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醫院的接待員吧?愣著做什麽?還不趕快帶路?”男人有些不耐煩地開口催促。

他的聲音清澈流暢,與記憶中那嘶啞刺耳的嗓音截然不同。

一種莫名的違和感湧上心頭,我有一瞬間的恍惚,難道真的是我太過敏感了嗎?

可是,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卻在此刻瘋狂地滲入我的每一個毛孔,讓我寒毛直豎。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這邊請!”我深吸一口氣,努力穩住顫抖的聲音,臉上擠出一個職業化的微笑,將他帶到了整形谘詢師辦公室裏。

按照流程,我需要幫他登記身份證信息。

我仔細端詳他身份證上麵的照片,那是一張陌生且普通的臉,沒有任何特色,丟在人群中都會被忽略的那種。

姓名一欄寫著“李平”,同樣也是一個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的名字。

我強壓下心中的不安,開始詢問他的整容要求。

他似乎對自己的外貌十分在意,事無巨細地交代著自己的需求,從鼻子高度到眼睛形狀,甚至連眼角的痣都有詳細要求。

我一邊記錄著他的要求,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的神情,試圖從他細微的表情變化中找到一絲破綻。

當詢問他近期是否有做過其他整容手術時,他沉默了片刻,幽幽地開口:“前陣子過聲帶整容。”

聽到這話,我手中的筆“啪”一聲掉在地上,一股寒意從腳底瞬間直竄天靈蓋。

我渾身顫抖,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原來不是我太過敏感,而是他做過聲帶整容。

他就是“詭藝屠夫”!

就在這時,整形谘詢師不悅的聲音響起:

“忻曼,你怎麽連個資料記錄都做不好?毛毛躁躁的,快給我出去!”

我被她趕出辦公室,透過門縫,看到她恭敬地對“詭藝屠夫”道:“李先生,聽說你是要來我們醫院做全身肌膚修複手術和臉部整容的……”

我頓時頭皮發麻。

要是被“詭藝屠夫”做了這個手術,他就能徹底改變容貌,將來警方就更難抓到他了。

不行,我得趕緊告訴張萌!

我慌忙掏出手機,正要撥打電話,可手指卻在半空中僵硬地停住了。

如果張萌問我怎麽確定這個人就是“詭藝屠夫”,我要如何解釋?

難道要跟她解釋我就是馨滿,我重生了嗎?

她肯定會認為我瘋了!

而且,就算張萌真來醫院把“詭藝屠夫”帶走,也未必有足夠的證據能將他繩之以法,反而容易打草驚蛇,讓他更加警惕,更難抓捕。

猶豫片刻,我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機,決定先打給夏欣,也許她能相信我的話。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幾乎是帶著哭腔喊了出來:“夏欣,‘詭藝屠夫’現在在我們醫院,他打算做全身肌膚修複和臉部整容手術!”

“什麽?”夏欣顯然有些吃驚,隨即問,“你怎麽確定他是‘詭藝屠夫’?”

“他化成灰我都認得……”我深吸了一口氣,“因為我就是被他殺死的!”

電話那頭的夏欣顯然被我嚇到了,聲音裏透著一股不安:“忻曼,你在說什麽?”

“夏欣,我是馨滿,我重生到忻曼的身體裏!”我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你不是問我為什麽會那麽關注‘詭藝屠夫’案子嗎?因為我想為自己報仇!”

“忻曼,別開玩笑了,這種事怎麽可能發生?”夏欣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遲疑,似乎分不清我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我沒有開玩笑!我真的重生了,你不信地話,可以問一些隻有我們倆知道的事情。”我努力平複著自己激動的情緒,開始向夏欣講述我們之間共同的回憶,“你還記得高中時你暗戀的那個學長嗎?就是那個打籃球很厲害的,你還偷偷送過他情書的男生,他左邊眉毛裏有顆痣……還有,你大二那年,有一瓶最愛的香水被我打碎了,你氣得一個星期沒理我,後來還是我幫你從國外買了一瓶新的才肯跟我說話……”

我一口氣說了一連串隻有我們之間才知道的秘密,希望能借此說服夏欣相信我。

“夠了!”夏欣冷冷打斷我的話,“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裏得知這些信息的,也不知道你為什麽刻意模仿馨滿的行為舉止和喜好,但你要是把我當成江時瑾那樣的傻子,那你就太瞧不起我了!我夏欣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她就掛斷了電話。

我呆呆地拿著手機,心如墜冰窟。

沒想到竟然連夏欣都不相信我。

我腦海中忽然浮起顧澈庭對我說的話。

“這個世上隻有我能幫你報仇,因為沒人會相信你的話!”

“隻有我,相信你是重生的!”

