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吃便吃,家裏別的不敢說,吃的管夠。”
“那,那小的吃的?”
小乞丐似乎還有點不敢相信似的,手伸過去,看著那雪白的饃饃,黑乎乎的髒髒的小手又不敢放下去。
秋望舒好笑,幹脆走過去,直接拿起個饃饃塞到了他的手裏:“吃吧!那邊還有穎兒醃得的醬菜,你可以就著吃。”
她端過來兩疊醬菜,還不等放下的功夫,那小乞丐已經把個拳頭大小的饃饃給塞進了肚子。
“你這吃的也太快了吧,別著急,家裏有的是呢。”
說話間,小乞丐又捧個饃饃吃了起來。
秋望舒搖頭,把廚房交給他,自己則收拾房間去了。
等她把房間收拾好,高興的來廚房想讓小乞丐看看自己的新房間,哪知道廚房裏空空如也。
所有的吃的被席卷一空,那小乞丐也不見了。
這小子!
吃了她的就跑,連聲謝謝也不說,未免太過分了吧。
回到書齋,她把這事兒告訴夥計,夥計滿臉無奈:“小姐,您心也太好了!那街上的好些叫花子都是好吃懶做才沒飯吃,要不有手有腳的,何至於連口飯都吃不上?您讓他們去給您幹活,這就是肉包子打狗。”
“你說的有道理,是我太天真了。”
她還以為能給那些乞丐飯吃,給他們個地方住,他們就會感恩戴德,從此對她忠心耿耿。
如今看來,說天真都是好聽的了,應該說是蠢!
收拾心情,她剛想跟夥計打聽打聽有沒有什麽靠譜的小廝,她好招回家幫著幹活。
家裏頭有些髒活累活,不能總讓青梅她們做。
這時候,門口忽然走過來幾個官兵,他們腰間佩劍,麵目凶惡,看到秋望舒就疾聲厲色:“叫你們當家的秋縣主出來!”
幾個夥計上下一打量,連忙笑嗬嗬的迎上去:“哎呦,原來是刑部的官爺,今兒怎麽有空到咱們這兒來了?”
“少廢話!叫秋縣主出來!”
看他們這凶惡的模樣,八成是秋望舒犯了什麽事,幾個夥計不禁紛紛擔心的轉頭看向秋望舒。
府衙的人還可以打發打發,客氣客氣,但刑部的人可不好惹,違反公令,拒捕伏法的,當街打死都不罕見。
秋望舒走上前去,不解道:“我就是秋望舒,你們有事?”
“戶籍拿出來看看!”
這個時代的戶籍就相當於身份證,每個人都要隨身攜帶,以供官兵隨時清查。
秋望舒也從來不敢怠慢,配合的掏了出來。
那幾個官兵檢查過後,卻直接將她的戶籍扣下,冷聲道:“秋縣主,白大人有幾句話想問問您,煩請跟小的們走一趟!”
他嘴上喊著“縣主”,自稱“小的”,但那神態語氣,卻沒有半分的尊敬。
甚至不等秋望舒吱聲,已經有兩人走到她身後,驀地推了她一個踉蹌。
“我自己會走。”
秋望舒瞪那兩人一眼,隨即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書齋。
夥計們和客人見狀紛紛湧到門口,親眼目睹著秋望舒被刑部的人帶走,不禁麵麵相覷。
“都說刑部的人是鐵麵獠牙的黑白無常,也不無道理。”
“秋小姐不知道是犯了何事,怎麽被刑部的人帶走了?”
“哎呀,放心吧!她是振勇侯府小侯爺的未來夫人,刑部肯定不會為難她,也就是問幾句話就放回來了。”
話雖如此說,秋望舒被刑部的人當街帶走的事情還是很快就傳了開來,並且添油加醋,多出來了很多故事版本。
隻不過,沒有一個版本貼近現實。
刑部並不在皇城之內,而是座落在城北一處格外空曠的廣場上,巨大的建築巍峨聳立,房頂雕刻的麒麟正在昂頭咆哮,氣震九天,格外有震懾力。
秋望舒是第一次來刑部,自然看什麽都新奇,剛走上台階看到這磅礴的建築都有些著迷,這就是古代建築的魔力嗎?
雖然靠的是壓迫工匠夜以繼日做出來的血汗作品,但不得不說,成果斐然。
“秋縣主,請吧。”
眼見秋望舒走走停停,幾個官兵不禁有些不耐煩,催了又催,甚至好幾次都有上手的衝動。
好在礙著她是縣主,又有刺史之女和振勇侯府未來少夫人的名號,不敢真的對她無禮。
秋望舒本來以為自己會被帶到公堂上,誰知道去的卻是後廂房。
房間裏,白大人已經等候多時,壺中的茶都喝了大半。
“秋縣主,你可叫我好等啊。”
一見到秋望舒,刑部侍郎白大人立即露出了一抹笑,隻是那抹笑不帶任何感情,尤其是眼神,甚至帶著幾分嘲諷和鄙夷。
他自然是不把秋望舒放在眼裏的。
因為京城中的官員,除了極個別的外調和狀元郎外,每年上任的官員,十之八九都是京城本地人,他們彼此之間早就締結成一個密不可分的關係網。
像秋墨和秋望舒這種外來的人,不被排擠就不錯了,根本不可能真正進入他們的圈子中心。
尤其是秋望舒,來就算了,還搶走了趙皓瀾這麽個乘龍快婿,他看秋望舒怎麽會順眼?
