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在乎。

也許是已經習慣兩人在一起的生活。

原本隱在心頭的猜測,漸漸成了揮之不去的煩擾,即使隻有那麽一絲絲可能。

隻有真正解決,才能定下心。

顧長生半夜無眠,輕撫著江玉燕的背。

黑夜裏,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江小魚與花無缺的決戰已落幕,真相大白,若非要說還有什麽劇情沒結束的,那便是開頭出現,一直貫穿到結尾的十二星相。

魏無牙。

江玉燕已有獨當一麵的實力,也該去解決這件事了。

非此世之人真能久留麽?

顧長生一時竟不知道自己究竟希望結束,還是就這樣了此餘生。

現在是最合適的時候,江玉燕安全無虞,有些事也沒真正挑明,還隻是互相間的默契。

唔……

清理掉這最後一點隱憂後,找個機會挑開,嗯,就這樣辦。

顧長生眨了眨眼。

直到天明。

江玉燕睜開眼睛,看見顧長生在望著她。

她愣了愣,顧長生已打著哈欠起來,揉著頭發洗漱。

“你好像有心事?”

江玉燕側頭看著她道。

“嗯……有一點點,不過小事。”

顧長生笑笑,其實理性思考,隻是她的一些毫無無理由的擔心罷了,誰說冒險會結束的?

日上三竿。

憐星終於從屋裏出來,臉色仍舊蒼白,活動間利落了一點,看來真氣恢複了一些。

黑袍已經褪下,換上了布衣布裙,她甚少穿這種衣服,布裙遮到腳麵,在這種寒冷的天氣,她的吐息依舊沒有多少霧氣,如同一個死人。

自那日達成共識後,她一路向北,準備若邀月一直盤踞繡玉穀,便另找個地方隱居收幾個弟子。

沒想到竟是被魏無牙門下發現她的蹤跡,引入圈套。

移花宮威震江湖時,魏無牙二十年隱姓埋名躲在暗處,這是一個心機陰沉的人,也是一個能忍的人,此時移花宮衰弱他終於忍不住了,派弟子毀了移花宮。

憐星神色冰冷,又有些歎息,自一開始移花宮好像就已經注定了敗亡,一個瘋狂的人隻會把移花宮帶向毀滅。

路仲遠隨之到來。

聽聞顧掌櫃兩人也要去,他挑了挑眉,望著顧長生。

顧長生自然不會解釋說打算把這個劇情結束,解決心中那點猜測,以安心生活。

“一是幫這個盟友出點力,二是敬佩路大俠的為人,幫上一把。”

顧長生笑道。

其實除了解決那件事外。

一是有路仲遠送過的一篇劍法精義,二是可以看路仲遠出手旁觀學習觀摩一番,三是……她也實在惡心那吃老鼠的一群人。

重建移花宮,魏無牙肯定還要出來搗亂,幫路仲遠直接按死他比較好,免得還要出什麽意外。

“你沒說實話。”路仲遠也笑道,不過也沒在意。

魏無牙肆虐江湖不知道有多少寶貝,他看不上,分一些當作她們重建移花宮的錢財也沒什麽。

於是達成共識。

老一輩僅次於燕南天的高手,與新一代稱得上頂尖的兩人,朝著龜山而去。

※※※

龜山。

從山腳下開始,便時不時出現一具屍體。

冬日寒冷,鮮血凝結在一起,屍體也很快僵硬。

山風吹得很急,陰瞑的天色下,莫名有了一絲陰冷的氛圍。

路仲遠早年時就是個渾身浴血的凶人。

顧長生二人隻要確定敵對,也從不手軟。

從龜山外圍到山腳,一路血腥。

如同索命的惡鬼一步一步走上前來,逐漸逼近。

山上的人毫無所覺。

山腳下連個報信的人都沒逃出來。

魏無牙偷襲繡玉穀,毀移花宮駐地後便召集了門人,打算給邀月憐星一個驚喜。

沒想到還是被憐星逃了。

此時他坐在自己打造的宮殿裏,神色陰沉,撫著“青玉石”的椅背,眼中閃過思索的神色。

龜山半山腰。

路仲遠已重現當年豪氣,望著“可殺不可辱”的無牙門下弟子,臉上現出冷笑。

無牙門下士,可殺不可辱。

誰要辱你們了?

顧長生一襲青衫從樹林裏出來,衣角也沾著鮮血。

據她所知,原本應該是燕南天前來,把這些無牙門下一人給了一巴掌,於是他們就自盡了……

說實話,她不覺得所有人都會有這種瘋狂勁,指不定會有偷跑的。

此時望著生撕對手的路仲遠,她撇了撇嘴,這又是另一個極端。

太血腥了。

好好的劍不用,非要去徒手上陣。

對麵。

魏黃衣臉色慘然地看著這幾個人,他實在想不明白,憐星宮主逃走後,邀月沒來,燕南天沒來,卻牽扯出這麽三個凶人找上門。

雖然是魏無牙親傳弟子,因為路仲遠隱跡十幾年,他沒認出來眼前這個凶漢就是南天大俠路仲遠。

另外兩個追殺逃走門人的女子他也不認得。

隻是,凶。

太狠了!

望著剛生撕了魏麻衣,或冷笑或麵色平靜的三個人,魏黃衣頭皮發麻,第一次覺得,十二星相其實也就那樣。

“無牙……”

魏黃衣剛大喝出兩個字,拿劍準備自盡,路仲遠已大步跨前,閃電般一手擒住了他的脖子。

如拎小雞仔一般,再一巴掌將他嘴裏的毒牙打落。

“說!魏無牙躲在哪個老鼠洞裏?”

“可殺不可辱!”魏黃衣大喝。

路仲遠眉頭一皺,另一手捏住他右臂。

魏黃衣瞳孔猛的收縮,死他不怕,但是……

“說了吧。”

顧長生勸道。

這一路她們出手不多,主要追一些想要逃走報信的門人。

魏黃衣感受到右臂的拉扯感,緊閉眼睛大聲道:“無牙門下士!可殺不可辱!”

路仲遠歎口氣,扔下他幹脆利落給了一劍。

“也不知道魏無牙怎麽**的這些門人。”

無牙門下確實瘋狂。

十幾年前他已經見識過,現如今又一次看見。

顧長生靜靜看著無牙弟子充滿邪氣的麵容,低聲道:“若不是從小培養,難以洗腦到如此地步。”

這種情況隻可能是,魏無牙門下都是抓捕幼童,在極度殘酷的環境從小培養,才能養出這樣一身邪氣,拿老鼠當寵物甚至零食的門人。

路仲遠神色一凝。

臉上殺意更甚。

大步向前,往山上逼近而去。

風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