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練武之人的內力下手, 特意用來禁錮體內真氣的藥,讓楚欲被圍困在四周已經現身的暗衛當中。
陳毅也是舊疾突發, 此時定有徹骨之痛, 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壓製,還能站在他麵前跟他交手,隻是空有一腔內力正遭骨筋更迭,也無法用在招式上。
兩□□腳相交, 楚欲拿粹透醒神香的暗器片刃一次次擦過陳毅的命脈, 以普通身法來博陳毅肉-體的力道。
“你當真不再想想?與我為敵, 你會後悔的。”陳毅一手箍著他的手臂, 湊近低問。
楚欲在沉默交手的當口終於肯正眼看他,神色陰沉萬分:“我後悔怎麽沒第一次見你, 就殺了你。”
趁陳毅愣怔時, 他一手還緊握爹娘的那對玉佩,另一手強掙出來反肘勒住陳毅的脖頸,猛地收緊將人下盤拔起來輪空摔在地上。
力道當胸震過來,陳毅就勢一滾,拔出身側暗衛的長劍衝楚欲攻過去。
楚欲居然知道百毒聖手和楚行之的下落,在他意料之外,但也幹擾不了大局。
先前隻是懷疑楚欲的身份, 現在完全可以坐實了他跟楚行之的關係,隻不過是在他的罪案上多加上一條。
心知謊言已破, 陳毅更愈發肆無忌憚,招招衝著楚欲的四肢砍過去,藥引心頭血須得用活人當場取出來, 他要留著楚欲的命。
門外一把短刀甩過來,楚欲分神一看, 幾個門派人士都朝他圍截,人群外一個熟悉的身影也被幾個人拉住了。
靜水長刀被手下扔過來,陳毅起勢握住的瞬間,膝蓋的筋骨輕輕響了一聲,似乎是要斷裂,長刀頂在地上踉蹌半步。
他這時毫不掩飾自己身體不恙的舊疾,抬起眼沉著厲聲:“楚欲,你不要不識好歹!”
楚欲在圍困周身的各類兵器裏翻身避開,單憑拳腳功夫掙脫不下,手肘的衣料被刺了個對穿,察覺陳毅的弱處,一腳踢開身後的人,手中續起力道一轉卸掉一柄拿著長劍的手腕,將掉下來的劍拿在自己手裏。
軟劍沒內力不能禦,拿普通長劍朝陳毅揮過去。
“錚——!”
靜水長刀直接砍斷了他搶來的劍,楚欲隻心中早有預料,仍然攻勢不減,斷了刃的劍並沒停下來,直直往陳毅心口上插。
“盟主!”
“快去幫盟主······”
“哪來的毛頭小子,敢在武林盟主的地盤上撒野!”
“殺了他!”
“別讓他跑了——”
······
陳毅四肢劇痛,行動遲了片刻,斷劍在下顎擦出來一道血痕。
“盟主還有傷在身,這小子不守規矩!我來殺了——呃,你,你······”
夾在指縫的片葉銀針整個沒入來人的側頸裏,動脈處活血噴濺,正砍在楚欲發頂的大刀削掉了幾根發絲垂落在地。
正欲上前的幾人都後退了幾步,那人還在原地左右晃了晃,脖子上的鮮血冒出來幾尺高灑透了院子裏新抽枝的嫩芽。
楚欲眼中隻剩下陳毅,強提起力道平掃斷劍徑直劃破手邊迎上來的三個人,斷劍切痕不平,三人胸口皮開肉綻,帶出來血沫被楚欲拽著一人朝血花扔出去。
白雲山莊裏養的暗衛和一些有功夫的能人異士肯為陳毅打抱不平,護住陳毅的安危,但從各門各派聞訊而來的武林人士還在周遭觀望。
陳毅跟楚欲打得難分,一個身體有疾,筋骨劇痛,一個內力被封,拿不出武器。
“你娘死了,你還活著,有什麽不能商議的。”陳毅拿靜水長刀將他製在地上。
楚欲抬腿往他內側腿根狠踹一腳,翻身打轉刀刃直往陳毅脖子上壓,額角青筋浮現,手骨突起用盡全力,擠出幾個字:“你這張狗嘴,不配提娘親!”
“你真是······不可救藥!”
陳毅抵抗的手骨一點點被壓出斷裂的聲響,麵色因用力漲紫,冰冷刀刃抵在喉骨表麵就要切下來,不得已運氣一推刀柄,手肘的關節就快崩脫的瞬間,內力將楚欲整個人震出去。
靜水長刀再提不起來,脫手砸落,陳毅捂著右肘蹙眉朝紛遝而至的武林人士嗬道:“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什麽味道?”青雲觀一個小弟子突然插嘴。
有人細細嗅了嗅,臉色猶豫道:“這裏哪裏有香味。”
楚欲摔在地上猛咳了幾聲,一口鮮血吐在地上,被陳毅震傷了內髒,鼻腔裏是自己鮮血的草木氣息,還有那隻方才紮進人脖子裏的片葉銀針,也已經開始散發淡淡的異香。
“是他。”陳毅麵前站了六七個暗衛,眼神盯著楚欲,提高聲音暗啞道:“用了醒神香,他就是無惡不作的盜中仙。”
“啊!這這,這屍體,好歹毒的暗器!”十絕門的長老循著幽香看向自己腳下的屍首,隻在傳聞裏出現的毒藥出現在眼前,一把胡須被嚇的發抖。
“這就是醒神香,是盜中仙的醒神香!”一旁的人顫顫巍巍地拿武器去挑了一下屍體的手指,直接能將手指翻轉過去。
地上那具被人好奇和探查的屍體,已經開始化掉筋骨,麵部的肉塊漸漸成了一張人皮,四肢被打鬥波及,踢踹的像綿軟一團的繩結,一隻腿對折在頭部癱倒,脖子以詭異的角度扭轉。
蠱惑人心的幽香卻從這具形狀可怖的屍體身上傳來,眾人寂靜過一瞬,紛紛心驚,隨即有人在人群中暴起。
“武林盟主生擒盜中仙了,為民除害!”
