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瞬,已足夠劍鋒遞進。
血光隨之灑出。
“阿吉,跪下。”慕容秋荻壓低聲音道。
謝曉峰已被釘穿在牆上,他目中露出的是恐懼。
慕容秋荻微微抬頭,謝曉峰瞳孔微縮,他看見了慕容秋荻脖頸上之前被脂粉遮住,不知何時又露出來的紅痕。
“你……你……”
“狗就是狗。”慕容秋荻湊近他耳邊,忽然輕輕咬了他的耳朵一下。
謝曉峰嘴角溢出鮮血。
“天下無敵的三少爺?還不是和狗一樣。”
慕容秋荻放開了劍柄,那柄森寒的長劍從他前胸插入,直沒入身後牆壁裏。
遠處圍觀的江湖人鴉雀無聲。
謝掌櫃與謝鳳凰夫婦皆是愣在原地,他們從沒想過,謝曉峰會敗,而且是在認真了的情況下,被一個女人釘在身後牆上。
從十歲開始,到如今十幾年,劍法蓋世的三少爺從沒有敗過一次,他的劍神之名是一戰一戰,染紅了神劍山莊台階殺出來的。
天下無敵的三少爺敗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擊敗了。
“翠雲峰下,綠水湖前,神劍山莊謝曉峰**人妻女,拋妻棄子,品行惡劣,有愧神劍山莊之名。”
慕容秋荻後退兩步,冷漠而無情地站在那裏,目光掃過謝掌櫃,似笑非笑。
華少坤怔怔地看著謝曉峰,和那個冷酷的女人,任何稱得上高手的人都看得出來,謝曉峰是實打實的敗了,沒有留手,也沒有留情,剛剛那一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謝掌櫃渾身都在顫抖,仿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汗水止不住的流,直到謝曉峰手裏的劍“當啷”一聲落地,才將他驚醒過來。
“夫、夫人……”
“夫什麽人?”慕容秋荻看向他,“我不是謝家的人,用的也不是謝家的劍,還不快救一下你家少爺?”
謝掌櫃如夢初醒,快步走到謝曉峰身前,謝曉峰被劍穿過身軀,他卻不敢隨意妄動,咬牙將劍折斷,找個馬車將謝曉峰送上車。
“她說了什麽?”江玉燕眼睛微眯地問。
以她們的眼力,自然看得出來,那一劍雖然將謝曉峰逼向絕路,卻還沒有敗勢,關鍵在於謝曉峰能否在生死間找出破法。
隻有最後一刻,才能確定勝負。
但是慕容秋荻一句話說出口,謝曉峰忽然就敗了。
顧長生緩緩搖頭,“大概和在青樓時有關。”
慕容秋荻的力量不夠,雖然是第十四劍,依舊差點被謝曉峰破去。
也許她早就知道自己這個缺陷可能是導致功虧一簣的破綻,所以這半年多來……
“謝曉峰敗了。”顧長生臉上忽然有種古怪的笑意。
燕十三什麽時候重出江湖?
薛可人忽然長長出了口氣。
“她做到了。”
她的臉紅紅的,眼中放著光。
“你老情人被擊敗,就這麽興奮?”顧長生奇怪地看著她,如果沒猜錯,這薛可人好像濕了。
“我把她當成我,把謝曉峰教訓了一頓。”薛可人笑道。
當年被棄之如敝履的女人,忽然擊敗了他最引以為傲的劍。
親手打破了神劍山莊的不敗神話。
顧長生啞然,指指旁邊青樓道:“你可以去找個男人。”
薛可人道:“青樓怎麽可能有男人?”
顧長生想了想,“女人也行。”
薛可人張了張嘴,又閉上。
顧長生閉上眼睛,回憶謝曉峰剛剛那一動作,他要怎麽破去第十四劍?
剛剛那一瞬,他是不是找到破法了?
連太陽都失去了顏色,那一劍已勝過世上所有的殺人利器。
而那隻是第十四劍而已。
“時代的天才,天才的時代。”
顧長生睜開眼睛,歎了一聲,如小李飛刀一般讓她這舊時代殘黨難以理解,玄之又玄。
“你也破不去那一劍?”薛可人驚訝地看著這個在她看來恐怖無比的人。
“我可以直接捏死他。”江玉燕淡淡笑道,“但是很難用劍破去。”
薛可人隱約有點明白她在找什麽了。
圍觀的人正在散去,嘴裏依舊在談論著剛剛慕容秋荻狠辣高深的劍法。
慕容秋荻走了過來,對顧長生二人盈盈一拜。
“你修理他了。”顧長生恭喜道。
“這才隻是開始。”慕容秋荻低頭笑道。
“慕容秋荻之名,將在江湖上響徹了。”顧長生說。
慕容秋荻明白她的意思,擊敗了謝曉峰,將會有數不清的人要提劍而來。
“燕十三在哪?”顧長生問。
※※※
不出所料,謝曉峰一敗,在江湖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神劍山莊的三少爺已沉寂許久,也有人知道他好像英年早逝,如今卻忽然傳出被擊敗的消息。
而擊敗他的,還是被他曾經拋棄過兩次的女人。在決鬥前,他甚至還對那個女人拳打腳踢,女人臉上帶著巴掌印將他擊敗的。
此事一時成了江湖人津津樂道的話題,男女之間那點事,向來是他們樂此不疲的,何況是武林第一美人慕容秋荻。
無論是慕容世家,還是神劍山莊,都足夠惹人關注,更不用說還有用劍的天才,十歲就擊敗遊龍劍客、至今十幾年未曾一敗的謝曉峰。
神劍山莊輝煌一時,謝曉峰竟然敗在這樣一個身份的女人手上。
神劍山莊內,謝王孫已拍碎了兩張桌子。
他更老了,衰老的不成樣子,在聽說謝曉峰的事時,他從沒想過,阿吉會以這麽一種方式回來。
重傷,被人擊敗。
若不是謝曉峰拋棄那個女人兩次,慕容秋荻要是作為神劍山莊兒媳婦,他膝下有孫,兩個絕頂劍客,神劍山莊在江湖聲名無兩。
如今全沒有了。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謝王孫道:“你真的輸給她了?”
謝曉峰道:“是。”
謝王孫道:“她的武功,難道用的不是慕容家的劍法?”
謝曉峰道:“絕不是。”
“她用的什麽劍?”
謝王孫問。
謝曉峰雙目無神,身上裹著厚厚的白布,還有血跡從中滲出來,那一劍將他的身體穿透,卻避開要害,仿佛特意留他一命。
聽見謝王孫的問話,他眼睛動了動,沒有開口。
“我問你,她用的什麽劍!”謝王孫再次問道。
謝曉峰道:“不知道,但是我想起了一個人,隻有一個人。”
謝王孫道:“是誰?”
謝曉峰道:“燕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