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城西最繁華的中央大街上,一溜的店鋪底下都站滿了人,他們抻頭探腦的頻頻朝闊海書齋的方向看。
這邊人已經夠多的了,可闊海書齋更是熱鬧,裏裏外外擠得是裏三層外三層的。
裏麵的人出不來,外麵的人進不去,都在叫嚷,吵鬧的要命。
隔壁的客店掌櫃揣著手看著,是又煩的慌,又羨慕:“嗤,發糧的時候都不見他們這麽積極!”
店裏的夥計也道:“要是這些人都來咱們店裏待著,隻一個月的功夫,咱們一年的銀子都能賺出來。”
“做什麽夢呢,樹大招風,也就是她秋望舒背靠著振勇侯府,才沒人敢找她的麻煩,要不然,她這店,早給人砸八百回了!”
趙皓瀾在經過客店的時候,聽到這話,卻頗為不讚同的搖了搖頭。
背靠著振勇侯府,的確給秋望舒省去了不少麻煩,可是,相應的也給她帶來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而且,他相信以秋望舒的聰慧和本事,即便沒有他,她也依然可以在京城站穩腳跟。
就在這時,隻見書齋裏裏外外的那些人忽然像是聽到了什麽指令似的,外麵的人慢慢的向後退去,並且朝左右分了開來。
中間讓出了一條道兒,裏頭的人終於能出來了。
裏頭的人一騰出地方,外麵的人立即衝了進去,很快又把報社圍了個水泄不通,但總歸人比剛才少了些,看起來沒那麽亂了。
秋望舒站在櫃台裏麵,手裏頭捏著些小紙片,正在讓夥計記錄名字。
記一個名字,分一個號碼牌。
一共四百個號碼牌,先到先得,而她手裏隻剩下不到一百張了。
九笙拉住一個拿了號碼牌的書生,塞給他一兩銀子問:“書齋這是在做什麽?”
書生拿了銀子,自是知無不言:“下一期的報紙已經預定光了,秋小姐說可以加印四百份,到時候我們可以拿著這個號碼牌去順德巷子三號的鋪子裏買。”
趙皓瀾疑惑:“順德巷子三號不是白夫人給她的那三間鋪子嗎?已經開了?”
九笙點頭:“前幾日剛剛開張,三間鋪子一間裁縫鋪子,歸青梅管,一間文房四寶鋪子,歸王秀才管,還有一間武館,還在改建。”
“武館?”
趙皓瀾笑了起來。
“她的主意還真大。”
為了救身陷囹圄的王家一家人,這段時間趙皓瀾一直在到處奔波,想要查到些許線索,幫王大人翻案。
剛剛有了點眉目,陛下就傳下旨意,要把王大人一家的刑期提前。
他匆忙入宮,本想把自己查到的疑點先告訴皇帝,免得他錯殺好人。
哪知陛下鐵口直言,質疑這個案子就等於是質疑他。
王家人必死!
他已是無力回天,竹籃打水一場空也不過如此,而且,還為了這件事冷落了秋望舒。
“這幾日她都做了什麽,你詳細的說一說。”
“是。”
鋪子裏,秋望舒終於發完了最後一張號碼牌,不禁高興的拍了拍手,然後便揉起了自己酸痛的胳膊。
夥計也累的腰酸背痛,忍不住問道:“小姐,咱們報社又不是不夠大,你幹嘛非要他們去王秀才的鋪子裏領報紙?”
“你知道什麽?這叫引流!”
“引流?”
“就是吸引流量,說的再通俗一點,就是把咱們書齋裏的客人,引到王秀才的鋪子裏,最終的目的是讓他們在那個鋪子裏花錢買東西。”秋望舒認真的科普起來,“明白了嗎?”
夥計恍然大悟:“哦!原來領報紙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讓他們知道有那麽一間鋪子,讓他們在店裏買東西!”
“對頭。”
“小姐,您真聰明!”
秋望舒得意的笑了笑:“不是我聰明,是我生對了時代,哎對了,你待會趕緊跟印刷的那些夥計交代一聲,讓他們多印四百份。”
說話間,抬頭便見趙皓瀾和九笙走了進來。
想起上次趙皓瀾的不告而別,秋望舒不禁冷哼一聲。
但當著這麽多夥計的麵,她也不能直接鬧脾氣,免得被別人看了笑話,隻能不悅的帶著他們上了樓。
走進書房,還不等坐下,秋望舒就把趙皓瀾攔在了門口附近的位置。
“行了,別進去了,有什麽話你直說吧,說完了趕緊走。”
“這麽不歡迎我?”
“你看出來了就好,我還怕我表現的不夠明顯,你看不出來呢。”
秋望舒抱著胳膊,看都不看他,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
可是,趙皓瀾非但不以為忤,反而還露出了幾分笑意,他緩緩走到桌前坐下,注意到桌上放著一張寫滿了問題的紙,便拿起來看了一眼。
隻見上麵寫著:“螢火蟲為什麽會發光?太陽為什麽是圓的?信鴿為什麽不會迷路?小貓咪的胡子有什麽用?嘴唇為什麽是紅色的?”
