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過分了!”

王雁蕊自從害了相思病,就一直在府上養身子,近來才偶爾出來逛逛,因著出手大方,不管走到哪裏都被笑臉相迎,她心情也很舒暢。

今天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蠻不講理的人,當即氣得眼眶都紅了,瘦弱的身子更是不住的發抖。

秋望舒生怕她因為這點事氣得病倒,連忙摟住王雁蕊柔聲安慰:“好妹妹,你別哭,不過是條咬人的狗罷了,打跑就是。沒什麽好怕的。”

“秋望舒,你說誰是狗!我警告你,我現在是刑部…”

“我知道,刑部那個什麽主事的女兒嘛,你不用一遍一遍的說了,你不嫌累嗎?”

秋望舒滿臉不耐煩的打斷她。

李怡兒冷哼:“你知道就好!現在我爹爹也是京城五品大員了,而且,還進入了三公五司的隊伍,比你那個刺史的爹可強了不少,你要是再敢在我麵前作威作福,信不信我讓刑部派人去抓你!”

“你…”

聽到李怡兒這話,秋望舒打心底裏湧出了一百句可以懟她的話來說。

可是,話到了嘴邊上,卻又被她咽了回去。

因為,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李成章剛剛當上刑部比部司主事,李怡兒就出來耀武揚威,而且口口聲聲的打著刑部的旗號,這在天子腳下,可不是什麽好事。

於是她長眉一挑,微笑道:“哦?你可以調動刑部的人?可是,我記得你爹爹隻是個文官吧?他有那個本事嗎?”

李怡兒得意非凡:“當然有了!我爹爹雖然是個文官,卻深受刑部侍郎白大人的重用,隻要你敢招惹我,我就去找我爹爹,讓我爹爹去找白大人做主!你一個小小的刺史之女,鬥得過白大人嗎!”

“哇哦,你爹爹竟然攀上了刑部侍郎白大人,好厲害,好威風啊。怪不得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忽然從青州調任到京城,還一來就當了五品大員。嘖嘖,真是讓人羨慕。”

秋望舒嘴上說著羨慕,眼神之中卻盡是輕蔑之意。

這個蠢女人,以為京城是青州嗎?

一個五品的官就敢出來說嘴,還把白大人給扯下了水,看她怎麽收場。

李怡兒卻已經是威風上頭,絲毫沒有聽出來秋望舒口中的嘲諷之意,還以為她當真是怕了,興奮的無以複加。

“秋望舒,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看在你表現不錯的份兒上,今兒就這麽著吧,隻要你跪下給我磕三個頭認個錯,我就饒了你。否則,我要你賠個傾家**產!”

她一邊說著,一邊威脅的瞪向了秋望舒。

“比部司主事是做什麽的,你不會不知道吧?那可是掌管京城所有官吏錢銀動向的大官,你要是敢不聽我的話,我就讓我爹爹查查你爹!到時候隻要查出來你爹有一文錢花的不對,都能把你爹打進大牢!”

要不說李怡兒還是太嫩呢,她到現在還覺得自己贏了。

殊不知,她早就被秋望舒牽著鼻子跑了。

從詆毀她的香皂肥皂,到自曝其短,告訴整個鋪子裏所有的人,今天她就是故意來找秋望舒麻煩的。

暴露出來這個目的之後,她剛才的關於香皂的指控,可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了。

再加上她一個勁的拿李成章的上位說事,甚至把刑部侍郎白大人拖下了水,正反不斷的威脅秋望舒,還頗有幾分仗勢欺人的感覺。

鋪子裏的那些客人,慢慢的也就站到了秋望舒的那邊。

畢竟,他們大多都是普通百姓,或者小官吏的親戚,平時本來就飽受官僚欺壓之苦,如今看到秋望舒被如此欺負,心中自然替她感到憤憤不平。

而跟在李怡兒身後那幾位小姐,本來在京城就不怎麽入流,自從跟李怡兒結交之後,那可是威風八麵,到處橫行霸道。

如今見連名滿京城的秋望舒在李怡兒跟前都要矮上一頭,更是頭腦發熱,跟著一起大聲附和。

“李小姐讓你跪下,你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跪!”

“刑部比部司主事府上千金小姐的話你都敢不聽?”

“你們還愣著幹什麽,去,讓秋望舒跪下!”

一位小姐更是直接發號施令,讓跟在身後的丫鬟過去強迫秋望舒下跪。

秋望舒冷冷的注視著李怡兒:“我又沒有犯罪,為何要跪?”

李怡兒哼道:“本小姐要你跪,你就得跪。哪有那麽多為何!”

她話音剛落,那兩個丫鬟也走到了秋望舒的麵前,伸手抓著她的胳膊就用力把她往地上按。

“大膽!”

王雁蕊氣得眼淚都流下來了,她滿臉不可思議的看向李怡兒。

“李怡兒,你不過是一個新上任的五品官員的女兒罷了,竟然敢如此無法無天,當街逼迫朝廷命臣之女下跪,你簡直不知所謂。還不快讓你的人放手。”

李怡兒聞言猛然瞪向王雁蕊:“你又是什麽東西,敢來對本小姐指手畫腳?來人,把她給我一並拿下,讓她跪在本小姐麵前,磕頭認錯!”

