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一派胡言!”
白大人徹底失去了耐心,擺出了為官的威嚴。
“秋望舒,我告訴你,此事涉及一樁絕密的大案,你的供詞至關重要,將來是要報給陛下看的,你若是再不配合,在這裏大放厥詞,到時候陛下怪罪下來,你可承擔不起!”
呦,連陛下都搬出來了,嚇唬誰呢?
不過他這麽一說,秋望舒就更確定白大人恐怕是查到了蓮叢,也查到了躲在蓮叢裏的那兩人便是王家的那兩個逃犯。
她繼續包庇,隻怕會被牽連。
想了想,她幹脆裝作害怕的樣子跺了跺腳:“凶什麽凶,你問什麽,我便說什麽,我又沒有說謊,陛下為何要怪罪我?”
白大人見她害怕,眼神便再次轉為輕蔑,冷哼道:“那本官問你,你的船在蓮叢裏麵好端端的為何會翻?”
“這我哪裏知道,當時湖麵確實連一點波紋都沒有,也沒有風,但我坐的小船忽然一陣晃**,我坐的地方像是變沉了不少,直接壓翻,我掉進湖裏之後,還險些被水草纏住,幸好我水性好,又遊上了水麵。”
“你被水草纏住過?”
“是呀!那水草好生厲害,纏住我的腳腕就要把我往湖底拽,我用力踹了好幾腳才把那水草踹斷,然後,我的車夫來尋我,我就趕緊和車夫遊上了岸。”
她的這一番言語,倒是跟他從別的人口中打聽來的消息基本對上了。
白大人沉吟片刻,思索她撒謊的可能性,隨即又問道:“那天你還有沒有發現別的異常?”
“異常?”
秋望舒故意裝的陷入沉思,眼見白大人眼巴巴的看著自己,還等著自己幫忙提供線索,不禁在心中暗笑。
“啊!我想到了!”
白大人眼睛一亮,急忙問:“你想到什麽了!”
“我想到……”秋望舒眼睛一眨,一本正經的開口道,“那天,有一個很可疑的人。”
“什麽人!”
白大人氣的握緊了拳頭,她就不能一口氣說完嗎!
秋望舒憋著笑,挑眉道:“任遠之!”
“什麽?”
白大人愣了一愣。
“你說的是先帝女官之後,住在京城外莊子裏的那個任遠之?”
秋望舒點頭:“是啊!就是他,那天他不請自來,但是,來了之後又不跟我們玩耍,從始至終就在附近遊**。”
“一會兒見人,一會兒又不見人的,不知道在做什麽!最重要的是,他還在那待了一整個下午!直到我們散的時候他才離開,你說怪不怪?”
“這……”
白大人皺眉,顯得有些遲疑。
“還有沒有別的?”
秋望舒立即搖頭:“沒了。”
“我知道了,今日我見你一事,你出了刑部之後,不要告訴別人。”
秋望舒聞言直接笑了出來。
白大人不悅至極:“你笑什麽!”
秋望舒笑道:“白大人,你知不知道你的手下是當街抓的我?想必你派人抓我的事,整個京城的人都已經傳開了,我不說又有什麽用?”
白大人氣道:“刑部官吏那麽多,你被抓來刑部,一定是見本官嗎!”
“那可說不準,你女兒構陷我的事,京城知道的人可不少,不知道多少人都覺得你遲早要找我的麻煩報複我,今日你的手下對我又那麽無禮,想不讓人猜忌都難啊。”
“行了,你走吧!”
再不讓秋望舒走,白大人隻怕自己氣也會被她氣死。
秋望舒一笑,福身道:“那小女子就先告退了,白大人,保重呦。”
最後的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問候,但怎麽聽都有點陰陽怪氣的像是詛咒。
因此,秋望舒走後半晌,他還憤憤的無法平息怒火。
這時候,任遠之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看了眼吹胡子瞪眼的白大人,不禁一笑:“白大人都快年過半百的人了,怎麽跟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置氣?”
白大人聞言卻眯起眼睛瞪向了任遠之:“任公子,本官還想要問你,那天你也在湖邊,你為什麽不告訴本官!”
任遠之坐到桌前,拿起一個茶碗來倒了碗茶,聞了一聞,卻又有些嫌棄的放下,並沒有喝。
“秋望舒告訴你我在湖邊,就是為了挑撥你我的關係,你還真打算被她牽著鼻子走?”
“她壓根就不知道你在這裏!任公子,我以為你我合作,是彼此信任的關係,我對你,可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對我卻有所不留,這不合適吧?”
任遠之微笑道:“那天我的確是去了湖邊,不過,是為了私事去的,故而沒有告訴你。”
“私事?什麽私事這麽巧,剛好跟王家有關!”
“白大人,你這話就過了,王家那兩個逃犯的蹤跡是今天上午才剛剛找到的,我昨天怎會知道?我去湖邊,隻是為了一個女子,此事,也需要向白大人你報告嗎?”
