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鷺曾經無比恐懼高考, 但因為陳晏起,她開始期待放榜開始以後一切與他相關的未來。

六月下旬高考放榜,陳晏起以701分的成績奪得了本省的理科狀元,葉鷺也如願拿到了進入京舞的入場券, 她始終懸在半空的心也終於落了地。

考試那天陳晏起的突兀遲到, 施嵐波一家的驟然離開, 就像是旅行家海航途中的毫不起眼的小漩渦,也被一同被遺忘在時光角落。

“這下放心跟我去漠河了?”陳晏起撐著自行車,笑晏晏地瞧著明顯鬆了一口氣的葉鷺, 將她的小心思窺的明明白白。

“走。”葉鷺一掃此前的緊張忐忑, 挨著陳晏起坐在後座, 她收緊手臂, 正大光明地指揮陳晏起從校門口拐入充滿煙火氣的弄堂, “以後不管去哪, 我都跟著你。”

“那你得跟緊了。”青年的嗓音逐漸定型,略微顯露出一點點成年人的內斂沉穩,“要是落在後麵,可別想再讓我等著你。”

“這麽有骨氣呢?”葉鷺忍不住笑了起來, 伸手要去撓他咯吱窩。

“好啊你。”陳晏起後背繃直, 猛地加快車速, 葉鷺下意識摟緊他的腰,隻聽他懶洋洋地道,“就這麽點兒勁?再抱緊點。”

回**在弄堂裏的自行車鈴聲,藍天裏撐衣杆上飄揚的衣角,樓層間隙裏婆娑的樹影, 葉鷺靠在陳晏起穿著白襯衫的後背, 仰頭看天線間的雲層翻滾, 隻覺得一切就像一場夢境,和著油墨的故事融入名為青春的紙上,隻為給他們的十八歲隆重踐行。

未來一個月,從漠河極光到草原跑馬,從深海潛水到極限蹦極,葉鷺近乎倍速般體驗了一遍以前想做而不敢做,不會做的事情,而這一切都隻和陳晏起相關。

陳晏起會蹲在山腳小溪幫她數蝌蚪,會在她鞋帶鬆開的時候第一時間打上蝴蝶結,會細心地捕捉所有有她的風景,會在潛水時緊跟在她身側。

旅程的最後,他們去了一趟極渡樂園,她站在觀景區為他錄製視頻,他也會在她因為懼怕不敢跳下高台,而錯過與他一起體驗時,安慰她說“沒關係,以後有的是機會”。

陳晏起會包容她的一切缺點,愛她的所有存在。

這趟旅行讓葉鷺頭一回覺得,自己是值得的,值得在這世上存在,然後變得熠熠生輝。

從記事起,葉鷺知曉自己敏感心重,並不討人喜愛,但有別於繼父的心存芥蒂和施嵐波的隱隱防備,她其實一直都很羨慕比自己小十來歲的妹妹。

相比較她幾乎不存在的叛逆期,妹妹從落地便張牙舞爪,肆無忌憚。可在她那裏,所有東西都唾手可得,就連壞脾氣都能換來毫無原則的寵溺。

而現在,葉鷺覺得自己佯裝隱忍的乖巧順從,終於也在十八歲這年的夏天,慢吞吞地掛上了休止符。

因為一個名為陳晏起的少年,她在冬末春深夏,迎來了自己的轉機,以及遲到已久的叛逆期。

旅行結束之後,葉鷺如約到宋枝枝的舞蹈工作室做兼職,再加上各種入學遷戶貸款手續的冗雜辦理,她作為高中畢業生的日子就這麽緊鑼密鼓地飛馳而過。

葉鷺本想著上了大學也許能輕鬆點,卻沒想到大一比高三還要忙碌百倍,她每天六七點開始做早功,枯燥的樂理和編導課,數不清的排練和基訓,每天就連碰到手機的次數,掰著手指頭都能數清。

陳晏起比她還慘,學校沒收手機,每個星期發放兩次,每次打電話說不上十分鍾就得掛,好在他們離得不算遠,每周總能緊緊巴巴地見一次麵。

葉鷺原以為,這樣辛苦又甜蜜的日子會一直延續,直到他們各自苦盡甘來,修成正果。直到有一天,她因為低燒請假了半天假在寢室睡覺,無意中聽到室友一進寢室就在洗手池上閑聊。

