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進入大殿之後,發現裏麵異常的高曠,雖然殿內是四方形的建築,但各個方位都立有碩大的圓柱形石柱,牆壁和石柱上都雕刻有各種各樣的或敘事、或表物的壁畫,也有數不清的邪神妖獸。但此刻的他們,壓根沒有心情停下來看這些。

循著鮮血淌過的方向看去,大殿中央,是一個圓形區域,四方石階逐級向上,是一個青銅方形鼎,還有浮在空中的銘文咒語。血路也一直往上,直到祭壇。祭壇上,有一個高大的蒙麵人,悠悠閑閑地抱臂站在那裏。而在中央,他們竟然看到了令他們想象不到的場景:莫暄翮正和血妖獸激烈地鬥著法,雙方拚得你是我活,都是下了死力,但誰也沒能奈何得了誰。可是莫暄翮的模樣卻是前所未有的慘,渾身都是鮮血,並且身上穿了數個血洞,鮮血不停淌出來,左手臂斷折,看上去就快要掉下來,臉上也是花的,口中啐出一口口鮮血來,兀自大聲叫罵,“狗日的妖怪,你把老子傷成這樣,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拖著你一起陪葬,你不先死,休想讓我先死。還有那蒙麵狗,你等著,我收拾了這妖怪,下一個就輪到你!”

一旁站著的蒙麵人卻是冷哼一聲,“你這娘們再厲害還不是栽在我手上,都死到臨頭了還嘴硬。血妖獸已經吸了你至少一半的修為,現在的你已經打不過它,早點受死得好,也少些痛苦。”

一聽這話,董肆欽三人霎時渾身打了個寒戰,尤其是嬴夔關心則亂,立刻就要衝上去救人,但卻沒注意,祭壇是被下了咒印的,他一衝,反而被生生地彈起,摔到了數丈遠處,渾身骨骼都被撞疼了。但他渾然不覺疼痛,立馬站起來,又衝了過來,卻被舜帝拉住,“別莽撞,先等肆欽解了咒印。”

董肆欽此刻已經憤怒得眼中要噴出火來,但他很快鎮定下來,捏了伽印,雙手在空中畫陣法圖,再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一射,將結界整個兒打得消散。那邊廂血妖獸不停揮動著血線朝莫暄翮攻擊,頭頂的單目妖光乍現,莫暄翮持著玄素冰清劍死命格擋,雖然看起來有些吃力,但動作還是很迅速,弄得血妖獸也拿他沒辦法。

明白要救暄翮,首先要將那個蒙麵人製服才行,說不定血妖獸就是他所控製的。於是,董肆欽飛身而起,執著玄武劍,便直直朝蒙麵人砍過來。由於他也很想知道蒙麵人是誰,所以劍尖首先是衝蒙麵人的麵部去的,哪知道蒙麵人並沒有躲閃,反而任由董肆欽將他的麵具挑落在地。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董肆欽突然驚呆了,因為,因為那蒙麵人的麵目一揭開,卻跟他的臉一模一樣。就在這時,莫暄翮有些口齒不清地尖聲大叫起來,“那是個妖怪,肆欽快殺了他!”

她苦苦支撐著,好在舜帝和嬴夔已經加入戰團,為她減輕了不少壓力,舜帝讓她退出一旁休息,但她仍舊咬著牙,拖著斷手,執著劍,拚盡修為將自身的純陽之血全部凝鑄於劍身,突然爆發出強得讓人快睜不開眼的青色光芒,直接將血妖獸爆燃成灰燼,隻剩下黃亮的內丹在灰燼中漂浮。

嬴夔趕快將血妖獸的內丹搶到了手中,想到它吸了莫暄翮一半的修為,準備給莫暄翮服下,但舜帝攔了下他,“血妖獸的內丹渾濁之氣太重,雜而不純,必須交給扶侖,將暄翮的修為提煉出來才可歸還於她。”嬴夔一想大是,便點了點頭。眼見血妖獸已處置,莫暄翮繃緊的弦一下子鬆了,霎時整個人癱軟在地上,玄素冰清劍也歪倒在一旁,血流如注。

舜帝和嬴夔趕緊上前,一左一右將她扶起來,將隨身攜帶的金創止血散敷在她的傷口上,以減輕她的疼痛。很快警醒的舜帝站了起身,掃了掃四周,設下結界,用重明劍護持著兩人。嬴夔將莫暄翮整個靠在他肩上,悲慟地哭了起來,瞬時淚流滿麵,“暄翮,都是我不好,我來晚了,我來晚了啊”,想起又是悲憤又是自責,同時想到了扶侖,“你手臂都快斷了,扶侖呢,扶侖在哪裏,他怎麽不來。”可他不知道的是,大半夜裏,整個丹城也遭到了襲擊,隱藏在城裏各個角落的妖怪全都出來作亂,扶侖調動大軍封丹城進行圍剿,精力被牽製,也是不得寧靜,正在忙個不停。

