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工人狼狽的逃竄而去,秋望舒才看向主管,不讚同的搖頭。

“你剛才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

主管歎道:“不狠不行啊,小姐有所不知,這些短工都是些懶漢。小的若不凶狠一點的管教,他們保準偷雞摸狗,上躥下跳!不這樣,鎮不住他們啊!”

“那也稍微把握一點分寸。”

秋望舒知道主管的難處。

在古代,辛苦勤勞的人要麽寒窗苦讀,要麽兢兢業業的耕地。

一般會做這種短工的,都是想要偷懶賺快錢的,尤其現在還是農忙季節。

做主管的若不凶狠的鎮壓,工人一定會偷懶摸魚。

再者說,這個世界尊卑有序,是刻在每個人骨子裏頭的東西,就連被欺壓的普通百姓也早就習慣了這種人倫常綱。

她平白無故的去倡導人人平等,宣傳人權,隻怕會被當成精神病。

回洛陽的路上,兩邊是漫山遍野的海棠。

秋望舒心情本來就不錯,看到這美麗的景致,更覺舒暢。

自來到京城,她每日都在忙,還沒有好好的逛上一逛,趁著現在天氣不錯,是該給自己放個假,欣賞欣賞這裏的風光了。

“小姐,你不覺得剛才那個人很奇怪嗎?”

就在秋望舒心情好的想哼兩句歌的時候,一旁的青梅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秋望舒不解的看她:“哪個人?”

“就是那個在院子門口摔倒的人啊。那裏明明一片平坦,連塊石頭都沒有,他好端端的怎麽會摔倒?而且,那後院平時都是閑人免進的,他怎麽會出現在那。”

青梅不說,秋望舒還真沒往深處想。

主要是當時她還沒來得及思考別的事情,就被那工人跪地求饒的樣子驚到了。

接著又是主管的拳打腳踢,她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

現在想想,的確是有些不對勁。

“回去之後,你派人去找主管問問那個人是什麽底細。若有可疑之處,立即告訴我。”

“是。”

回到洛陽,秋望舒在城門口附近就下了馬車。

手頭上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她去做,放假的時間還需要另外再定,但現在先在街上逛逛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這家脂粉鋪子倒是不錯,走,咱們進去瞧瞧。”

秋望舒在後世經常化妝,但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很少塗脂粉。

倒不是不愛扮俏,實在是這個世界的化妝品讓她不敢恭維。

但見眼前的脂粉鋪子客人很多,她便感興趣的帶著青梅走了進去。

“呦,這位小姐快快請進,咱們店裏頭剛剛從渤泥那裏進來了一批新的胭脂,正適合小姐您呢!”

剛進門,夥計便熱情的上前相迎,對著秋望舒介紹起了新產品。

渤泥便是文萊一帶,這一點秋望舒從地誌上看到過。

沒想到這家小店竟然還有進口貨,倒是有些意思。

她跟著夥計走到櫃台前,拿起那所謂的進口胭脂看了看,眼中立即湧現失望之色。

果然,受時代所限,胭脂再怎麽改良,也始終無法擺脫顏色太過飽滿的缺陷。

“掌櫃的,你們就沒有城西闊海香氛鋪賣的那種香皂嗎?”

就在秋望舒不感興趣的放下胭脂,想再看看別的產品的時候,櫃台前忽然響起一個嘹亮的嗓門。

“沒有!”

掌櫃的聲音甕聲甕氣,甚至懶得抬頭。

“嘖,沒有你們倒是進一些啊!能進文萊的胭脂,怎麽就不能進闊海香氛鋪的香皂了?我家小姐想買,我還得從城東跑去城西,真真累死個人!”

青梅在旁聽的,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這婆子嗓門真大,而且還在別人的鋪子裏吆喝叫買闊海香氛鋪的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秋望舒派來的托兒呢。

果然,掌櫃的聞言嘴都氣歪了。

“你愛買什麽隻管買去!我這沒有就是沒有!去去去,不買我家的東西,就趕緊出去,別在這耽誤我做生意!”

那婆子脾氣也是火爆,明明是她不對在先,被掌櫃的這麽一驅趕,火氣猛地就湧了上來。

“哎,我說你怎麽說話的!誰耽誤你做生意了?你要是賣闊海家的香皂,我不就可以直接在你這買了嗎?不知道誰慣的熊毛病!得,我還是跑趟城西吧!”

那婆子氣呼呼的嚷嚷了一通,轉身要走。

她身後的兩個姑娘家好心提醒:“您還是省了這趟腿兒吧,闊海香氛鋪的香皂呀早就賣完了。”

“今兒我們一大早就去問過,別說買不到現成的,您就是先交定金,也得等到六天後才能取到貨呢。”

“是嘛!哎呦,這可怎麽辦,我們家小姐點名就要這家的香皂,我要是買不到,非得挨罵不可!”

這時候,正在挑揀胭脂的一個婦人猛然轉身。

“你真想要買香皂,我可以把我買的那塊轉讓給你。三兩銀子一塊,你給錢,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回家去拿。”

那婆子聞言登時大怒:“你當我傻啊!人家闊海鋪子裏一塊香皂就賣一兩銀子,你三兩銀子賣給我,你訛我呢!”