“你說你得罪她幹嘛!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把人家飯盒都砸了,本來是我們有理的事情,現在被倒打一耙,外麵都說我們搞小團體欺負人。”

京舞的女寢是標準四人間,上鋪下桌,帶陽台水池和獨立浴室。葉鷺住在上鋪靠裏,又裝了床簾和蚊帳,因此說話的寢室長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寢室長是京籍師範生,學的是舞蹈教育,她性格偏溫和,從來不惹口舌是非,向來都是四個人裏最穩重的存在。

此時,葉鷺聽到她這幅語氣,就有些疑惑,她正打算掀開被子問一句,就聽到另一個女生“啪”一聲摔下水盆裏的衣服。

女生語氣不忿,似乎是受了很大的窩囊氣,指名道姓說:“孫箬靈嘴也太壞了!自己思想齷齪,就覺得全天下的人都和她想的一樣!你沒聽到她怎麽說啊!張口就來,說什麽鷺鷺在外麵找不三不四的人假扮男朋友!還陰陽怪氣汙蔑鷺鷺整容!我就算是跟她撕破臉皮,也要給她點顏色瞧瞧,不然還以為我們601好欺負。”

“你小聲點,我的姑奶奶。”寢室長連忙關上寢室門,她心煩地歎了一口氣,嘴上卻還是勸道:“她愛說就讓她說去,我們越是在意,倒顯得像是心虛。”

“我們有什麽可心虛的!”女生疑惑地看向寢室長,略微有些咄咄逼人,“你又不是沒見過鷺鷺男朋友,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學霸。再說了,人家每次來可都沒空著手,就算不是為了葉鷺,咱也不能昧著良心做事吧?”

女生撇開視線,越想越生氣,她像是想起了極為惡心的畫麵,幹脆一捶關掉了龍頭,端起盆子道:“不行,這事我們得告訴鷺鷺。”

“等我先想想。”

寢室長猛地攔住女生,她立在原地,像是在深思熟慮。

半晌,女生等的不耐煩了,直接推開她的手,道:“老大你到底怎麽想的!上次瞞,這次又瞞?難道你還能瞞她一輩子?他們現在就說鷺鷺貪慕虛榮,陳晏起學曆造假,再往下還不知道有什麽髒水要往外潑呢!我們難道要眼睜睜看著鷺鷺被他們作踐嗎?”

葉鷺整個人都僵在床簾後麵,耳畔不斷回想他們的對話,屏息再聽,就發覺女生的聲音從水池挪到了床頭附近。

於是,葉鷺聽到她更清晰地說:“我看孫箬靈,她就是嫉妒鷺鷺男朋友比她的優秀,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她一咬牙,立刻從桌上撈起手機,“不行,我現在就告訴鷺鷺,她和孫箬靈還一個班的,鷺鷺這麽被動,肯定會吃虧的。”

“哎呀,你別急。”寢室長見女生已經在撥號碼,焦頭爛額道,“這件事沒你想的這麽簡單。”

“怎麽就不簡單的?”女生停下手,一臉不解地望著寢室長,“我們就如實說呀!讓鷺鷺把陳晏起的學生證甩在那幫陰溝小人的臉上,讓他們感受什麽叫軍人的偉光正,氣死他們!”

寢室長拉開椅子坐下,像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好半天她才深深地歎了口氣道,“孫箬靈的確總愛針對鷺鷺,可這次她說的有鼻子有眼,還當著那麽多人說要你道歉,我是擔心……”

在女生疑惑的眼神裏,寢室長咬咬牙說,“我是怕,萬一她說的是真的,那怎麽辦?”

“怎麽可能!”女生難以置信地望向寢室長,像是從來都不認識她。

寢室長連忙按住女生,著急解釋道:“你先別急,我不是懷疑鷺鷺。我隻是……唉,說實話吧,從我第一回 聽到風聲,我就留了心眼。正好我有個同學在隔壁航大,我就托人去打聽了,結果聽說他們學校新生第一名根本不姓陳,指揮學院也根本沒有一個叫陳晏起的人。”

“啪——”

身後傳來手機落地的響聲,寢室長和女生齊齊回頭,就看到葉鷺坐在床沿,怔怔地望著他們,“你們說什麽?”

