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蛇怔了怔,陸驚蟄的話令他有些驚愕。

他幽幽地望著眼前這男人,半晌,這才勾起一抹笑容。

“先生勇武,好,就依先生,一刀賭命!”

影蛇說罷,狂妄地張開雙手,撥開胸前軟甲,將最致命的要害暴露在陸驚蟄的麵前。

他心中雀躍,本還以為這小道士隻是個有些小聰明之人,沒想自己還高估了他。

道長張百忍,不過是僥幸得了皇後些許信任,便狂悖不堪的匹夫!

陸驚蟄細細觀察著這柄詭刃上的四顆寶珠,除了顏色外,每一顆幾乎都長得一樣。

這種匕首他穿越前曾在書上讀到過。

雖說史書並不記載這等物件,但一些野史誌怪之書上,倒遍地記載著這種玩意兒。

陸驚蟄忽地一笑,抬眼死死盯著影蛇暴露的心髒部位。

為了防止他改變主意,這一刀,不僅需要又快又準。

最好,還需轉移些影蛇的注意,以至於他不會死死盯著自己手上的動作。

“有人同你說過,你生了一雙蛇眼嗎?”

陸驚蟄盯著影蛇的眼睛,忽然問道。

當有人盯著你的眼睛的時候,你會不自覺地同他對視。

影蛇被陸驚蟄的眼神吸引,臉上露出疑色,不知這男人想幹什麽。

“太子賜吾名影蛇,有些剛巧像蛇的地方,也不算奇怪吧。”

“我不是這意思。”

陸驚蟄依舊用眼神套著影蛇的視線,一雙手已然在影蛇不曾注意間,同時摁住了四顆寶珠。

“我是說,蛇眼不如人眼,因為它不識泰山!”

話音剛落,陸驚蟄扣住四顆寶珠的詭刃瞬間刺進影蛇的心髒。

隻聽刀刃與皮膚接觸的地方,發出呲!的一聲。

陸驚蟄露出興奮的笑容,這手感沒錯,是利器切斷軟組織的感覺!

雖說在吳南王府時,他已有殺人的經驗。

不過此時此刻,這般近的距離,這般貼切的快感。

鮮血是滋出來的,眼前的人是慢慢斷氣的,這一切的感受都是衝擊性地撲在陸驚蟄的身心。

是他親手殺死的人,為他帶來了生死間的勝利!

陸驚蟄緊握詭刃的雙手不斷發著抖,呼吸變得急促,這快感讓他幾近**!

“師父,還好嗎?”

重明終於現身,她緊握著陸驚蟄的手腕,擔憂地望著他。

此時陸驚蟄的狀態,她再熟悉不過,這是某種過度的刺激,使人腎上腺素飆升才產生的狀態。

她將一生守護的世子殿下,是個會被殺戮帶來快感的男人!

“重明?呃,我沒事。”

陸驚蟄似乎終於冷靜了下來,他丟棄了手上的詭刃。

就在此刻,丫鬟仆人們聚了過來。

他們失神地望著地上影蛇的屍首,神情戰栗間,為陸驚蟄讓開了一條道路。

他們不會成為隨從送陸驚蟄上朝,因為陸驚蟄並未接受皇後的招安。

他們卻在路的兩邊,衝陸驚蟄低著頭。

因為對於拒絕了皇後,還能以完璧之身離開鳳寧宮之人,他們心中懷著敬畏。

......

鳳君殿。

殿頭官鳴鞭,百官們依次進殿,文官位東麵西,武官位西麵東,在禦道兩側相向站立等候。

這其中,多半是雷氏一族麾下的黨羽,見這宰相雷釋天不在,百官之中皆是議論紛紛。

尤其是戶部尚書魏立,與督察院左督禦史司馬旺二人,更是雷釋天的左右狗腿。

此時這般情形,魏立不出所料地來到司馬旺身旁,與其咬起了耳朵。

“雷相遭北緬餘孽行刺,身負重傷,聽聞是吳南王府請來的道士出手相救,這才撿回條性命。”

“司馬禦史,此事,您老怎麽看。”

司馬旺那賊溜的眼珠,在滿是褶皺的眼皮之中打著轉。

許是官職帶來的影響,他的臉上總是一副不善的神情。

“哼,陛下,終於還是出手了。”

魏立露出一臉不解的表情,帶著繁文縟節向司馬旺拱手一禮。

“魏某平日隻管數錢,不懂朝中糾葛,還請司馬禦史,明示。”

“你倒是裝糊塗的高手。”

司馬旺輕哼一聲,不屑於理會魏立的虛偽。

“雷相權傾朝野,是明眼人都看得清的事實。”

“陛下與吳南王演這麽一出,無非是抬一個南王府的人上位,在朝中漸漸形成一股能與雷相對抗的勢力。”

“就是不知,這會是個怎樣的人。”

司馬旺話音剛落,朝堂上忽然走進來一白衣青年。

看著年紀,與那剛成年不久的太子項北辰一般大。

他竟直接跨入禦道中央,卻立於文武百官之間,並不加入任何一邊,形成獨立的一派。

見此情形,作為負責監督百官,正朝堂之風的督察院左督禦史司馬旺,當仁不讓站出來斥責:

“哪裏來的狂徒!竟堂而皇之走進百官上朝之地!”

青年臉上露出不屑,年輕光潔的麵貌與司馬旺皺巴巴的老臉形成鮮明對比。

他連看都未看司馬旺一眼,便驕狂道:

“我乃鳳陵王朝的朝中大臣,為何不能來此地?”

青年的言行令司馬旺一怔。

自己在朝中多年,即便拋開督察院的馬甲,也該是個受到敬重的前輩。

而眼前這黃口小兒,簡直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裏,此番若是吃下這悶虧,豈不是在百官麵前丟了麵子?

“哼!你說你是你是鳳陵的大臣,卻連上朝的站位都不清楚。”

“武官位西,文官位東,而你卻立於我們中間,怎麽,難不成你既非文官兒,又非武將,是我朝中,四不像?”

司馬旺的妙語連珠,頓時引發了文武百官的陣陣笑聲,身旁的魏立也忙著起哄。

前者沉浸於這些笑聲中,好似這是他與眼前青年這番口舌之爭中,勝利的喝彩。

青年這才轉過頭,望向那兩個在眾人麵前故意讓自己難堪之人。

他先前做過功課,一眼便認出了這兩個老東西,魏立,司馬旺。

二人一個掌管國庫錢糧與稅收,另一個有監督與彈劾官員之權。

光是這兩項大權,便足以手握朝中一大段命脈。

再加上秦伯符的禁軍,雷家的勢力在朝堂上若想對付某個官員,以戶部做後勤,督察院扣帽子,禁軍動手。

剛好形成了一柄威脅百官的巨大鐮刀。

麵對百官的恥笑,青年臉上卻掛出一抹笑容,淡定地向文武百官拱手一禮,最後回到司馬旺的方向。

“小道,張百忍,今日上朝,是陛下要賜小道一官職,隻是小道還不知,陛下要賜的文官還是武將,故而先立於朝堂中央。”

此話一處,眾官員皆是議論紛紛,眼前這人連毛都未長齊,竟能被天子當著百官的麵賜官。

要知道,能讓天子親自賜的官位,至少也是正三品以上。

陸驚蟄挑著眉,望向司馬旺的眼神愈發輕蔑。

“無妨司馬禦史,芻狗不識猛虎,屬實正常,隻是下次在未明真相之前,切勿狺狺狂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