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半天,把林勝凱的擔憂和上麵的壓力也說進去一部分。林勝凱有些動搖了。
他看著父親,想讓他幫自己拿個主意。
老爺子前段時間就聽林勝凱提過關於這個項目地問題,當初他還批評他前期監督不到位,出了這樣地事該負一部分責任。
如今聽了半天,聽到白佳正為此事而來,而且提出了不錯的方案,難道還有什麽要反對地理由嗎?
他肯定是會同意地。
不過僅憑白佳這麽幾句籠統地描述還是不太可信。他想了一下,衝白佳笑笑。
“不是說你的設計團隊馬上就到了嗎?不如明天你們專門針對此事開一個動員大會。隻要設計理念符合要求,相信勝凱會給你一個合理的結論的。”
白佳白他一眼。
“廢話。這種事情拿來吹牛,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是那麽不知道輕重的人嗎?”
何北桓,“……你不損我不會說話是不是?”
“這不能怪我。原本沒有要損你的意思,自己非說蠢話送上門來讓我損。”
何北桓,“……那你還懷著孕呢,不能讓別人去接?這種事情還要親力親為,以後肚子越來越大,不怕把自己累著?”
白佳摸摸自己平的一點反應沒有的肚子。
“以後再說以後的事吧。沒有放心的人可用,我隻能自己來。走吧,也就對你放心了,所以處處帶著你。你可千萬不能出賣我。”
最後一句不知道是玩笑話,還是刻意提醒的話。
何北桓臉忍不住騰的紅了。
真後悔自己答應了秦少城那件事。
她隻是一介女流,一個剛沒了丈夫的女人。
即使他之前再恨秦杜,她也是無辜的。自己怎麽就忍心昏了頭對她做這樣的事呢?
距預定的航班到達還有差不多一個小時。
二人到達機場,尋了個咖啡館坐下。剛坐下,想起她情況特殊不能喝咖啡,何北桓又起身去幫她買杯奶茶。
白佳百無聊賴一個人坐著,撥弄下麵前的綠植,看看窗外的行人。等了約摸兩分鍾,一道影子從眼前晃了一下坐下了。
她以為何北桓回來,伸手去接自己奶茶。
“還挺快,什麽口味的?有沒有幫我多放……啊!”
對麵坐了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黑襯衫黑褲子,一臉肅靜看著她。
這玉樹臨風的樣貌,斯文儒雅的氣質,除了眼鏡不像秦杜之外,其他地方居然跟他一模一樣!
白佳猛然尖叫出聲,嚇得周圍旅客都往這邊看。
男人慢條斯理推了推眼鏡,頗有些無語看著她。
“有那麽驚訝嗎?別告訴我你沒聽過我的名字,弟妹。”
“你,你,你是……大哥?”
秦少卓這個名字她聽過,但是讓她貿然喊出口,她還是萬萬不敢的。
沒想到他跟秦杜長的如此像,連周身的氣質都像。
太不可思議了。
“都叫你弟妹了難道你還錯覺我是秦杜?”剛問完,秦少卓毫不留情的把她的廢話懟了回去。
“走吧,你要接的人就是我,艾利克斯。”
白佳更驚訝了。
“你是艾利克斯?可是,可是……”
艾利克斯不是秦杜的老同學嗎?不是英國人嗎?不是說好了帶一隊助手過來嗎?
這……這都是怎麽回事?
秦少卓大學跟秦杜同讀英國有名的建築學院,因為他身體不好,時有請假,所以延畢兩次。
兩人相差三屆畢業,哥哥變成自己學弟,所以秦杜未曾跟白佳提過此事。
秦少卓雖然常居美國,但一直跟秦杜有郵件往來,聽說他結婚,而且結婚對象是個極優秀的女孩子。
他一直把她想象成華爾街精英那種氣質卓然的女強人,沒想到今日一見。
他搜腸刮肚想了一下,想到四個字,大相徑庭。
不是職業裝,不施粉黛,穿著過於休閑,外貌看起來偏清純無辜,整個人偏瘦弱,不對,羸弱。
整體看起來最多也就二十左右的樣子,一個初出茅廬的丫頭片子。
絕對不像他自己口中形容的那般幹練聰慧。
兩人各自打量一番,心理活動一番,正不知道如何往下進行,何北桓拿著奶茶回來了。
遠遠就看到白佳對麵坐了個男人,他以為是搭訕的,拉著臉過來一瞧,馬上也愣住了。
“艾利克斯。你怎麽在這裏?”
秦少卓抬頭看他一眼,總算露了個弧度不大的微笑。
“小盒子。好久不見。”
何北桓有點錯愕,但還不忘先把奶茶遞給白佳,再坐到她身邊去。
“你,艾利克斯,……白佳說要接的工程師該不會就是你吧?”