寢室長臉色驟變,站起身的瞬間椅子腿拉出尖銳的響聲。

聊天的兩個人這才意識到,剛剛他們的所有對話都被葉鷺這個當事人聽了個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此時,寢室長先反應過來,她連忙說:“鷺鷺你別多心!可能是我朋友聽錯了或者記錯了,我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這裏麵肯定是有什麽誤會。”

女生也俯下身撿起地上的手機遞到葉鷺手裏,見她臉色難看至極,她猶豫片刻,小聲試探道:“鷺鷺,要不你打電話問問陳晏起吧?”

葉鷺垂眸看向裂開一條縫的手機屏幕,突然想到高考期間,自己的手機也像這樣落在地上被摔壞了,後來她特意去了趟售後,手機測驗結果明明沒有太大的問題,可陳晏起堅持要返廠重修。

當時的葉鷺,對二人世界和畢業旅行充滿了好奇。

從夏至前後的漠河極晝,到萬裏無雲時的絢爛極光,鍾靈毓秀的天地造化充滿了她的世界,以至於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那段時間她幾乎和外界斷了聯係。

有一回他們徒步爬山,中途在老鄉家裏吃飯,葉鷺忽然發現衣領上的大象領夾不見了,她沿著蜿蜒小路回頭去找,就在半山腰聽到陳晏起在懸崖邊上和伯凱打電話。

葉鷺靠近的同時,陳晏起的語句便越發精簡。

“你怎麽不問我剛剛在聊什麽?”陳晏起靠近她的時候,突然開口問。

不等葉鷺開口,陳晏起又笑著和盤托出道:“何最想報應用數學,家裏不同意讓他改報工商管理,最近鬧得不可開交,躲在伯凱那兒不回家。”

葉鷺有些記不清楚,她當時似乎是感慨了一句:“還是我們幸運。”早早做了規劃,不存在任何阻撓。

陳晏起沒有應和,隻是攬著她的肩膀,變戲法似的把那枚領夾送到她麵前,說,“下次別再弄丟了,我也不是每次都運氣好。”

回去之後,陳晏起突然變得有些話癆,坐在她旁邊一個勁地給剝當地特產的呼中偃鬆籽,整整兩掬的量,吃得她又膩又饞。

此時,葉鷺看著手邊的手機屏幕,抬起頭望向床邊的滿臉擔憂的室友,微微笑道:“他上回寫信說寒假要留校執勤,正好我也要在京跟團演出。”她捏緊手機屏幕,柔聲道:“竟然有這麽離譜的謠言,下次再見著麵,我一定讓他給我出氣。”

寢室長表情略鬆,旁邊的女生也呼出一口氣,嘰嘰喳喳地道:“我就說是假的,三人成虎,流言蜚語可真可怕。”見葉鷺心情不好,她又切掉話題轉頭問她怎麽沒去上課。

葉鷺爬下床端著水杯,反應慢了一拍才回道:“感冒了,請了半天假。”

“你現在也太瘦了,要好好注意身體啊。不然你們家陳晏起看到,得多心疼。”女生笑盈盈地調侃葉鷺,葉鷺微微勾起唇角,目光卻刻意地避開了手機。

今年京舞寒假放的很早,但大多數學生還沒考完試就已經開始四處“謀生”,葉鷺也不例外。

葉鷺從老師推薦的舞團麵試出來,外麵已經是洋洋灑灑的北國大雪,她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一頭擠進人潮洶湧的四號線,等到反應過來時,已經坐上了直奔指揮學院的直行公交。

這是葉鷺第二次來陳晏起的學校,複古老舊的大鐵門口立著兩排哨位,附近幾乎沒有娛樂場所,冷清肅穆的氛圍讓她再次意識到,這裏承載的並不是校園的喧囂,更多的是軍隊般的莊嚴。

她呆愣愣地立在馬路對麵,腦子裏一片空白。

雪越下越大,鋪天蓋地的冷包裹住葉鷺,她站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從口袋裏翻出手機,找到相冊裏的幾個信封照片。