今天李怡兒是有備而來,除了自己帶的兩個丫鬟兩個婆子之外,她那三個小跟班也各自帶著丫鬟和婆子。

所以當她一聲命下之後,那些下人便一窩蜂的朝秋望舒和王雁蕊衝了過去。

若隻是自己對付李怡兒,秋望舒根本不怕。

但沒想到把王雁蕊也給扯進來了。

她身子那麽弱,根本經不起折騰,眼見她隨身帶著的兩個小丫鬟根本不是那些丫鬟婆子的對手,她急忙上前幫忙。

一動手,才想起來自己胳膊還受了傷,疼的頓時齜牙咧嘴。

這時候,人群中一個婆子眼見秋望舒胳膊似乎怕疼,眼中露出狠厲之色,非但不避著她的胳膊,反而忽然發狠,一把抓了上去,用大拇指對著那傷口就是狠狠一摳。

“啊!”

秋望舒再能忍耐,也遭受不住這麽一擊。

她慘叫一聲,眼前陣陣發黑,身子一晃,就倒在了地上。

鮮血從袖口中湧出,逐漸的在地上匯聚成小小一攤。

“小秋…”

王雁蕊早已嚇得六魂無主,看到秋望舒倒在地上,更是臉色蒼白,嘴唇發顫,及至再看到地上的鮮血,整個人終於失去力氣,兩眼一翻,也倒了下去。

“小姐!”

跟在她身邊的兩個小丫鬟大驚失色,連忙扶住她,都怕的哭了起來。

“小姐,小姐。”

店裏麵的夥計眼看秋望舒昏倒還流了血,也是驚慌失措,一溜煙的趕著找秋墨報信去了。

李怡兒看到這一幕,老實說,心裏也有些害怕。

她隻是想讓秋望舒跪下給自己磕個頭,好解她心頭之恨罷了,誰能想到她竟然昏倒了。

還流血!

她有些擔心的看向那些下人:“你們、誰、誰幹的?”

動手的婆子連忙低下頭去,她哪裏敢站出來承認?

“說啊!誰幹的!”

眼見下人一個個全跟鵪鶉似的低著頭,沒有一個承認的,李怡兒一氣之下,幹脆跺了跺腳,哼道:“算了!反正她也死不了,受傷就受傷吧,純屬活該,我們走!”

留下這句話,她便立即帶著人浩浩****的離開了香氛鋪子。

她走了之後,鋪子裏的那些客人才敢大著膽子走出鋪子,過去查看秋望舒和王雁蕊的情況。

那兩個小丫鬟看到有客人過來,哭哭啼啼的抬頭求助。

“諸位有勞,我家小姐是將軍府的嫡六小姐,請好心人往將軍府送個信,就說六小姐被刑部比部司主事府上的小姐打昏過去了。請他們速速派人來救,將軍府必有重謝!”

“啊!她是將軍府的小姐?”

一聽這話,那些客人不禁麵麵相覷,都是大驚失色。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秋望舒總算是醒了過來,剛一睜開眼,劇烈的疼痛就似針紮的似的直朝她腦門而來。

她左右看了一眼,發現自己正躺在香氛鋪子裏,穎兒紅著眼睛,正幫她擦著腦門上的冷汗。

她虛弱的爬起身來,擔心問:“…六小姐呢?”

“小姐,王小姐已經被將軍府的馬車給接走了。”

“她沒事吧?”

穎兒搖頭:“隻是被嚇到了,應當沒事。”

那就好。

要是王雁蕊在她這裏出個什麽事,別說她擔待不起,單是她的良心也過不去。

靠到床頭上之後,秋望舒抬起胳膊,掀開袖子看了一眼,發現傷口已經被重新包紮過了,不禁皺眉:“怎麽這麽疼。”

“你還知道疼。”

門口忽然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穎兒連忙起身拜了聲:“小侯爺。”

然後拿著汗巾就退出了房間,順手幫他們關上了門。

秋望舒詫異不已:“你怎麽來了?”

趙皓瀾沒有回答,走到床邊坐下,看了眼她蒼白的臉色便垂下眼眸,濃黑的神色仿佛在醞釀著什麽風暴,讓人見而生畏。

他這副神色,就連秋望舒都感到陌生。

不過她知道,這才是真正的趙皓瀾。

一個年紀輕輕就極有城府,說話辦事滴水不漏,讓人永遠都猜不透他在想什麽的振勇侯府繼承人。

她一點都不想看到這樣的他,便忽然傾身向前,抬手環抱住他的腰,靠進他的懷裏。

不過她知道他身上還有傷,不敢真的靠上去,隻是輕輕倚在他的肩頭,手指爬到他的領口撥開,朝裏麵偷看了兩眼。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趙皓瀾握住她的手指放下:“光天化日,你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