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苓幽眉心動了動,清冷的眸子瞬間劃過一抹光芒。

主廳在此刻鴉雀無聲,隻能聽見那若有若無的鞋底碰撞地麵的沉悶聲在徐徐靠近,每一下都沉重有力,讓在場的所有人皆是心裏一震。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看向門口,隻見一抹修長在款款走來,由於背光原因,令人看不清麵容。

可那英氣難略的氣場卻深深震撼到了每個人。

圍堵在門口的記者隨著他走近的步伐,身體麻木,下意識的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似乎隻要多靠近一分,他那威森逼人的氣勢就會壓製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修長的腿邁進大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抹剪影。

墨眉精致,烏黑如澤的眸眼深不見底,微抿的薄唇似刀削般鋒利,高挺的鼻梁,分明有致的輪廓,每一處都完美到令人找不出一絲瑕疵。

主廳明亮的燈光覆蓋在他嗜人感知的俊容上,所有記者都暗自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從來沒見過卸下麵具的夜凜,而顧濯風在外的明號一直是三歲,所有十年來,基本上都不曾在正式場合上露過臉。

如今一看,這英氣逼人,不言而威的尊貴之氣無形中就能給人攝心的壓迫感。

雷霆的組主,果然不一般。

沐苓幽在看清那張如今已經熟悉非常的臉時,心裏還是如雷擊般,猛地震了一下。

而自始自終,顧濯風墨黑的眸子始終隔著人群,定格在她微光流動的眸子上,相望不移。

下一秒,他邁開修長的腿,在戚韓七驚恐意外的眼神、記者詫異的目光、以及其他雷霆高層人員似笑非笑的眸光下,嘴角勾著若有似無的笑,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沐苓幽神情帶著懵懂的怔愣,看到越來越近的男人,她迎上他覆有一層溫斂的眸子,眼中也緩緩露出了點點星光般的笑意。

他的到來,令她一直繃直的精神以及時刻提著的警惕毫無征兆般緩緩落了下來,那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邁動的長腿最終毫無意外的在沐苓幽所在的位置旁停下。

沐苓幽也緩緩抬頭看他,明明一個仰視,一個俯視,可兩人的目光卻如出一轍的溫柔,無聲的狗糧讓在場的幾個年輕男人卸下了冷漠的神情,一個個又開始轉起筆,敲起桌來,默契的戲謔咋舌。

兩人的對視在沐苓幽率先移開目光的時候結束。

她眉宇斂著一層淡淡的輕悅,“怎麽樣?我這時間拖的夠好吧?”

那一副挑眉邀功的模樣令顧濯風忍俊不禁,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分。

他抬起骨節分明的大手覆在她柔軟的發絲上,聲音帶著低沉的溫柔,“辛苦你了,我親愛的太太,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沐苓幽眸光閃了閃,嘴角始終壓不住笑意。

“……好。”她點了點頭,剛才與戚韓七冷漠對峙的模樣全然消失,此刻變得乖巧極了。

放下交疊的雙腿,剛想要站起來把位子讓給他,顧濯風卻突然握著她的肩膀沒讓動。

她眨了一下眼睛撇頭看向他,眼神詢問。

顧濯風卻滿不在意的點了點她的眉心,“沒關係,你坐著也一樣。”

“……”

眾人噤若寒蟬,目光一致投向臉色陰沉得一陣陣鐵青的戚韓七,一時覺得有些好笑。

人家的位置想讓誰坐就誰坐,他又能如何?

“顧濯風,雷霆規矩是你定的,你現在已經有了犯案,你覺得你能當這個雷霆組主嗎?”

戚韓七握緊了拳頭,聲音威森。

其實顧濯風能回到這裏他是意外的,他派出去的蒙麵人居然又失手了。

顧濯風溫脈的眸子在聽到他的話後,頓時砌了一層寒冰。

他緩緩直起身,嘴角勾著淡淡的笑,“七叔,我倒了,難道你就可以在雷霆立足?”