不過他看秋望舒不順眼,秋望舒看他也未必多高興。
不為別的,單就白心語對她做的那些事,就足夠她記恨白家一輩子。
她客氣的拜了一拜,便不等白大人開口,兀自起身開始解釋起來。
“白大人下次若是著急見我,不如讓手下乘馬車去,再不濟,騎馬騎驢也成,總好比這麽在大街上溜達著過來,我便是見白大人心如箭,也不能插翅飛過來啊。”
白大人冷笑一聲:“久聞秋小姐口若懸河,牙尖嘴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客氣的臉皮已經撕破,秋望舒也不怕他,直接道:“我也聽說過白大人麵善心冷,說出來的話,多半是為了試探,連一分都不要信,今日倒是應驗了。”
“大膽!”
剛剛見麵,就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頂嘴嘲諷,白大人終於有些忍耐不下去,一掌拍在桌子上,憤憤瞪向秋望舒。
“秋望舒,你不要以為你與小侯爺有婚約,就可以在京城橫著走了!見了本官,竟敢如此無禮,你可知這是什麽地方!”
秋望舒絲毫無懼,冷笑道:“不就是刑部嗎?白大人怎麽連自己的地盤都不認識了?”
“你還敢目中無人!是不是想要本官代替你父親好好的教育教育你!”
“算了吧,白大人,您有這個功夫,不如回家好好管教管教您那個仗著自己是刑部千金,就給小店投毒的女兒,自家人都管不好,還要管別人,難道這天下河清海晏了,刑部的官員都這麽閑的嗎?”
“你……”
白大人已經打定主意今天要給秋望舒一點顏色看看,但她突然提起白心語,白大人縱然再生氣,有再多的理由,能搬出再多的律法,也不敢把秋望舒怎麽樣了。
因為隻要他不能置秋望舒於死地,那但凡他敢動秋望舒一根手指頭,未來趙皓瀾還不知道要怎麽找他麻煩!
這還不算,隻怕秋望舒那張伶牙利口,還不知道要在報紙和雜誌上怎麽映射他。
萬一再把白心語的事情給鬧的紛紛揚揚的,那他女兒也別想嫁人了!
思及此,白大人隻能把這口惡氣吞下,並且在心中再次狠狠痛罵了白心語一百遍。
“秋縣主,本官叫你來不是為了跟你鬥嘴來的!本官問你,昨日你是不是在京城外的湖邊蓮叢裏遇到了水怪?”
其實來的路上秋望舒就猜到了白大人找她是為了問這件事。
因為她最近所牽扯到的種種的事情,也隻有這一件能跟刑部有牽連!
現在王家一家人就被關在刑部,由刑部的人負責看押,據說,秋後便要問斬。
而趙皓瀾又說蓮叢裏那兩個人便是王家逃出來的護衛,若是趙皓瀾能查到,刑部遲早也會查到。
因此,她不敢遲疑,直接道:“是又如何?”
“當時的情形到底是怎麽樣的,你詳詳細細的說與本官聽!”
話家常,閑聊天,秋望舒敢頂嘴,但到了涉及到王家大案的事情上,秋望舒就小心多了。
她冷靜道:“這有什麽好說的,那天我與眾子弟在湖邊吟詩作對,秋遊吹風,聽說那蓮叢裏有水怪的傳說,我不信其實,便親自乘船進了蓮叢。”
說到這裏,眼見白大人緊張的連眼睛都忘了眨,秋望舒故意大喘氣似的停在了這裏,抬手裝模作樣的擦了擦汗,又拽了拽自己的衣袖。
直到白大人著急的大喊:“進入蓮叢之後如何,你倒是說啊!”
她才繼續道:“進入蓮叢,船便翻了,後來我們便遊上了岸。”
“就這樣?”
秋望舒點點頭:“就是這樣啊,當時岸上很多子弟都是親眼所見,白大人不信盡可以找他們來問。”
白大人聞言,不禁氣呼呼的瞪了秋望舒一眼。
她找的都是名門貴族的公子小姐,那是他想傳喚就能傳喚的嗎?
他一個禮部侍郎,說小不小,大不卻也不大,也就能欺負欺負一個外地來的刺史之女了。
“你可知之前有人不慎闖入蓮叢,直接被淹死了在那裏,到現在人不見人,屍不見屍?為何你進去,卻能好端端的活著出來?”
秋望舒一臉不在乎的樣子道:“這我哪裏知道,也許我天生麗質,連水怪見了我都舍不得殺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