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大頭侄子把老太太接過來時,剛好那救護車和警車也一同到了。

而這會白三愣已快要昏死了過去,老太太一下了車就急邁著小碎步和那些護士們一樣往這門口跑。

等老太太到了白三愣跟前時,白三愣隻是眼睛還眯著個縫。他模糊的看見母親好像來了,那滿臉血漬的臉就笑了笑,邊抬起手來,老太太就一把抓住,然後流著眼淚用顫巍巍的聲音說道:“兒啊,不怕啊!有媽和你大在呢啊!”

那些護士就在一邊開始檢查著白三愣的傷勢,隻見他眼睛又眨了幾下就閉上了。那其中一個護士就說病人腰部受創嚴重、不能亂動,隻好把那門板一道抬進了車裏。等那車門“嘩啦”一關,老太太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下癱倒在了地上。溫建明連忙去扶,可老太太是再也站不起來了,她氣息全無,那過來搶救的護士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唉!又走了一個。劉建功看了一眼那李所長,然後搖了搖頭。

由於這一大攤事還需要溫建明來配合處理,溫建明隻好麻煩柱子先去醫院幫著照看些。

救護車剛走,那賣沙子的車就又陸續開來了。發生了這麽大的事,還做個屁生意啊,劉建功就給村委會打了個電話,讓在大喇叭上廣播一下就說這幾天鐵礦廠暫停營業,交代好這些事後,他又通知了白三愣媳婦和選子。

當然出了這麽大的事,怎能不通知那金老板呢,然後又給金老板打了一個電話,金老板電話裏說他會嚴查這事的,他現在人在外地一時半會也回不來,又說了幾句客套話,意思是讓劉建功盡量幫忙想辦法,錢花多少都不怕。

劉建功聽後,雖然他表麵和和氣氣的應著,但心裏還是暗暗罵了幾句:“人命在你們這些有錢的老板眼裏就是那花花紙嗎?他媽的,太不把窮人當人看了。”

後來那夥侉子也不知是接到了誰的令,就都散開準備要走,李所長就發怒了,他說事情沒查清前誰也不能走。

那些人就把李所長圍在中間一起嚷嚷,說他們都是打工的,這是礦上的事,與他們這些打工仔有什麽關係。眼看李所長招架不住了,溫建明就一旁喊了句:“李所長,這事確實和他們無關。”

然後人夥裏有人說了句:“還是你這老漢懂事。”說完,人夥哈哈一笑,就三五個一夥各自離開了。

這些人走後,李所長就把剩下的人一並叫進了保安室。

龍龍、和白老太太的遺體也一道搬了進來,一大一小擺放在了那**。

那幾個孩子和那些保安都在地上站著,溫建明站在最前麵。

然後他們前麵擺了條長桌,長桌後麵坐著劉建功、李所長、還有和李所長同來戴著眼鏡的一個警察。

看樣子,劉建功從前麵的驚嚇中已經緩過神來了,他笑著給李所長點了根煙,要給那戴眼鏡警察發時,那人擺了擺手,說他還要做筆錄呢!劉建功就給自己點了一根。

李所長吸了一口煙,看了看劉建功,然後說:“那劉支書,咱就開始吧?”

劉建功那紅粉粉臉此刻漲得通紅,陪笑著說道:“可以,可以!”

李所長用手夾著煙放在嘴裏,仔細打量了下眼前的這個“泥人”。然後把手拿開說道:“老伯,要麽你先講講?”

溫建明抬頭看了一眼李所長,李所長正擰著眉看著他。劉建功就在一邊搭言:“四子,有啥說啥,甭緊張!”

溫建明此刻心裏滿是悔恨啊,他又往那**看了看,白老太太和那孩子安詳的躺在那裏,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溫建明此刻覺得自己就是個罪人,他是那邊都沒顧及上,不然最起碼能讓著悲痛的事少發生一件吧,就喊大嗓門紅著那眼眶說道:“都是我的錯,都是我造成的!”

劉建功一聽倒來了興趣,他說:“這樣說,今天的事都與你溫四子有關係?”

李所長費解的看了一眼劉建功,心想看劉建功那樣子怎麽像是想把這事盡量推在眼前這個“泥人人”身上。然後他就咳嗽了一聲。

劉建功就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不說話了。

“你倒說說,怎麽就與你有關了?”那李所長擰著眉頭繼續問道。

溫建明就把那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等溫建明一說完,那李所長就笑了,然後指著溫建明大聲說道:“你是救人英雄咧,你有啥過錯!”

