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落,時光如流水飄零,元廷統治越發腐敗,加上天災。各地流民一日多似一日,偏蒙古人還奉行著那四等人製度,視中原大地為牧場,視廣大的漢民為牛馬。中原各大門派紛紛開始抗擊朝廷,少林武當峨嵋等佛道之地,因有免稅之權,廣為吸收民眾,又兼各派高手每每殺戮那些漢奸、高官,更成為了元廷的大忌。
月圓月缺,等到阿翹兩歲的時候,襄陽指揮千戶已經和武當起了數次衝突了。而武當中最富智計的張鬆溪組織了鄉勇對抗,楊如寄又挑選了一些十幾歲的孩子上山學些粗淺武藝,又按照村落把這些人分開,守望相助。教這些農家既然向武當納糧,就受此一派庇護。雖然對上精兵吃虧仍舊不少,但好歹有一定效果。張三豐得道高人,為天下蒼生計並不藏私,親自置信給少林寺空聞方丈和峨嵋派滅絕師太,訴說這保甲之法的用處。空聞方丈雖不置可否,但好歹謝過,峨嵋素與武當交好,滅絕師太為人雖過於嚴苛,但對於張三豐還是尊敬的,親自帶著得意弟子來武當請教,直言峨嵋女弟子過多,收留流民多有不便,請問該如何處置。
張三豐雖為武學宗師,但對於兵法並不在行,能安置武當依附之人多半是弟子們之功。對於滅絕師太的求教實在無能為力,況且他老邁之人,近年來苦心專研《易筋經》不得,自身內功雖有精進,但於俞岱岩毫無用處,最疼愛的五弟子渺無音訊,哪有精力管理武當山下農戶。
滅絕師太求教不成,也別無辦法,隻得去拜見了楊如寄。武當弟子眼看二嫂果然與峨嵋大有淵源,雖則好奇,但也忍耐未問。
不過峨嵋派這次到來總不是全無收獲,滅絕師太將她最得意的女弟子紀曉芙許配給了武當六俠殷梨亭。
其實如果武當眾人知道後來種種曲折,說什麽也得把這婚事攪黃。
咱們六弟大好青年,又不是找不到良配。
不知不覺間,阿翹已經五歲整了,張三豐深研道法典籍,為她取名“俞淩波”,但武當眾人還是習慣叫她乳名。
這幾年間,武當歲月清幽,道風日盛,武當七俠因為俞岱岩殘廢、張翠山失蹤,漸漸被江湖上的人稱呼一聲“武當五俠”。又因著少林寺今年故步自封,少有俊才。而峨嵋多有女弟子,行走江湖多少有些掛礙,近些年來倒是武當隱有執牛耳之意,但武當自身的問題也不少。因為張翠山和龍門鏢局的官司,少林武當的梁子是越來越大,多虧空聞方丈老成,張三豐也克製,再三約束,才沒有晾成大禍。
而謝遜到處冒師父成昆之名殺人,紙裏包不住火,終於被人知道了,江湖中數不盡的豪客要找他尋仇搶刀。不過此時沒人知道張翠山已經和謝遜結義,都以為他已經糟了金毛獅王毒手,因此人都衝著天鷹教去了,倒是苦了殷天正父子。
對於武當來說,更有煩愁,峨嵋不久前告知紀曉芙被那明教光明左使楊逍掠奪而去,隻怕是已遭毒手。殷梨亭聞言呆若木雞,當下就要提劍找到光明頂拚命,好歹被師兄們拚死攔下。
楊如寄眼看好言相勸不成,更是冷笑道:“明教前教主陽頂天失蹤十餘年,眼看是有死無生。光明左使楊逍、白眉鷹王殷天正和青翼蝠王韋一笑爭這教主之位。殷天正和五行旗梁子結的太深,自立天鷹教過過教主的癮,而教主不在,明教以光明左使為尊,楊逍個性怪癖,多半已經不在光明頂。你去又做什麽?”
