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後,月圓之夜。

我和燕承瑞一身染血的素白紗衣,臉畫得慘白。

為了更貼切些,我還用雞血,在眼眶下塗抹了幾條血痕,看起來更加陰森可怖。

太子府偏門,我用細鐵絲扭了幾下,門鎖便哢嗒一聲開了。

燕承瑞驚詫地瞪大了眼睛,壓低聲音道:“盈盈,你竟然會開鎖!”

我微微一笑:“當初我那酒鬼爹,把我和我媽鎖在門外時,我就跟著開門的鎖匠,偷偷學了這一招。”

“沒想到能在這裏派上用場,倒也算是物盡其用。”

燕承瑞眼睛裏閃爍著心疼,可我隻看了他一眼,便嚇得心驚肉跳,匆匆別過了臉。

沒辦法,我長這麽大。最不擅長的事就是化妝。

而也正因為這個,我才當了鬼屋的化妝師。

如今,我看著溫文爾雅的燕承瑞,在我的手下,變成這半人不鬼的模樣,屬實有些羞恥。

想著他的腿傷還沒好全,我拉著他的手,貼著茂盛的竹林遮掩身影,放輕腳步,向太子寢殿走去。

那一刻,他的手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他便更用力地反握住我。

我唇角上揚,低聲道。

“那傻叉的香爐裏,被咱們的人下了致幻的迷魂香,咱們先去嚇一嚇他,讓他把人都給吸引來。”

“之後,你去那傻叉的書房,偷偷看看有沒有往來的信件,給他坐實罪名。”

“而我就讓暗衛帶著我,在眾人麵前飄來飄去,宣造聲勢。”

“半個時辰後,咱們在郊外的湖心小亭集合,明白了嗎?”

他點了點頭,壓低聲音笑道:“你說過許多次了,我都記在心裏了。”

“不過你說的傻叉,是我大哥嗎?那傻叉是什麽意思啊?”

我一時語塞,卻又忍不住彎了唇角。

當著人家親兄弟的麵,罵人家大哥,屬實有點在雷區蹦迪。

不過,他既然想害我和燕承瑞,罵他兩句都算侮辱傻叉了。

“傻叉在我們那個時代,就是討厭一個人的意思。”

“至於我為什麽像個老母雞一樣叨叨個沒完,那是因為看你沒做過壞事,怕你心虛,所以才多次提點而已。”

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認真道:“那我永遠都不會傻叉盈盈,這句話我說得對嗎?”

這家夥,這麽會活學活用!

但怎麽聽起來不像個好人呀?

我氣笑地捏了他一把,嗔怪道:“不許把傻叉用在你我之間,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他立刻捂住嘴巴,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們躲在暗處,看著不遠處太子寢殿的守衛換班,便趕忙閃身,躲進房間。

房間裏,迷魂香的香氣,冉冉從香爐裏升起。

幸好我們服用了解藥,所以這迷魂香,並不能傷害到我們。

我和燕承瑞交換了個眼神,悄無聲息地移動到太子床前。

**,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抱著一個柔若無骨的女子,鼾聲震天。

而另外兩個女子,隻堪堪用兩片薄紗,遮住重要部位,躺在他的腰腹安眠。

我嗅著空氣中的**靡氣味,隻覺得胃裏翻江倒海,差點就要吐出來。

而燕承瑞則眉頭緊鎖,看著眼前的男女,眸光裏沒有任何情緒。

看來,我的心理素質和燕承瑞相比,果然是差遠了。

他目光擔憂,看著我的腹部。我知道他是在擔心我的傷口,便捏了捏他的掌心,微笑著搖了搖頭。

這時,**的男人翻了個身,緩緩地睜開了朦朧睡眼。

我和燕承瑞立刻準備就緒,唇角上揚,瞪大雙眼,向他露出畫好的血盆大口。

“燕承誌……我們死得好慘啊……”

“啊啊啊啊……”

燕承誌厲聲尖叫,驚恐得瞪大了眼睛,全然不顧身側的女人,抱著被子躲在牆角。

女人們被嚇醒了,睡眼惺忪地看著我們,月光下,我們的身形格外清晰。

隻一眼,她們也驚聲尖叫,連滾帶爬地躲在燕承誌身後。

“太,太子!有鬼!有鬼啊!”

另一個女人連連搖頭,臉上滿是淚水:“不不不!這不是鬼!這是剛死的瑞王爺和他的王妃!”

“今天是他們的頭七!他們來尋仇了,他們來尋仇了!”

燕承誌哆嗦地不成樣子,拚命把前麵的女人,推到自己身前遮擋。

“不,不你胡說!老四他的死與我無關!一定是你們殺了人,所以才連累著要報複我!”

我露出魚鱗做成的尖爪,在月光下泛著猥瑣的光,做出要掐死他的樣子。

而燕承瑞則學著鬼魅的聲音,飄搖不定道。

“是你……是你害得我們從懸崖下,摔得血肉模糊……”

“是你啊大哥……大哥我好疼啊……”

看著我們齊齊靠近,燕承誌身邊的女人已經嚇昏了過去。

燕承誌身下有水流出,看樣子是嚇尿了。

我在心裏冷哼一聲,隻覺得黎國皇帝瞎了眼,就這蠢貨也配當太子。

然而下一刻,他卻拔下一個女人的簪子,隨後用力地刺向另外兩個女人的脖頸。

刹那間,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那兩個女人連哀嚎聲都沒有發出,隻是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身子軟倒在**。

我身體一僵,停住了腳步,隻覺得脊背寒涼徹骨。

而燕承誌則跪在我們麵前,把簪子捧在手心,討好地笑著,像極了垂死掙紮的魚。

“四,四弟你瞧,我把他們兩個人都殺了,就當我賠給你們的,夠嗎……”

我身體克製不住地發抖,不知道是因為氣憤還是因為害怕。

我和燕承瑞,都沒有回答,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可燕承誌見此,神態更加癲狂。

他又將手裏的簪子,刺向身側昏迷的女人。

一下,兩下,三下……

直到他的臉上,眼睛上,被褥衣衫上,濺滿紅色的鮮血。

直到濃烈的血腥氣,彌漫在整個房間。

直到鮮紅的血液,宛若溪流一般蜿蜒而下,從**流了下來。

他終於停了下來,仿佛累極了一般,靠在**,露出染血的牙齒,氣喘籲籲地向我們笑道。

“四,四弟,這樣夠了嗎?”

“不夠我手裏還有很多人,都可以殺了陪你們。”

“但,但是殺死他們,就不能殺了我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