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羅家兄弟感到恐懼。
江別鶴與蕭子春等參與謀劃的人,都感受到一種莫名的,連陽光都變得有些陰冷了的感覺,心頭蒙上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
原本絕密的手尾,已經塵埃落定的事情,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被人剖了,攤開來,光天化日擺在了明麵上。
裏麵所有的膿與血,任人觀瞧、質問。
江別鶴與蕭子春對視一眼,怒哼道:“滿口胡言亂語!倒是叫那人出來對質!”
他自是不敢對質,隻是在賭這女子無法將那勞什子輕功高手找出來。
隻要將那人殺了,一切都死無對證。
顧長生道:“是不是胡言亂語,得讓羅家兄弟來說。”
蕭子春冷笑道:“羅家兄弟遭了你們毒手,此時更是畏你如虎,豈不是你想聽什麽,他們就說什麽?”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沉默的何無雙看看羅家兄弟額頭的冷汗,點頭道:“這羅家兄弟暗中拘禁九姑娘,兩個陰險小人,再被逼供也是不太可信。”
江別鶴不經意地瞥一眼花無缺,見花無缺也是若有所思的模樣,喝了一聲:“我看你們就是那地靈莊餘孽,怨恨我們拆穿了鐵無雙的陰謀,到了如今還妄想著將那惡毒心思扣在我等頭上!”
話音未落,蕭子春更是執著判官筆飛身而來,接口道:“拿下她,看她們到底受何人指使,空口白牙汙蔑我等!”
身法很快!
精鋼所鑄的判官筆閃電般點向顧長生咽喉“天突”穴。這“天突”乃是人身死穴之一,尋常被拳腳打中也是致命,何況是被點穴名家用兵器擊中。
嘴上說著拿下,出手卻是一擊必殺。
離得近的慕容三娘與張菁皆是神情一變,提劍便想要上去援手。
眼看那森冷的筆尖攜著淩厲架勢已到了身前三寸處,顧掌櫃伸手一拿,捏住了他的手腕,旁邊白衣女子同時衣袂輕動,閃電般踢出一腳。
蕭子春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已比來時同樣的速度倒飛出去幾米,口鼻溢血,麵如金紙動彈不得。
剛要行動的幾人被這一幕驚住腳步,蕭子春也是安慶城有名有姓的一個人物,人稱“玉麵神判”,一支判官筆點穴功夫極深,眼下一招就被人製住踢得隻剩半口氣。
何無雙脫口而出:“好毒辣的手段!”
顧長生似笑非笑道:“他剛剛判官筆點我天突,你不說毒辣,被我妹妹踢了一腳‘巨闕’穴,你就急不可耐的喊著毒辣了,這充其量叫禮尚往來吧?”
何無雙言語一滯,目帶冷光地看著她們二人。
閻鶴卻道:“你之武功高出他這麽多,他那一筆無論如何點不到你的,你拿住他,這一腳無論如何閃不過,確是有點狠毒了。”
“哦?你們這些大俠,‘蛟劍’閻鶴,‘鬼影子’何無雙,‘江南大俠’江別鶴,‘搜身刀’段靈,還有……移花宮花無缺。”
顧長生扔了劍鞘,劍刃散發著森森寒意,朝他們一個個看過去,嘴裏話語也一一點過:“你們行事一直都是這樣麽?打得過就下手突襲,發現突襲不過就開始說人狠毒,反正怎樣都不吃虧。”
小仙女張菁撲哧一聲笑了。
“幾位不必擔心,看著就好。”顧長生轉頭向剛剛準備幫忙的三娘說。
慕容三娘上前一步道:“不如我們先聽聽羅家兄弟如何說?”
慕容二娘在一旁冷笑:“他們都說了這羅家兄弟是被逼供,沒做不認,做了更不敢認了,剛剛還想下手突襲顧掌櫃,這等無恥之人,你能奈他們何?”