“為什麽不會?”秦少卓把自己麵前何北桓的咖啡給他推了過去,神色平靜。
“出了這樣的事,我不該回來看看嗎?人已經接到了,你們倆抓緊時間喝,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我需要馬上投入到工作中去。”
白佳跟何北桓對望一眼,沒來由的覺得一陣緊張。
剛認識秦杜的時候他也是個沉默嚴肅的人,隻是在工作上不曾有過交集就先在生活中有了交集。
所以即使他再嚴肅再高高在上,秦杜都未讓她覺得亞曆山大過。
但是秦少卓不一樣。
他一出場就帶著嚴明的氣質,讓諸事還沒辦妥,一堆雜事在手的白佳像被考察了一樣措手不及。
三人一起返程,返程途中秦少卓讓白佳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和現狀仔細講給他聽。
白佳講完,何北桓把車開到了她家樓下。
二人自然而然下了車,秦少卓坐在副駕駛,蹙著眉頭看外麵破敗不堪的水泥地一動不動。
“這是什麽地方?”
“我住的地方,”白佳說,“秦杜之前也住這裏的。”
“哦?”秦少卓多少有些吃驚,頓了一瞬,緩緩下去。“那走吧,上去看看。”
沒有電梯,樓道陳舊潮濕,牆角扶欄台階,到處泛著古老歲月的痕跡。
白佳一直很習慣這裏,也習慣了讓秦杜和何北桓習慣這裏。
這還是數年來頭一次用外人的心態仔細打量自己住的地方。
發現原來居然這麽低端,這麽上不得台麵。
秦杜跟著自己在這裏出入了三年。
她不禁在後麵凝視秦少卓的背影。
跟他一模一樣的一個人,一模一樣考究的鞋子,當初他三番五次踏進這裏的時候,他主動追過來不願意跟自己分開的時候,可曾跟哥哥一樣是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才邁開的腳步?
眼看太陽再次西沉,之前的灼熱感褪去,微涼的風再度吹來。他拖著疲憊的身子,揣著空****的肚子,回到火堆旁。
強烈的孤獨挫敗焦灼著他,從三天前到此刻,麵對寂靜無聲的大地,他幾乎情緒崩潰了。
呆呆的看著火堆發了會呆,一股強烈的自我厭惡油然而生。他跳起來,用旁邊儲備燃燒的濕樹枝瘋狂拍打麵前的火堆。
樹枝很快被他扔完,怒氣卻越來越盛。他怒吼著,咆哮著,把身邊的石頭,芭蕉葉子,各種能用上手的東西都紛紛扔了上去。
已經跟人世隔絕馬上一個月了。
不知道白佳現在過得好不好,不知道秦家人有沒有刁難她,不知道她還是不是守在兩人曾經的屋子裏。
一切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把他拋棄了。
此刻的他是絕望的,孤獨的,不計後果的。
他開始怨天尤人,懷疑人生。
他從沒覺得自己這麽沒用。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麽渺小。從來沒覺得手的力量是這麽微弱!
他瘋狂的發泄了一番,又衝到冰涼的海水裏去使勁拍打。
此刻除了自虐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在這等死麽?等若幹天以後,不知道猴年馬月的哪一天有人路過這裏救自己一命麽?
不!他等不了,等不及,等不起!
可是心有不甘又能怎麽辦?
用那些破石頭去砍碗口粗的樹?
那得花多少功夫,多少時間,多大的耐心啊!
他失落極了,不斷的往海水裏衝。
海水越來越深,浪花越來越大,幾乎輕輕一卷就要漫過他的頭頂。
可是他不怕。
他甚至有些挑釁的衝著浪頭高的地方走。
來吧!
不是想虐我嗎?
都特麽來吧!
來的再猛烈些!最好一次虐死老子得了!
他失去理智了,浪頭一次次把他拍倒,他一次次趴起來。一次次把他卷走又衝回去,他一次次又往裏麵衝。
不知道這樣沒意義的活動持續了多久。他終於累了。
又一個浪頭拍打過來,他無力的閉上眼睛,等待黑暗的大海結束他的生命。
黑暗的大海沒有任何情緒,也不懂任何人類的情緒。
它繼續翻滾著浪花,繼續不留情麵的卷過秦杜的頭頂。
秦杜瞪著浪花,眼睜睜看浪花撲進口鼻裏,竄進五髒六腑裏,一股強烈的窒息感襲來,他四肢浮了起來,整個人軟綿綿的往水沉去。
隨著海水沉了幾秒,感覺自己就要死進這無邊的黑暗裏,他最後一次睜開眼睛,回望自己這短暫的一生。
突然,就在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一個明亮的東西恍然闖入他的視線。
一把刀,一把帶著黑色木頭柄的彎刀!
掙紮了半個小時回到岸邊,他氣喘籲籲把那個東西拿起來看,不是做夢!
真的是一把刀。
小時候跟父母去台灣旅遊,他見過花蓮區的農民用這種刀割過橡膠和檳郎!
啊!!
蒼天有眼!
天無絕人之路!
他找到了一把刀。
這意味著他又可以重新打算起自己的造船計劃了?
來不及多做激動,他慌忙拿著刀往岸邊跑。
自己拍打的火苗還未完全熄滅,很多樹枝上還閃著紅色的火星。
他匆匆去找了些幹草來,細心嗬護寶貝似的又把火苗生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