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勇侯府,趙皓瀾剛剛上完早朝回來,吃過早飯,又要出門辦事。
剛剛坐上馬車,就見九笙拿著個布袋子走了過來。
他還以為那是九笙自己的東西,誰知道九笙走到馬車前,卻把布袋子放到了他的身旁。
“青梅送來的,說是秋小姐的賠禮。”
賠禮?
趙皓瀾一怔,一時之間沒弄明白秋望舒有什麽需要向他賠禮的。
隨即便聽到了九笙的提示。
“許是昨日對侯爺態度差,知錯了。”
原來如此。
趙皓瀾麵無表情,連看都沒有再看那布袋子一眼,隻冷冷示意九笙駕駛馬車出發。
然而,當轎簾放下,馬車也上路之後,趙皓瀾卻立刻拿起了身旁的布袋子。
這是個嶄新縫製的書袋,通體墨綠色的麻綢布料,沒什麽圖案,隻在右下角繡了個“瀾”字。
光是這個書袋,趙皓瀾就拿著翻來覆去的把玩了約摸一炷香的時間,然後才輕手輕腳的打開,拿出了裏麵的一個檀香木盒。
盒子裏裝著三顆晶瑩潔白,拳頭大小的珠子,旁邊,還附著一封信。
看到書信,趙皓瀾心髒不受控製的鼓脹起來。
然而當他滿懷期待的打開,幹淨整潔,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紙片上,隻有四個字:“多多包涵。”
想象著秋望舒親筆寫下這四個字時那張無奈又鄭重的小臉,趙皓瀾不禁彎起嘴角,仔細的折好紙片放了回去。
隨即拿起那珠子把玩起來。
這又是什麽稀奇的寶貝?
摸起來光滑,硬中帶軟,還散發著淡淡的龍涎香氣息。
龍涎香可是好香,屬於所有香品之中,最為名貴的一種了。
不過,龍涎香本身氣味難聞,需要大量的時間,好生打磨,才能逐漸養出美妙的香氣。
而這顆珠子的龍涎香氣息,算是他見過的所有龍涎香當中的上品了。
莫非,這是秋望舒送給他的調香?
“九笙,去闊海香氛鋪。”
九笙一怔,張嘴想說約定好見白大人的時間快要到了,現在去闊海香氛鋪,時間上會來不及。
但到嘴邊的話很快又被他咽了回去。
小侯爺一大早的趕去見白大人,本來也是為了秋小姐,如今看了秋小姐送的禮物,估計是情難自禁,他此時阻止,隻會惹來小侯爺的不快。
多一事,不如少一嘴。
趙皓瀾猜的不錯。
日光熹微,清風徐徐。
闊海香氛鋪門口,著水綠色羅裙的少女手裏拿著一顆形似花瓣的香片,正在指點新招來的夥計。
“這一次推出的潔麵係列,一共三條線,分別是高端線、大眾線和低端線。高端線麵向的客人,是有錢沒處花的名門貴族。大眾線麵向所有百姓。低端線麵向沒什麽錢的窮人。”
她指了指貨架上的黃黑色塊狀物體。
“低端線是這兩排肥皂,清潔能力強,可以用來沐浴淨麵濯發。”
又指了指旁邊櫃子上那三排白色的珠子。
“大眾線是這些,叫香皂。裏麵加了一些香料,可以遮掉皂角本身的刺鼻味道。”
最後,她指了指精品貨架上的精美木盒。
“這些就是高端線了,除了這些已經調配好的各種熏香香皂之外,還加了一些養膚護膚的中草藥,可以美白滋潤。另外,這些硫磺皂則可以去屑止癢,富有藥用價值。”
全部介紹完畢之後,她才看向麵前的那幾個夥計。
“都聽明白了嗎?”
“都聽明白了。”
夥計們受寵若驚,連忙點頭。
能勞秋小姐親自指教,這是他們的榮幸。
畢竟平日裏,像他們這種普通的底層短工,別說秋小姐這樣享譽京城的大人物了,就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一年也見不著一回的。
“知道就去跟店裏的老夥計練練話術吧。不要見了客人結結巴巴,說不清楚。”
“是。”
打發夥計去幹活,秋望舒便進了後院,本想看看自己曬的幹花,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她警惕的回身,發現竟是趙皓瀾。
怕趙皓瀾出門早,今天一大早,她特地讓青梅送了賠禮過去。
本想將昨日之事化解掉,哪知道,對方竟尋上門來。
清風徐徐,落花滿地。
兩人相視而立,一時間誰都沒有言語。
片刻之後,秋望舒有些尷尬的移開了眼神:“你怎麽又來了。就算我們已經訂婚,總見麵也難免會有人說閑話。”
趙皓瀾一笑:“你在意別人的閑話嗎?”
