簇簇箭矢堆放在一起,就像一圈圍好的柵欄,平時人也少,因為沒打仗的緣故,城樓上的人幾乎不往這兒來。
我因為有那麵金屬牌,到這兒沒什麽限製。到了現在我也不知道那塊牌子具體代表著什麽,上麵有一個字,我找人問了,是“卿”字,我估摸著,這可能是客卿的牌子。
我這幫袁東鑒熬鷹的,應該也算是個客卿。
我記著以前在書上看的,熬鷹,最主要是得讓它感受折磨,當著它的麵吃東西,喝水,卻不給它食物和水。還得極盡侮辱之能事,找根棍子沒事兒就撥拉撥拉它,讓它生氣、憤怒。
其實挺殘忍的,但沒辦法, 想要熬鷹,就得這麽幹。
因為是幫袁東鑒的忙,無論她認不認識我,或者記不記得我,我都想先幫她把熬鷹這件事兒弄得差不多。於是接下來也沒去城外狩獵,也沒賣烤串,就是專心致誌的幫著她熬鷹。
為了不讓鷹睡覺,我就決定把鋪蓋搬到城樓,這樣我可以小睡,睡醒了繼續熬著鷹,就是不讓它睡覺。
說白了,除了能喝一點水,這隻遊隼就不能吃,不能睡,還要讓它憤怒,發狂,隻有這樣,它才能徹底的情緒崩潰。
什麽時候它崩潰了,就是熬好了,隻不過這種事兒通常得主人來幹。
我都不確定萬一哪天這隻遊隼熬好了,到底是把我當成主人,還是把袁東鑒當成主人。
這幾天我隻是偶爾的到城樓下逛逛,之前烤串的地方經常坐著個小女孩兒,應該是和大人失散了,看起來像個小叫花。
我主要是想看看,自己烤串的地方有沒有被占。
要是因為這幾天熬鷹,再有個做買賣的,把我地方占了,那我就得找袁東鑒幫忙,找占地方的人說道說道。
看到隻是一個小女孩兒坐在那兒,那就無所謂了。
又熬了一天的鷹,我又下了城樓溜達,結果,就又看到了那個小女孩。
她好像根本就沒動地方,隻是靜靜的在那兒坐著。
這就讓我很好奇,她為什麽一直坐在那裏。
不過我也沒多管閑事,大街上像她這樣的流民,實在太多太多了,要是想管的話,根本管不過來。
就說大街上單獨出現的孩子,就有很多,也不是隻那小女孩兒一個。
熬鷹的第六天,那隻遊隼的目光裏還是透著倔強、不屈,各種抵觸的情緒。反正,就是對我各種的不服。
這就讓我挺泄氣,而且,每天看著它不讓它睡覺,弄得我的睡眠質量也不怎麽好。
但是和這隻遊隼相比,我每天至少還能睡上三四個小時,它卻是應該一點兒都沒睡覺。
它的眼睛都是發紅的,看著我的時候,感覺想要生撕了我。這明顯的就是個強種,我心說再這麽下去,可別熬死了。
熬鷹把鷹熬死,好像也挺正常,因為這物種有著與生俱來的驕傲,讓它屈服,太難了。
我感覺成與不成,大概也就這兩天了。畢竟,這遊隼六天沒吃東西,也沒睡覺,還經常被我拿著一根小棍捅啊捅得,始終保持著憤怒狀態。
估計再過兩天,要麽猝死,要麽,就肯定熬成了。
按照我和袁東鑒說好的,現在,就該她來接受了。
畢竟,這隻遊隼是她想要的,她才應該成為遊隼的主人。
我去找袁東鑒的時候,出乎意料的,居然看到了王書樓王書廂,姐妹倆都是獵戶的裝扮,腰挎短刀,背著弓箭。
這倒是可以理解,斥候嘛,穿著便衣,應該是能更利於偵察。
看到她們倆都沒事兒,我就放心了。
她們兩個來找袁東鑒,是來匯報情況的。這就讓我有點兒意外,因為沒聽說過那個剛入伍的小兵,直接跟大將軍匯報情況。
這兩方麵的層級差距就好像平地與天,別說八竿子,就是十六杆子也打不著啊。
王書樓問我怎麽到這兒來了,我說在幫大將軍熬鷹。
王書樓就瞥了瞥嘴,看了眼袁東鑒的營帳,我就納了悶,這家夥,怎麽還帶著情緒呢?
王書廂小聲的跟我解釋,我才知道,之前她們兩個被叫道大帳匯報情況,然後,就被派往了後方,負責沿途監督糧草的運送情況。
無論怎麽看,這都是好事兒啊!
就好比戰時的高幹或者貴族子弟,家裏怕他們有危險,千方百計地把他們往後方調。
這怎麽這貨被調到後方,還挺不高興。
我說:“這是好事兒啊,起碼安全,這差使照比斥候,安全程度可不在一個量級。”
我感覺她們倆之前當的斥候,就是最容易死的。現在的這個,監督糧草運送,就是最不容易死的。
王書樓白了我一眼,說:“你懂什麽,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督運糧草,什麽時候才能當上大將軍啊。你看袁帥,往大營裏一坐,多威風。”
我說:“威風個屁,你沒看她進城的時候,臉白得跟紙似的,身上不知道掛了多少處傷呢。再說了,一將功成萬骨枯,這話你聽過吧,你就隻是看到她現在的威風,你怎麽不看看戰場上,死了多少想當將軍的人呢。”
我這說完,就聽到拍得特別慢的幾下掌聲,竟然是袁東鑒,一直就在那兒笑嗬嗬的聽著。
靠。
這就有點兒尷尬。
我說:“鷹熬的差不多了,估計也就這兩天,不死,那就差不多熬成了。”
袁東鑒點了點頭,說:“行,那我把它弄到大帳,這兩天自己盯著,謝了。”
然後她又看向王書樓王書廂,說:“你們可以今天先洗個澡,明天去報到。”
王書樓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也不管王書廂的滿臉希冀,拽著王書樓就跑下城樓,喊著:“現在就去報到!”
我說:“好歹先洗個澡啊!你不洗,王書廂也得洗啊!”
王書樓遠遠的朝我喊:“我帶她去瀑布。”
青州出城二十裏,的確是有個瀑布,那裏人跡罕世,也沒什麽猛獸,因為,被我獵殺的差不多了。
把鷹交給了袁東鑒,城樓上也就沒我什麽事兒了。
我下了城樓,又看到了那個小女孩兒,一個人氣色難看孤零零的坐在那兒。
其實我想跟她說,明天,我是要在這裏賣串的。
不過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畢竟,那是明天的事兒,萬一明天我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呢?
那我現在說不是多此一舉?
隻是沒想到,第二天的中午,我過去的時候,她還在,而且不是坐著,是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