難道除了求助於他,我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自己慌亂的情緒,顫抖著手撥通了顧澈庭的電話。

“顧醫生,‘詭藝屠夫’出現了,他準備要動整容手術,我要怎麽才能阻止他改變容貌和身份?求求你幫幫我……”

說到最後,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決堤而出,無助而絕望。

上一世我是靈魂狀態時,無論做什麽都碰觸不到他。

如今我有了一具身體,依然對這一切無能為力。

沒人相信我的話,就不會有人會盯緊這個“李平”,他依然可以用一個清白的身份逍遙法外,繼續他的罪惡行徑。

“馨滿,你別害怕,慢慢說。”電話那頭的顧澈庭聲音裏似乎帶著某種魔力,讓我的情緒漸漸變得平靜下來,“他現在用的是什麽身份信息?大概什麽時候進行手術?”

“他的身份證上顯示的是‘李平’這個名字。手術時間我還不確定……”

“你別緊張,現在你好好跟進他的手術,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搞到他的血液或者毛發之類可以進行DNA鑒定的東西,先把他的真實身份確定下來。”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我的心這才漸漸清明起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我重新回到辦公室時,“詭藝屠夫”已經離開了。

我心急如焚,隻能厚著臉皮去求那位整形谘詢師:“老師,剛剛那個‘求美者’的整容項目能讓我繼續跟進嗎?”

整形谘詢師冷冷睨了我一眼:“你一個實習生,做事毛手毛腳的,這樣的大客戶你哪裏跟得來?你還是去跟那些小客戶吧!”

“老師……”我還想爭取一下,卻被她不耐煩地打斷了。

“我說了不讓你跟進!你是老師還是我是老師?”

我被她趕出辦公室,就聽到另外幾個實習生在我身後嗤笑。

“這個大客戶光是做項目就好幾百萬,一個實習生也想搶老師的大客戶,簡直不自量力!”

“就是,剛實習幾天,還以為自己是哪根蔥,也敢開口跟老師要客戶,真不要臉!”

“不知道老師會讓哪個實習生幫忙跟進這個項目,聽說有百分之一的提成呢,想想就心動啊!”

我在心裏冷笑,原來她們以為我想要跟她們爭傭金。

眾人隻在乎錢,而我在乎的卻是命!

既然用正當方式爭取不到,我就隻能另辟蹊徑了。

回到陸家,我專程做了一桌陸父愛吃的菜。

晚上陸父下班回來,一邊吃著我親手做的烤螃蟹,一邊讚不絕口:“小曼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爸今天有口福!”

陸母嗔怪道:“別吃太多,小心尿酸高!”

我笑著安慰陸母:“沒事的,別和啤酒一起吃,問題不大。”

“就是,我平時也很少喝酒,吃點烤螃蟹怎麽了?”陸父為自己的貪嘴辯解道。

我見火候足了,開口道:“爸,能請你幫個忙嗎?”

“一家人,說話那麽客氣,想做什麽,直說就是了!”

“我今天在醫院接待了一個要做全身肌膚修複以及全臉整容的客戶,我很想跟進這個客戶的項目,可那個帶我的整形谘詢師說,我性格太毛毛躁躁,不讓我跟進。”我略帶委屈地說道,“爸,你能動用你董事長的身份,幫我拿到這個項目嗎?”

“爸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別說一個項目了,你就是要一間醫院,爸都能立馬給你!”陸父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道。

一旁的陸威輕咳了一聲:“京都這家不行啊!其他地方的醫院你任選!”

陸父瞪了他一眼:“你就這點出息!從來不去醫院幫忙,還好意思要京都的醫院!”

“爸……”

第二天,陸父直接去醫院,把“詭藝屠夫”的項目指派給了我,醫院的人也都知道我是陸家繼女的身份,自然不敢怠慢,一個個對我恭敬至極。

整形谘詢師對我的態度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滿臉堆笑地說道:“原來是陸家小姐,你怎麽不早說呢?這個項目確實能學到很多東西,給你是應該的!”

“哪裏,我隻是個實習生,還需要跟老師多多學習!”我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對了,那個客戶抽血了嗎?我能看一下他的抽血樣本嗎?”

整形谘詢師不疑有他,爽快地答應道:“當然可以!”

我被整形谘詢師帶到了存放客戶樣本的樣本存放區。

我趁她沒注意,偷偷從樣本冰箱裏將貼著“李平”的血液玻璃管偷出來一管。

做完這件事後,我給顧澈庭打電話:“顧醫生,我拿到‘詭藝屠夫’的血液樣本了,接下來要做什麽?”

“把血液樣本給我。我來確定他是不是那個已經死了六年的林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