“嗬嗬,三兩銀子賣給你已經算便宜的了,我還不想賣呢!你出去打聽打聽,現在外麵連賣五兩銀子的都有!嘁,不識貨,你回去等著挨罵吧!”

說完,那婦人扔下手中的胭脂便氣呼呼的走了。

“哎,你、你別走啊!我又沒說不買,隻是這價錢還能再商量商量嘛!”

婆子便喊邊追了出去。

兩個姑娘站在一旁,忍笑搖頭。

秋望舒和青梅看完了一整場戲,對視一眼,也是忍俊不禁。

沒想到她的香皂竟然也被翻賣起來,炒的價格滿天飄。

換一般人,早就誌得意滿,但秋望舒卻並不那麽樂觀。

香皂和肥皂的做法並不複雜,就算她一時能保住秘方,天長日久,也遲早會泄露。

抄襲的山寨的很快就會層出不窮。

要保持競爭力,她就必須盡快的研發出新的產品,就比如說,胭脂。

“掌櫃的,這幾盒胭脂我要了。”

她打算多買幾個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掌櫃的被剛才那婆子、婦人氣的臉色發青,麵對著秋望舒這樣豪爽的客人,都難以擠出個微笑。

粗手粗腳的給她一包,便直接喊價:“一共九兩銀子!”

“這麽貴?”

秋望舒有些驚訝。

即便她平時沒有買過這些化妝品,也是多少了解一點市價的。

胭脂價格普遍都在一兩銀子左右,特別好的也就二兩銀子。

她才買了三盒,怎麽就要九兩?

“不是跟你說了,這胭脂是渤泥進過來的!價格自然比普通胭脂高的多!你到底識不識貨?聽你口音,外地來的吧?不認識高級貨,就趁早滾出去!別站在這礙我的眼!”

那掌櫃的實在是被剛才張口閉口“闊海香氛鋪”的婆子氣到了。

一肚子火氣,竟然發泄到了秋望舒的頭上。

秋望舒一張小臉瞬間冷了下去。

“渤泥進過來的?我本來不想拆穿你,但你未免欺人太甚。我敢問掌櫃的,渤泥進來的胭脂上,為何雕的是咱們中原才有的墨蘭?”

“你說什麽?”

掌櫃的一愣,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秋望舒挑眉:“跟我裝傻?這胭脂盒上雕的分明是紫色的墨蘭,而眾所周知,墨蘭是中原特產,渤泥根本就沒有。你倒是告訴告訴我,他們怎麽知道墨蘭是什麽模樣?”

“這、這……這花是我們自己個帶過去,送給渤泥人的!渤泥人喜歡,自然就照著雕刻了,這有什麽奇怪的!”

掌櫃的臉色一白,猛地拍了下桌子,就瞪大眼睛狠狠的朝秋望舒瞪了過去。

聞言,秋望舒冷冷一笑:“墨蘭是寒種,最怕日曬和夏日,渤泥國四季炎熱,你若真帶墨蘭去渤泥國,隻怕還未趕到,墨蘭就已經枯萎凋謝。他們怎麽看的到花?”

“你、你是誰,啊?你到底是誰!誰指使你來我的鋪子沒事找事?來人,把這個砸我生意的狗東西給我趕出去!”

“不必麻煩了。”

秋望舒扔下手中的胭脂,凜然不可侵犯。

“我自己長著腿,我會走。隻不過,我想提醒掌櫃一句,十商九騙,這很正常。但是大家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別太過分。”

價值三兩銀子的胭脂,騙一騙,賣個四兩,她也能忍。

直接翻三倍,賣到九兩?

這簡直太沒有底線了。

留下這句話,秋望舒便帶著秋梅徑直離開了鋪子。

等她走出去很久,掌櫃的才反應過來,氣呼呼的追到門口,對著她的背影破口大罵。

街上的人聽到罵聲,紛紛朝他張望。

掌櫃的還不解恨,幹脆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就往秋望舒的後腦勺上砸。

兩個夥計看到,嚇的連忙阻攔,生拉硬拽的把那掌櫃的給拖回了鋪子。

“算了吧掌櫃的,你要真把人砸傷了,咱們還得賠錢呢。說不定,要得去衙門打官司,不值當的。”

掌櫃的氣的大吼:“老子怕誰!老子不怕跟她打官司!你們放開老子,今天老子非打死那個婆娘不可!”

“嘖嘖嘖嘖嘖,齊大掌櫃的,何至於氣成這樣?看你,當心氣壞了身子。來,快扶著齊大掌櫃的過來坐下,喝口茶,消消氣!”

那掌櫃的正有些不受控製,想要衝出去追秋望舒的時候,門口忽然走進來一個婆子,笑眯眯的走過去,三言兩語就讓掌櫃的由怒轉驚。

“尤媽媽,你怎麽來了?”

“我這不是看你被那個姓秋的小狐狸欺負了,特地來幫你出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