那是他們剛入學的時候,陳晏起就說軍校管理嚴格,電聯的機會很少,不如寫信。

後來,不管是否見麵,葉鷺每個星期都能收到來自陳晏起的一封信,有時候是簡單的日常,有時候是寄過來的植物標本,有時候是他不知道從哪抄來的古樂譜。

截止目前,她已經收到了二十一封信。

所有和陳晏起的聊天記錄,往來物品的照片,葉鷺都會習慣性地存檔在手機裏。

此刻,葉鷺看著印著的指揮學院的標誌的信封,掃過上麵寫著自己地址的文字,眸光微動,不自覺循著街道開始搜尋,果然在一處街角看到了一家郵政驛站。

驛站旁邊是小超市,葉鷺走進去直接問便看到了放著附近院校信封的貨架,航大旁邊的就是指揮學院,她捏著信封的手指微顫,隨即又鎮定自若地買了信紙,坐在後麵的桌子上開始寫字。

她原本的字跡很秀氣,但在寒假模仿陳晏起幫他抄作業那段時間,她沾染了不少他的不羈,後來寫出來的字,便再也沒有那份唯唯諾諾的緊繃。

此時,葉鷺落筆,便是相冊裏信封一模一樣的字跡。

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會以這樣的方式,來將她和陳晏起的過往一一複述,就像是命運的輪回,因果往複,自有定數。

葉鷺將寫有自己地址和信息的信封遞給驛站的小姑娘,小姑娘詫異地看了眼,而後抬起頭看向葉鷺,疑惑地說,“咦?大哥哥怎麽沒來呀?”

葉鷺按耐著不安,微笑道:“他有事,我幫他拿過來的。”

“原來是這樣啊。”小姑娘接過信封掂了一下,又疑惑道:“這次這麽輕啊?”她探出身體在地上掃了一圈,“沒有其他東西了嗎?之前老是沒包裝,我還專門給備了紙盒來著。”

葉鷺望著桌上的信封一角,小姑娘熟稔的語氣一點點滲入心房。

她略微輕鬆了一點點,輕聲道:“這次沒帶過來,下回吧。”

“也行。”小姑娘遲疑了下,手裏的操作沒停,看到葉鷺支付頭像時,突然問道,“漂亮姐姐,大哥哥他下周還會來嗎?”

葉鷺轉身的動作一滯,她回過頭道:“他每周都來?”

陳晏起的信件一直都很準時,葉鷺每周六下午總能在收件處拿到信封,她一直以為他應該是周四或者周五寫好寄出,算上同城的旅程,時間剛好。

“是啊,每周都來拿信,然後在那邊當場寫回信。”小姑娘抬起亮晶晶的眸子,靈動又好奇的眼神裏裝滿了憧憬,“漂亮姐姐,你就是那個收信的人,對不對?”

葉鷺一愣,瞬間有種被小孩子戳破謊言的窘迫,“怎麽這麽說?”

“因為大哥哥說過,他是寄給自己喜歡的人。”小姑娘眨眨眼睛,回憶道,“姐姐和大哥哥手機鎖屏照片一模一樣,而且姐姐的頭像,我也在哥哥的列表裏見過,是置頂哦。”

葉鷺方才的猜疑瞬間煙消雲散,她就知道陳晏起沒有必要撒這種彌天大謊,他每周都會出校寫信寄信,連驛站的小孩都一清二楚,這麽明顯的事實,她到底在懷疑什麽?

“姐姐,你是和哥哥吵架了嗎?”小姑娘好奇地端詳過來,她似乎很喜歡陳晏起,因此對葉鷺也十分熱絡,她指了指手邊的信封,“你為什麽要寄信給自己啊?”

葉鷺笑了一下,她倒是寧可眼前的小孩永遠不會懂這些諱莫如深的心機,“這封信是姐姐和你之間的小秘密,可以幫我保密麽?”

小姑娘眼睛一亮,拍拍胸脯:“沒問題。我嘴巴可嚴了。”

葉鷺笑著離開了驛站,路過學校大門的時候正巧看到列隊出來一隊人,他們穿著簡單的便衣,但不管是同排還是並列,都十分挺拔齊整。

她突然很想,很想看看陳晏起穿軍裝的樣子。他的皮膚可能曬得有些麥色,柔軟的黑發剪成了寸頭,但一定昂首挺胸,眼神堅毅,比任何人都要光輝燦爛。

葉鷺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她徑直走到附近的終點站台上等公交,正巧那幾個軍校學員也推著行李箱,走到站台附近開始閑聊。

一行人從訓練強度吐槽到□□口癖,又罵罵咧咧地嘟囔完糾察,最後開始可憐自己少之又少的假期。

“我這一學期都沒搶到過外出名額,每天就是拔草挖地,看科教片,憋死了。”

“訓練這麽累,有什麽可出去的?還不如多睡會覺。”

“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都說搶著往外跑的,不是新生就是有對象。你就說,就你這覺悟,能有對象嗎?”