他的話很淡,淡的聽不出一絲情緒。

可偏偏如此的語氣,卻讓在坐的各位高層皆鬆了口氣。

但凡顧濯風會是這樣一副淡然而又無所謂的態度,就證明他有足夠的信心能讓事情翻盤。

認識了顧濯風這麽多年的戚韓七自然也明白他的態度代表了什麽。

他心裏有些惶恐不安起來,可今天已經撕破了臉,他不得不繼續下去。

強裝鎮定冷笑,“我光明磊落,如今在雷霆的票數基比又是最高,怎麽不能立足,嗬……”

顧濯風沉默著看著他那張貪欲濃重的臉,一時冷意更濃。

薄唇輕啟,隻說了四個字,“不妨試試。”

漫不經心抬起手,他身後立馬走上來一個西裝男人。

沐苓幽挑了挑眉,剛才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顧濯風引走了,她倒沒發現他身後還有個人。

果然,顏值誤人視線。

“戚先生,我是顧組主請來的律師,南新,這份文件是十年前你主謀車禍的證據,已經經過審核。”

戚韓七腦子一震,看著律師手中的文件,一時有些麻木的震驚。

他一把搶過那個文件,快速翻看,律師也沒有阻止。

可戚韓七卻突然笑了,“這份文件跟我剛才提供的那份是一樣的,你們是偽造吧!“

“戚先生,我們的證據已經經過審核,可你的還沒有。”

“嗬……”戚韓七將文件甩在了桌麵,“你們說審核過就審核過了嗎?可我不信,這裏不是法庭,單憑你們的話不能讓人信服。”

沐苓幽眯眸,典型的強詞奪理。

“是啊,單憑一個文件不能證明什麽,但我的話總能信了把!”

主廳門口再度響起一個威嚴的聲音。

眾人一頓,齊齊朝門口看過去。

而此刻進來的是幾個穿著警服的人和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五十多歲的男人。

輪椅上的男人即使坐著,身上依舊有著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場,麵容俊朗,氣質沉穩,想象得出,他年輕時候也是一個令人趨之若鶩的人,隻是,他的眉宇間跟顧濯風竟有些相似。

對於這個輪椅上的男人,沐苓幽並不陌生。

因為他就是那位殘疾先生。

看到他的出現,她是震驚的,不由從位置上站起身,轉眸又看向神色淡淡的顧濯風,她當即就明白今天他是去接殘疾先生了。

“天哪……這不是顧錫為先生嗎?他還活著!!!”

“這簡直是爆炸性新聞啊!”

記者那方因為殘疾先生的出現,已經徹底轟動了起來,攝像機一個勁哢嚓哢嚓,搶奪著今天的頭條新聞。

沐苓幽腦子“嗡嗡”作響,她聽到了什麽?

她十年前救到的殘疾先生,是大名鼎鼎的顧錫為?顧濯風的父親。

這個消息,來得太過突然了。

似是察覺到她詫異的目光,顧濯風嘴角揚起一抹淡笑,自然的握住她纖瘦柔軟的手,輕輕捏了捏。

雷霆裏的其他高層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紛紛站起了身。

而隻有戚韓七此刻完全被眼前的一幕給嚇到了,一動不動坐在原位,似乎是喪失了所有的力氣。

警官推著顧錫為靠近,他才張了張嘴,聲音顫得厲害,“大……大哥,你……沒死!!”

他的聲音像是浸過硫酸一樣,幹澀的厲害。

顧錫為冷冷勾唇,一雙陰鷙精明的眸子望著他,“托你的福,隻斷了兩條腿。”

沐苓幽睫毛顫了顫。

隻斷了兩條腿??