白大人一怔,隨即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
“我早聽說禮部右侍郎王大人的千金愛慕你,原以為就是她的單相思,如今聽你這麽一說,莫非是兩情相悅?”
任遠之道:“並未是她。”
“哦?還有別人?”
“我說了,這是我的私事,白大人就不必過問了,剛才秋望舒所言,足以印證那人的供詞是真的,這便夠了,若沒有別的事,白大人不放將他放了,免得錯殺好人。”
白大人聞言卻是不屑的撇了撇嘴:“任公子現在又來做好人了?當初我們在山洞找到那人的時候,對他用盡酷刑的人可也是任公子你!”
“多謝白大人誇讚,既然此間線索已斷,我便不在刑部叨擾,繼續找人去了,白大人,珍重。”
故意留下和秋望舒差不多的問候即詛咒的話,任遠之便離開了刑部。
他坐著馬車經過書齋門口的時候,特地掀開簾子看了一眼。
隻見秋望舒梳著個高馬尾,一身利落的勁裝,正在跟幾個書生說說笑笑,不禁搖頭。
“秋望舒啊秋望舒,我任某是哪裏得罪了你,竟在刑部找我的麻煩!”
老伯低聲道:“要不要跟著她?說不定她知道那兩個人的下落。”
“不可能,趙皓瀾對她用情至深,寧願讓她誤會,也不願意讓她知道那位假的王小姐的身份,又怎麽會涉險,把這種會引來殺身之禍的事告訴她?她定然不知。”
“這倒也是。”
“走吧!還是先去那個山洞再看看,我不信,一點線索也找不到。”
馬車噠噠而去,動靜不小。
秋望舒回頭瞥了一眼,不禁皺眉:“這是哪家的馬車,竟然敢在京城的路上橫衝直撞?”
站在她麵前的書生笑道:“能在京城跑馬的人家多了,這有什麽稀奇的。”
“說的也是,對了,你剛才說寺廟和道觀是搜集消息的最佳去處,此話當真?”
那書生道:“自然當真,不過,也不是誰去了寺廟和道觀都能拿到消息,他們有自己的門路和接頭暗號,秋小姐還需要先入門再說。”
“如何入門?”
“我聽說京城有幾位算命先生與道觀的人很熟,秋小姐不妨去找找看看。”
秋望舒感激的抱拳:“多謝!夥計,拿兩本書來贈予這位公子。”
找到了打聽消息的門路,秋望舒心裏也稍稍鬆了一口氣,如此一來,以後她總不至於太被動。
上樓之後,她在房中左右徘徊,始終無法安心。
今日白大人找她問話一事,她必須要告訴趙皓瀾,可是,昨晚又剛剛跟趙皓瀾吵架,現在去找她,她實在是不樂意。
可以說,光是想到趙皓瀾她就夠生氣的了。
本來以為終於找到了一心一意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誰知道又是個海王。
不過這次她不像上次那麽衝動,一味的想要解除婚約了。
如果非要成親不可,如果這婚約解除了對她來說弊大於利,那成親倒也沒什麽不行。
大不了,她以後就跟趙皓瀾來個貌合神離的形婚拉倒!
但眼下之事,事關王家那兩個護衛的生死,她不敢拖延,也不敢怠慢。
想來想去,她終於想到了一個人!
從書齋拿了兩本雜誌,又跑去香氛鋪子找了幾個禮盒,她便抱著朝長公主府而去。
事到如今,她能信任的,除了趙皓瀾之外,隻有長公主了。
哪知道,當她跟著侍女走進廂房的時候,卻見裏麵早已坐著一位客人。
而且,這客人還不是別人,正是與她許久未見,下午卻在她的口中出現過好幾次的刑部侍郎府的千金小姐,白心語。
“你來了。”
對於秋望舒和白心語的那些恩怨,長公主自然也是知道的,不過她並不打算管。
雖然秋望舒是趙皓瀾選定的妻子,看起來似乎更應該得她的心,但白心語卻又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她也不是沒有感情的。
這些小姑娘家的爭鬥,她早就看膩了。
“坐吧,你可有日子沒來了,怎麽今日得閑?”
秋望舒道:“我近來總是受傷,長公主您是知道的,兩次還都多虧了長公主派張奉禦去,才能保住我的這條胳膊,我想著,再不來謝謝長公主實在說不過去,便直接過來了。”
“你知道便好。”長公主維持著側躺在榻上的慵懶姿勢,“我之前就與你說過,皓瀾他忙的很,你卻整日的受傷,讓他牽掛,我這裏,除了感謝,你也是可以常來逛逛的。”
秋望舒笑道:“我倒是想來,隻怕我不懂禮數,言語粗疏,衝撞了長公主。”
她正與長公主客氣著,坐在一旁的白心語卻有些忍不住了。
尤其是在聽到長公主提到趙皓瀾的時候,更是臉色一變:“秋家妹妹,聽說昨天你辦了個聯誼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