“這等邪惡的東西,怎麽能讓他在中原武林為非作歹。”
“趁此機會,別讓他跑了。”
“誰能生擒誰就是下一任武林盟主的候選人了。”
······
離得遠的明心派弟子轉過頭,跟身旁的師兄弟低聲:“早就聽說盜中仙極其陰險,沒想到還是個男人。”
有人也悄聲說:“盜中仙可是絕色美人,又狠又漂亮的大美人,誰管他男的女的,你敢說你不好奇?”
中間有不大不小的聲音在笑:“這男人裝女人,真有意思,等抓住他,我們也長長見識,扒了他的衣服看看究竟是男是女。”
“傳說她有張最美的臉,最狠的毒藥,這回牡丹花下死了?嘿嘿······”
竊竊私語泡在前方意氣風發要為民除害的高聲裏,楚欲單手撐在地上,大口喘氣,鬢角汗水低落,發梢粘在臉側。
他現在應該走,等解了藥,再來取陳毅的性命。
白雲山莊絕對不止眼前這上百號人,這隻是院子裏的人,陳毅的心機,不會把自己的人手都亮給武林看,院子外麵,白雲山莊外麵,能跑的後路燕青山,就連這個承州城裏城外都可能是他的死士。
他低著頭平複呼吸,調整內息,縱然體內的內力充盈,能探查道自己的內髒被震傷,可半分都使不出來!
不知怎麽他突然想起來方才見到一抹白色身影,隻是很快被人拉走。
那是蕭白舒。
那晚在山林裏遇到的,要殺蕭白舒的,和一直跟蹤蕭白舒的山魁,會不會也是陳毅的人。畢竟他可是連自己親生娘親都能下手的人。
思及此處,他心口劇烈收縮一下,下意識往頭頂的房梁看了一眼,角落處一片模糊,似乎是聚不齊視線。
熟悉的感覺後知後覺竄上來,他急忙偏過頭。
心有餘悸。
他現在沒有空想別的,應該想怎麽跑出來,但是剛才······他咽下嘴裏的血沫,目光落在自己吐出來的鮮血上麵,懵然一驚。
再抬起頭去看,那地方方才扒著的一隻山魁,已經不見了。
他都還沒看清楚這次是什麽樣子,隻是不像是人的體態四肢,渾身似乎還有毛發。
跟之前發現的不一樣?
“你要是肯交代自己的惡果,拿出來我要的東西,我就可以從輕發落,給你重新做人的機會。”幾人護在陳毅的麵前,來到楚欲的麵前。
楚欲看了看身側遲遲不敢擅自上前,等著陳毅發話的人,突然笑起來:“讓我重新做人?武林盟主,就憑你?”
他抹了把自己嘴角的血跡,視線開始出現重影,一手抓起來斷劍,支在地上站起來,仰起頭來微眯雙眼,吐字艱難,輕聲笑著說:“你跟你爹,真像。”
陳毅神情瞬時繃緊,多年靜心築起的那層完好無缺的潔白壁壘,被這一句話給勾起來深處掩埋的汙穢。他不顧痛楚攥起拳頭,搶過身前暗衛的長劍,朝著楚欲狠狠擲出去。
楚欲無力地稍微偏了偏頭,刀刃削掉他一縷長發砸進牆麵裏。
就聽見陳毅拋卻了麵上那副沉穩樣,恨不能親手讓他永遠閉上嘴,朝眾人下令道:
“把他抓起來,今日誰抓了他,就是大功一件。盜中仙楚欲——正道叛徒楚行之的兒子!”
眼前重影越來越多,斷劍自然抵不過身手高強的暗衛,和各門各派的圍攻,不多時楚欲的身上就被劃出來傷痕。
有些群攻之勢,似乎是刻意為之,還會朝著他下三路攻去,隻能以腿勉強強行破開,心中卻暗嘲。
這就是所謂的正道門派。
失去氣力之前斷劍插進一個專攻他腿根的門派弟子小腹內,整個沒進去,血水流出來打濕手指。
平地上迷煙四起。
“嘶······”
本就看不清的雙眼更是行動不便,連尋常人的耳力也開始封閉,一片白煙裏腿上被紮了一刀,隻能反手一擊,來人卻音色熟悉。
“噓!”
有人捂住他的嘴,帶著他在白煙裏穿行,他聞到了從身邊傳來的血腥味,不是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