“不就是接個手臂麽,老子自己也會接,夔哥哥你把我扶好”,莫暄翮偏頭朝一邊的地上吐出了大口血沫,讓自己吐字更清晰一些,然後靠著在嬴夔的支撐下坐起來,打坐運氣,用右手輕輕抬起似斷非斷的左臂,咬緊牙關,用盡剩下的力氣將左臂接好。聽著骨骼相接的劇痛聲自耳膜深處傳來,本強自忍住不發出聲響的她還是“啊”地叫了一聲,不但大汗淋漓,身上的數處血窟窿流的血也更多了。她趕快迅速點了自己的穴位,昏死了過去。

幾丈之外,是一場無比激烈的打鬥。董肆欽雖然不知道莫暄翮怎麽會被傷成那樣,但一看便知與這扮成他的妖怪定脫不了關係。看到莫暄翮的模樣,他就覺得心如刀絞,恨不得受傷的是自己,不由得怒火灼紅了眼睛,大吼一聲,“妖怪,還不快快現形!”

誰知那麵目和他一模一樣的人隻是一聲冷笑,將長袖一拂,卻又變換了一張臉,那張臉,竟跟驩兜有七八分相似,但神情卻更為冰冷陰鷙。董肆欽猛地一驚,一句“你是驩兜”差點脫口而出,但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隻是用玄武劍重重地揮向他,“說,你是驩兜的什麽人?”

他目光如鷹如電,直勾勾盯著對方,似乎要把對方給放在火上烤一般。但此時的情境,又讓他必須冷靜以對,給旁邊也在注意甄別情況的舜帝和嬴夔傳音過去,“我看這祭壇有些邪門,帝君、夔兄弟,你們趕緊扶暄翮離開祭壇,在一邊設結界護好暄翮,這裏交給我來對付!”

聽到董肆欽的傳音,舜帝和嬴夔作速地扶著莫暄翮飄下了祭台,且由嬴夔用了夔族的“夔雷音咒”設下結界,在遠處看著祭壇上的情況。一見他們脫離了最危險的區域,董肆欽心裏稍微鬆了口氣。

對麵的那個像極了驩兜的人回應他,“我是驩兜的弟弟,摩閻,看守丹城地宮的鬼蜮大祭司,在此恭候許久了。那惡女人真夠有種的,我扮成你的模樣,將她騙進萬人坑和虛空之境,才好不容易將她傷成那樣,不過也好歹為我兄長報了仇。我在這丹城的地宮裏修行了守了十五年,終於等到這一天。你們以為順順利利入了丹城,就一切萬事大吉了嗎,沒那麽容易。丹朱好對付,鎮守地宮的血妖獸也被殺了,可我摩閻還守在這裏。你們與我三苗之仇不共戴天,今天就是你們的死期,一個都跑不了!”

摩閻剛一說完,就雙掌交叉劈砍,隨著千萬道血色蛇線落下,如同鮮血一般,迅速灌滿了整個圓形祭壇的線槽,當連通的線槽被血色蛇線注滿,血陣就開始啟動,“呼哧、唔啦”等怪叫聲此起彼伏,仿佛一種古老的祭祀儀式在進行。不出董肆欽所料,整個祭壇妖光升騰,完全籠罩在了猩紅的血霧之中。

他用咒語喚出了無數的妖獸鬼怪,一齊向董肆欽狂卷而來。但他不知道的是,董肆欽深得楓神異術的真傳,可使百獸千兵咒術,化出猛禽異獸、勇士精兵,與之作殊死之鬥。原來以為穩操勝券的摩閻,第一次見識到真正的楓神異術,竟膽戰心驚起來,“你,你,你,竟會使楓神異術?!”

“我什麽我,大爺我就會楓神異術又怎麽了,你不是要讓我們都死在這裏麽,那就看看究竟死在這裏的會是誰!”董肆欽惡狠狠地說了一句。

正當兩方鬥法,異常激烈之時,心思機敏的舜帝察覺出了異常,他看到入口處有大石開始下落,已經完全堵住了來路。而頭頂的石壁也開始出現大的裂縫,忙失聲朝董肆欽喊道,“肆欽,主殿快要塌了,他想將我們活埋在裏麵!”

董肆欽也感覺到了,誰知那摩閻笑得更是陰邪,“就算咱們同歸於盡,你也別想活著出去!”他手中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蛇形手杖,將手杖一揮,整個大殿內不但開始分崩離析,向下凹陷不說,還從地下燃出了熊熊幽藍色的鬼火,無數血淋淋的鬼手從地下的裂縫中伸出來,想要抓住董肆欽的腳往下拖。

此刻董肆欽正使楓神異術與摩閻鬥法,又要提防各種陷阱,不敢多做分心。那邊角落裏三人有結界護持倒還好,但眼看地宮快要塌陷,必須得想辦法離開這裏。慘模慘樣的莫暄翮雖然少了精氣神,但拗勁兒還在,腦子飛速地轉動著,很快,她想到了辦法。

“帝君,要離開這裏,還是需你來辦。我如今沒法使玄素冰清劍,請帝君以心頭血祭重明劍,喚出重明神鳥,以重明劍之神力刺破穹頂,重明神鳥自會護我們回到地麵!這樣肆欽也不用顧忌我們在這,可以放開手腳解決那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