何無雙、閻鶴、段靈聞言皆是怒目,江別鶴卻神色不變,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莫須有的罪名,我們自是不肯認的。”
一直旁觀的花無缺出聲:“江兄所作所為我看在眼裏,若說他是那般奸詐之人,我也是不大信的,不如拿出證據如何?”
“你可知我們今日前來所為何事?”顧長生忽的轉口問。
江別鶴不由望了那白衣女子一眼,上前插口道:“你們二人目的明確,下手狠毒,就是針對我等而來。先廢了羅家兄弟,又重傷蕭兄,花兄、閻兄我們一起擒下她們,自然知道她們身後何人指使,如此用心險惡!”
江別鶴遞了兩個眼神,與閻鶴段靈一起欺身上前,何無雙從旁策應。
花無缺本就甚少和女子動手,遑論圍攻以多打少,此時自恃身份,便沒有一起出手——若不是剛剛重傷蕭子春的那一手太過淩厲,幾人合圍那兩個女子,他說不得還要上前勸阻,見不得幾人合圍兩個女人。
閻鶴的劍、段靈的刀在前,江別鶴的掌緊隨其後,淩厲而迅疾地形成了合圍之勢,蕭子春剛剛一擊被重傷,隻剩口氣,使得他們絲毫不敢大意。
兵器還未到身前,淩厲攻勢帶起的氣勁已揚動掌櫃的秀發,慕容二娘和三娘俱都持著兵器,張菁和三娘離得最近,本想上前助手,看見二掌櫃望來的眼神,頓時按下了衝動,隻是暗運功力,在一旁為她們掠陣。
鏘!
劍鳴如龍吟,反射的寒光閃過了眾人的眼睛。
刀光,劍影。
兵刃交錯。
劍對劍!
劍對刀!
掌對掌!
人影晃過,那一襲青衫化作殘影,帶著身旁的白衣女子一起主動迎了上去。
清脆的兵刃交擊聲。
何無雙的慘叫。
閻鶴的怒吼。
隻是一瞬間,交擊的六人分開來。
再看場中,慕容世家與花無缺眾人俱是瞳孔一縮,變了神色。
何無雙慘叫依舊,他左腿腳筋已被一劍挑斷,鮮血淋漓,慕容二娘知道,縱使治好,以後這位江南第一輕功高手也是個瘸子了。
閻鶴右臉一道劍痕,往外滲著血絲,神色驚懼。
江別鶴的發髻被削斷,披頭散發毫無之前的風度。
段靈的雙刀隻餘一柄,另一柄已經斷成兩截。
院中霎時間靜止了,所有目光集中在場中的那兩個女子身上。
秀發隨風而動,發絲輕舞。
兩人揚起的發梢似是要在空中糾纏在一起,最終一觸而過,重新落到那挺直的背上。
清冷。
孤高。
並肩而立。
張菁的眼中莫名閃過一道光彩,握著劍柄的手指不自覺用力。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兩個女子持劍的身姿,將這一幕深深留在了心裏。
慕容二娘與三娘、六娘、八娘幾人,也驚駭地看著這兩個掌櫃,她們還是低估了這兩個人。
她們剛剛與對方纏鬥不休,自然清楚這幾人的實力,卻被二人一招盡破。
幾乎年輕一代無敵手的姿態。
六娘和八娘對視一眼,看來當初在海宴時,這掌櫃的確留手了,且留了不止一點,切磋點到即止,隻不過是想看看百家武學而已。
就是不知和花無缺比起來……
花無缺也是臉色凝重,要擊敗那四人合圍,他憑移花接玉也能做到,但是……這兩人還沒有出全力,尤其是那個眉目颯爽的女人。
高手!
之前從未聽說過名字,仿佛憑空從江湖上冒出來的高手!
疑惑她們從何而來,更驚歎她們的身手。
正午的小院裏,掌櫃的就靜靜站在那,隨手甩一下劍鋒,那上麵點點鮮血落在地上化作血斑,漠然的眼光從江別鶴幾人身上掃過,望向花無缺。
那些都是開胃菜,唯一能阻礙江玉燕來江府找江別鶴的……就是這個移花宮傳人。
“花公子,你要出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