殷梨亭目嗞欲裂,提劍道:“就是殺不了楊逍,我也毀了他明教,燒了他們曆代教主牌位。”
這下連張三豐也出言道:“梨亭,明教近些年來雖作惡多端,但自金賊入華夏以來,曆代教主多為起義成仁,你與楊逍有仇,卻不能傷了這些英靈。”
殷梨亭怒發如狂,師父的話還是聽得進去的,當即跪下謝罪。第二日起就開始閉門專研武學,晝夜不輟。眾師兄弟看他都是練習些同歸於盡的招數,暗自擔心,但料想此事也不好勸解,隻得默默走開,想到:“楊逍這魔頭欺人太甚,若有一日遇上,咱們師兄弟齊上也沒什麽,定要了他的性命,雪了六弟/六哥的恥辱。”
眼看煩心事多,淩波這孩子卻依舊頑皮,趁著宋青書站樁之時抓了一個蟲子嚇唬他,直把這個小哥哥嚇得一屁股坐到。被俞蓮舟發現後狠狠打了一頓。
其實他倆具是生在武當山上,彼此的父親親如兄弟,情分比之後來入門的第三代弟子更為親厚,偶爾開個玩笑,大人們也不算當回事。隻是這次卻不同,宋青書被她一嚇,當夜就發起燒來,到了第二天早上竟然說起胡話來,這下連張三豐都給驚動了。他到了宋青書的寢室一探脈,臉色瞬間就變得驚疑不定,宋遠橋抱著兒子,嚇得聲音都顫了,“師父,青青書他……”後麵的話竟然說不出口了。
張三豐道:“遠橋,青書孩兒身子是無恙的,但神誌仿佛被侵,如同古書中的攝魂術。可為師想不懂的是,武當山上,誰能避過我們來害他呢?”
俞蓮舟一聽,轉身出門,把女兒提了過來,喝道:“逆子,你宋師哥因你胡鬧,受了暗算。你是在罪過深重,自現在起,你師哥一日不醒,你就給我在紫霄宮外跪著。”
淩波自出娘胎,從未見過父親發這麽大的火,登時嚇得傻了。
宋遠橋知道師弟的脾氣,絕對不是惺惺作態,雖憂心愛子,還是勸道:“二弟,阿翹不過是跟青書開個玩笑,她一個連武功都沒學過的孩子,哪會什麽攝魂術,你莫錯怪了她。”
“大師伯,您不用為了我求情。”淩波忽然說到,對著宋遠橋磕了個頭,小小的臉龐如同鵝蛋,聲音嬌軟道:“要不是阿翹頑皮,也不會害了青書哥哥。錯了就是錯了,阿翹這就去真武大帝麵前跪著,為青書哥哥祈福,若是他好了,我再也不欺負他了。”
這話一出,屋內人人側目,均想:“這孩子雖然皮些,卻是我輩中人,以後好好管教,畢也是女中俠士。”
楊如寄走過去牽著女兒,道:“走吧。娘陪你去紫霄宮。”竟是一句也沒未女兒求情。
說來也怪,淩波自在真武大帝麵前跪著,跟著母親一遍一遍地念著《道德經》《莊子》,心境也從惶恐不安慢慢靜了下來,等到黃昏時,她忽然說:“娘,我真的是想跟師哥開個玩笑的,青書哥哥從小當我是親妹妹一般,我怎麽會害他呢。可是爹爹為什麽不相信我呢?”
楊如寄一愣,想不到女兒小小的腦袋裏竟然有了執念,不過她不是不知道錯了,隻是心寒於父親的態度,還好解釋,於是道:“阿翹,你爹爹不向著你,是因為青書孩兒也是他的侄兒,更是你大師伯的獨生愛子,他是君子,當然寧可嚴厲一些,也不會失了道義。”看著女兒一片茫然,又換了一個說法,道:“你可聽你太師父說過郭靖大俠和神雕俠楊過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