別人不知道,可是她怎麽可能不清楚,十年前的顧錫為還很年輕,斷了兩條腿對於一個意氣風發高傲的男人來說無疑是致命打擊。

那個時段,她才十三歲,顧錫為因為再也站不起來的事天天陰沉著一張臉,頹廢了好幾個月,甚至想過了結生命。

如果不是她阻止著,隻怕今天他也不可能坐在這裏。

那個階段,隻有她能理解他。

戚韓七整張臉都白了,過了好半天,才頹然開口,“所以,你今天是來找我算賬的嗎?”

顧錫為沒否認,“難道你以為,你為了一己私欲,對我和陸振狠下殺手的事,我會這麽算了?”

“……”

“戚韓七,讓你安逸了十年,你也該付出代價了……”

這番話說的透徹,再加上戚韓七難看的臉色,在場的記者也大致了然,鏡頭紛紛對著二人狂拍。

而這時,一位警官開口了,“戚先生,根據顧先生的口供以及去世的陸先生車禍那天交給顧先生的日記,我們查到你是因為一次合作跟顧家發生競爭關係,所以在郊外山口的山坡動了手腳,並且故意製造堵車事件,導致車禍的發生,

對於此事,我們抓到了當年兩個參與事件的人,他們供認不諱,並且承認是受你指使,所以,請跟我們走一趟,接受調查。”

戚韓七身軀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他們居然抓到了當年參與事件的人?

他沉重的閉了閉眼,如果事情全部查出,他隻怕再也走不出那牢獄的懲罰了。

“大哥,你今天一定要做到如此絕嗎?”他的嗓音帶著一絲絲的沉。

顧錫為神情又冷漠幾分,“事情做的絕的不是我,而是你,當年,左右不過是一個合作罷了,而你卻因為合作商選擇的是顧家和陸家,而我們沒有讓著你,你就痛下殺手,戚韓七,咱們三個可是多年的好兄弟,你卻因為這麽一件事狠心至此,而今日,我隻是讓你相應的代價,做的遠不比你絕。”

提起當年合作,戚韓七好像是被戳中了痛點,怒火隨之而來,“你們口口聲聲把我當兄弟,可當年那次合作對戚家更上一層樓有著極大幫助,而你們,明明顧陸兩家發展趨勢都比戚家好,卻還要壓著我跟我競爭,這就是所謂的兄弟?“

壓著他?

顧錫為冷冷視線放在他那張怒氣衝衝的臉上,“我們壓著你?你怎麽不想想,我們在那次合作之前讓給你多少合作商了,想要讓自己事業更近一層,如果隻靠他人讓你,那麽你也不過如此。”

一個人的事業如此,不想著自己努力前進,卻妄想著別人白給你機會,這樣的人永遠都隻會是一個失敗者罷了。

戚韓七鐵青著臉色,一個人坐在原地,什麽話也沒說。

“戚韓七,你到現在都沒認識自己錯在了哪,即使不提當年的事,就如今的雷霆來說,你敢說自己沒有任何的野心和不擇手段的陰謀嗎?”

他冷眼掃過圍在主廳的一大波黑衣人,這個陣仗,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要將顧濯風擠出雷霆。

“你誣陷濯風,幾次三番派人殺他,處處置他於死地,即使沒有當年的事,這些罪加起來,也足以讓你在牢獄待一輩子了。”

戚韓七麵色又難看了一分。

然而半響之後,他又笑了起來,笑得猙獰又可怕,“即使你們現在認定了我的罪又如何,現在的雷霆都是衷心於我的人,曾經的雷霆終隻是個過去式了,就算我進了監獄,你們以為雷霆就能回到當初的樣子嗎,

我早在十年前雷霆成立的時候就開始籌備這個計劃,對顧濯風衷心的人早就被我調出雷霆,你們以為現在的雷霆成員對顧濯風的衷心從何而來,是我,是因為我的吩咐,

如今,我沒有好下場,你們以為雷霆就還能繼續下去?嗬,我就讓你看著你兒子辛辛苦苦一手創立的雷霆,跟我一起倒。”

戚韓七這樣,已經完全是在破罐子破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