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楠燭邀姒文命到媯汭府住,也是因平日裏兩人協同治水,已經建立了不錯的關係,但要說有多深入的交流,其實很少。一是姒文命每天都是忙於繁雜瑣碎的治水事務,二是他本身也心裏眼裏隻有治水一件事,聊天多半也是談公務,閑扯其他事情的時候少。

雖然現在為時尚早,但未來曆史敘述的舜禪位於大禹,舜的結局也有“野死”的傳言,這恰恰是莫暄翮與趙楠燭、扶侖、董肆欽所有些擔憂的。所以他們也早打算要想法設法搞好與大禹的關係,希望助舜帝順利走完輝煌的一生。

時間很快到了臘月十五,九州四海各部落方國首領,各地方州牧、侯伯,均從四麵八方齊聚平陽,在正陽宮天承殿外,覲見當今天下共主舜帝。三界六道雖各行其是,但也相互有通聯,部落又成千上萬,舜帝即位後並沒有太過統一的規製,使得群臣的朝服冠冕五花八門,造型、顏色也十分多樣。

由於天承殿容納有限,是以大朝會是在天承殿外九十九級石階下空闊恢弘的廣場上,四圍均有整肅森嚴的衛隊守護。為了此次大朝會,舜帝命秩宗伯夷提前花費數天負責準備大朝會的一應諸事,從治下各州,到有虞朝影響力能夠輻射到的部落、方國,均派人悉數聯絡,能請到的務必請到。

有虞一朝在堯帝疆域版圖的基礎上,目前已經再擴大了不少,治域內任賢使能,百業興旺,各州牧都是百裏挑一的幹才,德才兼備,多能虛懷納諫、辨識忠奸。治世均是以德為先,教化遠播,是以贏得越來越多的部落方國臣服與歸附。一時間,天下人才濟濟,齊心聚力。

當天清晨卯時剛過,各首領、大臣就陸陸續續在正陽宮外排隊,有序進入大朝會的舉行地點,並按事先規劃好的區域,各自站好位。本來天氣嚴寒,在室外一說話就容易呼出白氣淺霜,但為讓大家在室外舉行大朝會不至於受凍,舜帝特命設結界做法,讓天承殿外的朝會廣場顯出暖意,讓人如沐春陽。

當上千人都在廣場上齊聚後,在大朝會開始前,都明顯感覺出了此處與他處的明顯不同。

“咦,居然一點都不感覺到冷了!”

“定是帝君之德上達九天,天帝施惠於我有虞。”

“我說你好歹是一個部落的首領,怎麽那麽笨,都說帝君禦下的玄天四將法力通神,肯定是他們給這裏施了法的。”

正當眾人在下麵小聲地七嘴八舌議論著,東辰將軍莫暄翮、西胄將軍趙楠燭、南褚將軍扶侖、北珩將軍董肆欽全部身披堅甲,分別著青、白、赤、玄色戰服威風凜凜地出場,四人神情肅然,目不斜視,步履鏗鏘地從人群中間的道路列隊,站到了最前列,與四嶽、皋陶、姒文命、伯益、後稷、契、伯益、嬴夔、龍、垂等重臣在同一排。

待一切就緒,辰時一到,秩宗大人伯夷就高聲唱宣:“帝君駕到!”

待媯重華攜娥皇、女英從天承殿出來時,底下上千人齊齊行禮,山呼聲此起彼伏,“帝君萬福!娥後萬福!英妃萬福!”

眾人靜下來後,整個廣場顯得異常莊重而祥和,七彩之光籠罩,神鳥憑宵雀成群結隊地飛來,在空中凝羽振翅,紛紛吐出五色之氣,讓天空一片祥瑞紛呈,就像飄著奇幻的雲彩,分外好看。

就在這時候,舜帝振臂一呼,聲如洪鍾,將中氣十足的話語傳送到廣場的每個角落:“諸位首領、諸位臣工,自我有虞開朝立國以來,如今已三載。蒙諸位的鼎力扶持,賴天下萬民的洪福,我有虞漸顯興盛之象,德教相長,人和政協,朕躬甚慰。在鋤惡一事上,先有混沌、窮奇、檮杌、饕餮四凶族伏罪,再有流四罪之業已成,放共工於幽州,殛鯀於羽山,封驩兜(首級)於崇山,遷三苗於三危。四罪一平,兼有五刑五教普施,明德和鳴。治水興農,亦為生業之本。從歲紀攝提,值立春之際,歲首將臨,新都蒲阪已落成,即日起吾將攜諸文武同拜天地山川,並遷都蒲阪,以奉先堯帝於平陽終養天年,望諸位悉知!”

“帝君聖明,謹遵帝君之命!”眾人異口同聲道。

舜帝繼續道:“雖說我有虞百業興旺,然亦有重苦百姓者,中原洪患也。今司空大人姒文命攜領後稷、伯益諸肱骨齊心治水,已有初成,吾將再加派得力幹將相助,望司空大人不計辛勞,為天下萬民紓困,為後世子孫謀福!”