“我……”
當然不在意。
但不知道為什麽,最近趙皓瀾看她的眼神,總是讓她有些難以招架。
隻想躲避。
“昨天,我對侯爺言語不敬,還請侯爺多多包涵。”
趙皓瀾不動聲色的走上前兩步,站到了她的麵前。
秋望舒看到他靠近,心頭猛然一動,下意識的就想要後退,但又覺得,後退這個動作,也未免有些不尊重人。
強行忍住的結果,就是縱容趙皓瀾的靠近。
近到她能清晰的聞到他身上傳來的香氣。
正是她送給他的龍涎香香皂的氣味。
“望舒,你認識我也有一段時間了。對我,也應該有了一些了解。別人的婚事如何,我不置喙。但我的婚事,定然是我自己做主。”
說著,他解下腰間的玉佩,放到了秋望舒的手上。
“我認定了你,便是你。”
秋望舒怔怔的看著手上的玉佩,色澤明潤,雕工精美,一看就價值不凡。
送他的香皂,雖然是她連夜親手趕製,也非凡品,但比起這玉佩的價值,還是要差上許多。
“這我不能收。”
她又塞還給他。
趙皓瀾挑眉:“難道你要我親自掛到你腰間?”
說話間,眸光不禁下滑,落到了她腰間係著的翠綠色絲帶,那絲帶輕輕柔柔隨風浮擺,勾勒出纖腰款款,惹的他心底一熱。
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
“總之,我說出去的話,不會食言。我送出去的東西,也沒有收回的道理。”
他不敢再看,很快收回目光,又把玉佩遞了出去。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秋望舒握著玉佩,目送趙皓瀾離開。
自從兩人訂婚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這個男人的誠意。
他似乎是真心想和她結為秦晉之好。
可是,為什麽?
天下女子那麽多,而她明顯不是傳統意義上那種會安於室的賢妻良母。
他怎麽會看上自己呢?
秋望舒實在是不懂。
困惑並沒有伴隨她很久,因為她實在是有太多太多事要忙了,很快就轉移注意力,投身到風風火火的事業當中。
潔麵產品一經問世,就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因為這年頭的洗漱產品,還停留在用胰子和澡豆的時期。
所謂的胰子和澡豆,其實就是豬胰.腺。
古代人把豬胰.腺上的髒東西洗幹淨後,再刮去肥肉,曬幹碾碎成粉末,便用來洗臉洗頭。
這東西神奇就神奇在它居然真的有去汙的能力,因為胰.腺當中富含消化酶,而消化酶可以分解汙垢。
可是,既然是動物內髒,那就不可避免的帶來了一係列的問題。
比如說味道重,又比如說洗完之後,臉上身上不免油乎乎的。
秋望舒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一心撲在幫父親洗清冤屈這件事上,沒心思注意這些生活的細節,隻是覺得洗臉的“肥皂”過於油膩。
但現在清閑了許多,這些生活裏的小細節,便很快引起了她的注意。
當她知道自己每天用來洗澡洗臉洗頭的東西竟然是豬胰.腺的時候,她崩潰了!
研發肥皂、香皂,勢在必行!
好在京城郊外就有許多的野生皂角樹,讓她的潔麵產品事業發展的非常順利。
“小姐,這條生產線已經建造的非常完善了,按照您的吩咐,每一個環節都嚴格控製,絕不會出現互相串通,泄露機密的可能。”
肥皂廠的主管帶著秋望舒一邊參觀新建成的工廠,一邊討好的介紹著這裏的情況。
“按照目前的生產進度,三條線每天一共生產出來二十塊,不成問題。”
每天二十塊,還是太慢了。
不過秋望舒也沒有別的辦法。
就算她懂得科學管理辦法,知道怎麽統籌規劃,沒有各種高精密的實驗儀器支持,一切全靠最原始的手工製造,速度很難提上來。
“好,一切就先這樣安排。以後還有什麽需要改進的,我會再來找你。”
秋望舒提點了管理者幾句之後,便帶著青梅,打算離開郊區的工廠,回京城去。
兩人走到門口,便見一個工人噗通摔倒在了地上。
“哎呦!”
他慘叫一聲,轉頭看到秋望舒,頓時嚇的跪倒在地,磕頭求饒。
“小的知錯!秋小姐饒命!小的知錯!秋小姐饒命!”
秋望舒怔了怔,還沒弄明白他自己摔了一跤,為何要跪地求饒的時候,主管聽到聲音先跑了出來,上前一腳把人踹翻。
“你個不長眼的,竟然敢衝撞秋小姐,是不是不想活了!秋小姐是什麽樣的人物,你也配出來丟人現眼!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你就不知道規矩!”
主管暴怒不已,對著那工人不住的拳打腳踢,不過眨眼之間,便踹的那工人滿臉是血。
“夠了!”
秋望舒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他也沒做什麽,何必如此凶殘。你下去吧。”
主管見秋望舒幫他說話,這才住腳,憤憤的罵道:“還不快謝謝秋小姐寬宏大量!”
那工人滿臉血淚的磕了三個響頭:“多謝秋小姐!多謝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