“別說了,我一想起這個就頭疼。我寧可寒假被分派任務,也不想回家聽我媽催著找女朋友……這麽大的學校女生不到十個人,裏麵一半還是□□,我一整個自閉。”

“這你就得好好學學人家老狄,年紀第一,科科優秀,女朋友還是京大才女,都是一個學校出來的,你小子怎麽一點兒都不沾邊。”

“我們這屆新生就他牛批,我可比不了。”那男生挑眉笑說,“再說,我也沒有他那種睜眼說瞎話的本領,新生代表發言那稿子,嘖嘖……我都不好意思聽,怕不是他女朋友代筆的。”

人群裏傳來陣陣哄笑聲,葉鷺臉上的笑意卻一點一點地褪了個幹淨。

掌心的手機震動,葉鷺低下頭就看到陳晏起的新消息。

[1717:下雪了]

[1717:剛跑完步回來,你在幹嘛]

[1717:明天我過來找你]

葉鷺握緊手機,仰頭看著京都灰蒙蒙的天空,半晌,她低頭打出幾個字。

[Y:委屈/ 這周要跟團排練,可能見不了]

[1717:不開心]

[1717:又欠我一個抱抱]

[Y:下回,一起補上]

[1717:哎呀,我要交手機了]

[Y:周末也不能玩手機麽]

[1717:有急活]

[1717:下個星期,我偷偷弄個手機]

[Y:還是寫信吧,萬一被抓到]

[1717:真的要走了]

[Y:抱/]

[1717:抱/]

放下手機,葉鷺仰起頭,正好看到公交車過來。

她茫然地盯著車窗裏的人群,隻覺得京都的空氣壓的她喘不過氣來,她捏著手機,猶豫著打開搜索引擎,在裏麵輸入[京都空軍指揮學院高考錄取名單]幾個關鍵詞,手指懸在半空良久,還是沒有勇氣落下去。

葉鷺站起身,疲憊的四肢仿佛要將她墜入地麵,她正想從前門上車,突然看到後門依次下車的人群裏有一張熟悉麵孔。

白雪紛飛而來,戴著帽子的高大青年也意外地看向她,“葉鷺?”

葉鷺停住腳步,扭頭看過去,就看到青年往後拉了下帽子,然後溫文爾雅地笑道:“是我啊,我是聞鶴。”

“我記得的。”葉鷺隨著聞鶴重新走到站台下麵,有些意外,“你也在指揮學院?”

聞鶴搖頭,“我在隔壁京航大。今天沒趕上車,所以坐到這一站,往回走十五分鍾就到。”

他打量葉鷺,見她鼻尖略微有些紅,於是笑道:“這麽冷的天,怎麽在這兒?”抬眼看到對門的指揮學院,他笑了起來,熟稔地打趣道:“等人?”

葉鷺突然想起,高中的時候聞鶴就和伯凱玩的不錯,也認識陳晏起。因此,她沒有隱瞞道,“本來想來找陳晏起。結果他有事,我這就回去了。”

“陳晏起。”聞鶴愣了一下,看著葉鷺好一會,像是有些不可思議,道:“葉鷺,你不知道他的事嗎?”

知道什麽?葉鷺下意識上前一步,她緊張地攥住聞鶴的袖子,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顫抖起來,“他怎麽了?”

聞鶴望著葉鷺,想起當時在辦公室門外瞥見的那一幕爭執,眼底滿是複雜地道:“陳晏起提前批滑檔了,他上的是財大。”

風雪聲尖聲呼嘯,葉鷺耳畔一陣轟鳴。

嘈雜無邊的世界裏,她看到聞鶴嘴巴一張一合,回過神時,隻聽到他最後一句:“葉鷺,陳晏起從來都沒離開過滬中。”

作者有話說:

終於寫到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