“臣領命!”

此刻大禹正心潮起伏,甚覺肩上所負責任重大無已,治理好中原洪患於朝政於百姓都是迫在眉睫的大事,一點馬虎不得。如今戰事已了,三苗的一眾餘孽正式發落,他知舜帝定會將莫暄翮、扶侖、董肆欽派去隨他一同治水,於他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有他們的神力相助,定可攻成。而他也天生是治水的幹才,其父姒鯀的殞命,某種意義上也成為大禹立業開國的鋪墊。

在交代完諸事後,舜帝在正陽宮大開席宴,與各部落方國首領、各文武重臣歡聚暢飲。在嬴夔的舉薦下,又新得了一位叫質的樂師,此人對帝嚳時代鹹黑所作的《九招》、《六英》、《六列》等樂曲進行整理,編成了新的曲舞演奏,博得了滿堂彩。舜帝知嬴夔想多些時間陪伴莫暄翮,又培養拔擢了不少資質上佳的新人,是以也就放手給他放個長假。

然後就是迎歲首祈年,由舜帝率群臣祭天,那時已經形成了迎神、行禮、進俎、初獻、亞獻、終獻等一套繁瑣的禮儀,祈求皇天上帝的護佑來年風調雨順、百姓豐衣足食。此次祭天地山川,可謂是蔚為壯觀的盛景,數千人浩浩****,旌旗獵獵,顯得氣勢十足,而圍觀的人群也是綿延了數十裏。

而遷都蒲阪的事,舜帝欽命要在開春雪化之後全部完成,這段緊湊的時間裏,大家就都在為搬遷的一事忙得熱火朝天。各部落方國的首領、四嶽之長、州牧侯伯等地方長官皆在祭天後先後回了各自住地,隻留在平陽的三公六卿百執事中朝官班子。

在平陽,無論是整個正陽宮的所有經史卷冊、一應器具、家什物件、穿戴服被、幹戈兵器、貯藏糧食等,用了上千輛馬車來拉。其中有些分外珍貴的寶物,舜帝便是委托莫暄翮幾人用挪移術法來搬運。一些很大件的器物,武將高賀在平日裏所訓練的大象軍團就發揮了作用,足足省了人力與物力,舜帝諸人無不稱快。

各府邸和家眷在平陽的大臣,也都緊鑼密鼓地收拾家當,趕著搬遷。大禹則是一心撲在治水大業上,平日裏風餐露宿、居無定所的,又尚未成家,遷都於他仿佛隻是個看客。所以,他一天樂得隨趙楠燭一起,陪著搬遷媯汭府中的東西。

本來莫暄翮幾人平日裏都是東門西跑,少有時間在府中,家當也不多。在總管家胡炳魁的操持下,府裏的侍女隨從們整齊利落地就將所有東西都打包好了,一路上也是用大象軍與馬車馱運的。

新都蒲阪在平陽正南麵,相距有三百裏左右路程,沿途有十二個關隘,且行且停之間,足足花了十多天才全部運抵蒲阪。由於搬遷規模空前浩大,舜帝足足調了五萬軍士隨行,一來押運,一護安全,二穩秩序。

至於媯汭府的主人們,用的人數就少多了,主要是趙楠燭主持押運,莫暄翮與扶侖、董肆欽、嬴夔則被舜帝召去,分散開來巡察,一遇到什麽突**況當即處理,以保證這搬遷大軍不受任何侵擾。

所有搬遷都是通過蒲阪東門進城,為建蒲阪,舜帝早在此處駐紮了五萬兵力,鎮守都城的各個城門。城中百姓一半是原來的居民,另一半有自願從平陽過來的,也有從周邊其他鄉邑遷過來的。

忙忙碌碌一個多月過去了,在搬遷完成後,舜帝再舉行了聲勢浩大的新都祈福儀式,三公六卿百執事的中朝官製也繼續運轉。舜帝主政的宮殿依舊叫正陽宮,在蒲阪城中軸線上。宮內分天承殿、天元殿、明德殿、明倫殿、英華殿、英實殿、奉祈殿、奉勻殿八大主殿,天承殿是召開朝會的主殿,明德殿是舜帝的書房,其餘六殿則分布了各大中朝班子。後妃所住地方統稱鳳鳴宮,目前內有兩座分開而又相連通的宮苑,東麵是娥皇所居的姣娥宮,西麵是女英所居的妙瓔宮。

此時雪霽初春,雖然天氣仍透著一絲寒意,但卻時不時有柔柔的陽光照射,整個蒲阪城充滿了蓬勃明快的氣息。新的媯汭府在蒲阪城西邊,那裏依山傍水,也是風水佳地,雖麵積不大,卻是雅趣別致,雖然比不上媯水之畔的媯汭皋那般天然勝境,倒也比平陽的媯汭府更添了一番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