他看的好笑,隨口問道:“貓的胡子有什麽用?”
刷!
秋望舒不爽的把那張紙從他手中抽了出來:“我就不告訴你,你到底有什麽事,沒事的話我可走了,我忙的很,沒時間跟你閑聊。”
“自然有事,與王家有關。”
一聽這話,秋望舒臉色頓時為之一凜。
她知道王家的案子跟普通的案子不一樣,是受皇帝直接審理的,可以說是高度機密。
她趕緊跑到門口去看了幾眼,確定沒人才把九笙推出去望風,自己則坐到桌前,緊張兮兮的壓低了聲音。
“王家怎麽了?案子有進展了?能跟我說的,怕是跟逃出去的那兩個人有關係吧?”
雖然見到秋望舒之後,他的心情好了許多,但一提到王家,臉色還是不由得顯出了幾分冷凝。
“那兩個人我已經安頓好了,不過,王家的行刑日期提前了,三天之後,便會在牢裏,直接行刑。”
“什麽?”
秋望舒怔住了。
怎麽會這麽快?
趙皓瀾歎一口氣:“今日我進宮,本想把我最近查到的一些證據報給陛下,可陛下下了死命令,不許任何人再提此案,我已是無力回天。”
秋望舒身子往前一頃,悄聲問道:“你查到了什麽證據?他們是不是被冤枉的?”
她緊張又好奇,全忘了自己還在跟趙皓瀾賭氣,巴掌大的小臉湊近到他的麵前,明媚的眸光閃動間顧盼神飛,如同雪後星辰,櫻桃色的紅唇輕抿,閃動著誘人的光澤。
趙皓瀾看著湊過來的少女,喉頭不由上下一動,眼神更是瞬間便暗了下來,一時竟不記得自己要說什麽,滿腦子都在掙紮,要不要吻上去。
“說呀。”
紅唇就在眼前開開合合,還露出了潔白的貝齒,趙皓瀾的理智還是敗給了衝動,將少女的下巴輕輕一抬,便將她緊緊的吻住。
秋望舒怎麽也想不到,他竟然還敢吻她,當即氣得抬手便打,隻是手腕剛舉起來就被抓住,接著,身子一轉就落進了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
屁股下的椅子,也被結實的大腿取代。
猝不及防的吻再次落了下來,和剛才的溫柔不同,這次如疾風驟雨,讓她瞬間失去招架之力,隻能仲怔的攀著他的肩膀,任他為所欲為。
九笙站在門口,忽然聽到裏麵傳來古怪的動靜,還以為出了什麽事,用劍柄悄悄挑開一道門縫朝裏麵一看,立即便轉回了身子,一動不動。
半晌,一抹紅暈悄悄爬上了耳朵。
等到趙皓瀾慢慢放開秋望舒的時候,她的臉頰已經紅成了煙霞,嘴唇更是紅光灩漣,叫他甚至不敢看第二眼。
“小色女。”
“你說什麽!”
忽然被戳破本質,秋望舒惱羞成怒,立即掙紮著想要下去,卻被緊緊抱住。
秋望舒揚手就想打人,卻先是一怔:“你的臉怎麽了?”
剛才她就覺得他的臉有些微紅,近看更是明顯。
“那個皇帝打你了?”
“不是陛下。”
趙皓瀾好笑。
“就算是陛下要罰我,也不可能打我的臉,是長公主,我在她麵前說錯了話,她便掌嘴,讓我長個記性。”
“長公主?”
那個天仙似的美人?
竟然還會打人?
不過長公主對他來說,像第二個母親,打他也不算什麽怪事,秋望舒很快就別過臉去,裝作不在意。
“打你也是活該,誰叫你還沒成親,你到處留情,反正呢,我是想好了,你將來找幾個老婆,我就養幾個野男人,絕不吃虧!”
腰間的手臂一緊,趙皓瀾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聲音聽在她的耳中,格外低啞醇厚:“那我若隻守著你,你也可以不看別的男子?”
“廢話,我這個人將心比心,別人怎麽待我,我就怎麽待別人。”
“那如果我現在就可以向你保證,以後不會再看別的女子一眼。你也能向我保證,不會再見任遠之?”
怎麽又提任遠之!
秋望舒氣的想轉過頭去瞪他,可臉頰微微一轉,耳朵就蹭到了微涼的臉頰,渾身立即一僵,不敢動了,隻能梗著脖子申辯。
“任遠之那是他偷偷摸摸的來騷擾我,跟我有什麽關係!你呢,你是主動去勾三搭四,你少來偷換概念!”
趙皓瀾手臂探了探,握住她的手捏了一下:“若不是你三番兩次去找他,怎麽會給他可乘之機?舒兒,任遠之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你信不信,從你第一天進京開始,他就已經盯上了你。”
“盯我?”
秋望舒不明白,她有什麽好盯的。
但很快她又明白了:“因為你?”
趙皓瀾點頭:“他與我作對不是一天兩天的了,雖然他現在接近你,完全是為了對付我,可你這麽好,我真怕他有一天會不知不覺傾心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