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驚蟄瞳孔頓時收縮了些,心髒處似乎是被人狠揪了一把。

他忽然一把揪住賈斷的衣領,而這正和賈斷的意思。

“喲!怎麽,自家娘子都護不住的廢物,如今卻無能狂怒了?”

賈斷說著,一把將陸驚蟄的手撇開。

而此時的陸驚蟄卻隻是沉著臉,安靜地走上擂台。

好似從某個瞬間起,他心中再無雜念,也聽不進任何賈斷對其嘲諷的話語。

在那個瞬間之後,即便是全世界,也無法阻止這一場決鬥的進行。

“曹愛卿,來來來...”

正當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盯著擂台之上的二人時,高台上的項北辰卻悄聲將吏部尚書曹羲之喚至身側。

“陛下有何吩咐?”

“一會兒幫我盯緊那個賈斷,別讓他太過分。”

曹羲之一怔,雖說在傳聞中,陸驚蟄從未習過武,大概率是打不過這中郎將賈斷。

隻是沒想到這項北辰竟對陸驚蟄如此明顯的偏愛,倒是令他驚奇,難不成這陸驚蟄跟天子,還有過什麽交集?

“陛下這是...擔心陸廠公會受傷?”

項北辰皺了皺眉頭,似乎是對曹羲之的腦回路有些不理解。

“曹愛卿說得這是什麽話?朕是怕那賈斷行為過於囂張,若是激惱了廠公,朕怕廠公真下殺手。”

“畢竟大戰在即,都城衛,也是朝中戰力。”

曹羲之越聽,越有些聽不懂,也許是自己平日裏的心思都在吏部的繁雜事務上,這些個年輕人,他是開始看不懂了。

此一時,方才在朝堂之上提出決鬥的魏立已然站至擂台前方的平台上。

他掃了二人一眼,這才高聲道:

“請二位壯士做好準備!此次比試,正式,開——始——!”

魏立一聲令下,賈斷抽出擂台旁的一杆長戈便衝了過去。

而陸驚蟄卻依舊手無寸鐵,就在那邊靜靜地站著。

觀台上的曹羲之眼看著心急,陸起走之前,他是答應過其要保護好他的兒子。

如今賈斷的戈矛就快刺上前來,陸驚蟄若再不動手,身上恐怕是要掛彩。

電光火石之間,隻聽嗞啦一聲,鮮血灑向了擂台。

“咳...咳...”

觀台上眾人皆大驚失色,就連一手策劃這場對決的魏立,也未曾想到會出現這般畫麵。

隻見賈斷的戈矛距離陸驚蟄的鼻尖已不到毫厘,卻未能再前進一步。

賈斷的下巴之處不停留著鮮血,手腕上再難把持戈矛,隻好將其插在了地上。

眾人定睛望去,隻見此刻,賈斷的脖子那裏似乎莫名出現了一塊冰渣。

而冰渣的上頭,長出的一顆冰刺,竟直穿賈斷的下巴與舌頭,硬生生倒插在他的嘴中。

陸驚蟄默默地來到賈斷的跟前,冷眼望著方才那個觸及到他逆鱗之人。

他此刻已然是個敗者,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跪在自己的麵前不停嗚咽著。

“放心,冰渣不會刺進你的喉嚨,你也不會死得這麽舒服。”

話音剛落,陸驚蟄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在賈斷那喉嚨處的冰渣上點了一下。

霎時間,一股黑色順著寒冰,從賈斷的口腔之中流進了他的身體裏。

項北辰見狀不妙,對著身側大喝一聲:

“曹愛卿!”

曹羲之這才回過神來,一個蹬步隻飛擂台之上。

他一把將陸驚蟄下毒的一隻手抬起,驚惶道:

“小子!快收手!”

“他是都城衛的中郎將,他爹是駐守京都的將軍,你殺了他,還怎麽帶兵!”

陸驚蟄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沉著,為表示尊重,他看著曹羲之的眼睛。

“曹尚書,我爹曾教過我,兵慫慫一個,將慫慫一窩,慫將之兵,不用也罷,更何況,已經來不及了。”

曹羲之立馬轉過頭,看向跪倒在地上的賈斷。

隻見他的咽喉之處竟開始發黑,繼而開始腐爛。

這其中傳來的劇痛,令賈斷難受得在地上抽搐,而嘴中卻因有冰刺,連放聲慘叫都做不到。

“呃——!呃——!呃......”

太醫紛紛趕到,隻是幾個宮廷禦醫見了,也是個個難以下手。

他們太清楚這毒藥的品種了,早些年雷詔寺當職的時候,他們沒少見它。

這是南廠獨有的殺生劇毒,【貪食者】。

此毒隻反應於血肉,常人皮膚上一經沾染,便會從沾染之處被慢慢腐蝕。

且其過程無法被阻止,要想獲救,必須提前將沾染毒物之處砍下。

而如今這毒流淌在了賈斷的喉嚨口,便是華佗再世,也徹底無力回天!

在長痛與短痛之間,陸驚蟄給了他漫長的劇痛!

眾人分身乏術,半晌,賈斷就這麽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毒素啃食了脖子。

一顆早已沒了叫喚聲的頭顱,順其自然地滾落到了擂台的地上。

陸驚蟄這才緩緩上前,對著高台之上麵色複雜的項北辰拱手一禮。

“陛下,勝負已分,賈斷他...真斷了...”

“臣定與秦統領一同領兵,守衛京都!”

項北辰凝視著陸驚蟄,片刻,他才終於長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朕今日不想再見你!快滾快滾!”

......

回廠公府的路上,陸驚蟄與秦伯符坐在同一輛馬車上,皆是心事重重。

兩人自不必說,皆是為即將到來的大戰。

可二人卻並未有任何戰術上的商討,秦伯符隻是繼續在廠公府百米之處下了馬車,回道駐紮營。

而陸驚蟄,則是孤身回了府內。

剛到門口,他又見到了身著黑色鬥篷的鳳凰,似乎時猜到了她為何前來。

陸驚蟄走上前,還不等鳳凰責罵,便率先開口直截了當道: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不該殺賈斷,卻因他辱我家秋兒,我殺了他。”

“我就是個會因為女人衝動行事的人,你要罵的是這幾句吧。”

鳳凰抬頭瞟了陸驚蟄一眼,眼神中卻好似並沒有陸驚蟄想的那般冷漠。

並且看上去...心情好似不錯?“你自己知道你是什麽德行就好,我這次來,是有另外兩件事找你。”

“何事?”

陸驚蟄好奇問道。

“何事?”

鳳凰隨即從囊中掏出一袋錦囊,與一封信。

“想先看哪個?”

陸驚蟄自然是先選錦囊,他知道這裏麵定是有好東西。

拆開一看,果然是幾道符,且個個品相頂級,隨便一張,都能生出千丈高的業火,定是鳳凰花了心思做的。

陸驚蟄臉上終於露出笑顏來,下意識地道了聲:

“謝謝前輩!”

隨後他又接過鳳凰另一隻手中的信。

剛打開一看,熟悉的字體令他心中一顫,隨後便看到了落款處的名字:

葉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