黃結巴也陪著笑了一下,然後結巴著說道:“那、那這樣,我,我們是不是就,就可以走了?”

李所長就笑了笑,然後又狠吸了幾口煙,就把那煙屁股在桌子上擰滅了,說道:“你們幾個誰職位最大?”

那些保安就齊齊的指著黃結巴。

“那好,你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李所長指著黃結巴說道。

然後劉建功緊接著又補了一句:“你們走可以,給我把這幾個孩子安全送回村裏去。”

那幾個保安就連忙答應了,便帶著那些孩子出去了。

屋子裏一下就空**了不少,地上就隻有溫建明和黃結巴在那站著了。

那李所長就笑眯眯說:“別站著了”他指著一旁的條椅說道。

黃結巴剛要坐,劉建功就咳嗽了一下。那黃結巴便結巴著說:“我,我,去門口看著些。”說完便一扭身出去了。

溫建明就坐在了那條椅上,他專門盯著劉建功看,劉建功那臉色就慢慢變成了白粉粉。

話說前麵,溫文幫著母親早把飯做好了,但一直不見父親回來,就給父親打了個電話,但還是沒人接,玉梅就說是不是又去你三愣大家了,接著溫文先給他三大打了電話,是無法接通;又給三媽打了電話,電話一接通,反而是她三媽在急著問他說:“你三大在不在你家?”溫文一聽這三媽怎麽了,我這剛回來她倒一點也不驚奇,就說沒在,後來電話裏就開始哭開了,說:“你奶奶也走丟了!”

玉梅一聽,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大家都知道老太太那“忘病”,這一出去指定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於是就讓溫文趕快去幫著一起找。

等溫文在街上碰見白三愣媳婦時,她經把附近找了個遍,誰也沒見白三愣和白老太太。溫文就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白三愣媳婦就說她飯好了也不見白三愣回來,而且老太太又嚷嚷看見什麽大黑鳥了,她就有點怕就出去找了一會白三愣,找尋了一會也沒見個人影,忽然想到了老太太還一個人在家呢!等趕回來時老太太已經不在了。

溫文聽後說自己的父親也是沒回來,電話也是打不通。兩個人正愁的呢,那大喇叭就響了,緊接著白三愣媳婦電話就響了,接起來一聽,溫文見她三媽差點暈過去忙一把扶住了,他三媽緩了幾口氣說道:“老太太沒了!”

於是兩個人就趕忙往那鐵礦廠走,但白三愣媳婦已邁不開步子了,溫文就背著她走。剛出了村子下了坡,那後麵就“突突突”的一陣拖拉機響,溫文一看是選子兩口子,就把車擋下,互相一說,就都跟著哭了起來,真是拉了一車苦命的人啊!

“來了,來了”那黃結巴跑進來說。

劉建功瞪大著眼問:“誰來啦?”

“嗯、嗯”黃結巴說不出話來了。

“急死個人!”劉建功說。

“跟劉大腦袋相好的!”劉建功一聽皺了下眉頭。

然後劉建功又問:“還有誰?”

“還有,還有……”黃結巴一緊張那還有後麵的話就死活說不出來了。

劉建功就白了他一眼,然後和李所長還有那個警察一起出去了。黃結巴對著溫建明笑了一下,也就跟他們屁股後麵走了。

幾個人剛到了門口,就見那拖拉機冒著黑煙到了跟前。車子還沒停穩,那選子媳婦一下就從車上跳了下來,然後喊著:“龍龍、龍龍,你在哪,媽來了?”就往院子裏跑。

溫建明也從屋裏出來了,此刻正耷拉著腦袋站在屋門口,見選子媳婦跑過來了就側了個身把門讓了出來,那選子媳婦就進了屋,接著是選子,然後白三愣媳婦在溫文的攙扶下也過來了。

溫建明趕緊過去攙扶。

“四子,媽真沒了?”白三愣媳婦哭著問。

“嗯!”溫建明耷拉著腦袋應了一聲。

“那三愣呢?”

這一問,溫建明心頭一緊,他要是說了,三嫂能不能受得住啊!

那黃結巴倒沒多想在旁邊來了一句:“送醫院了。”

白三愣媳婦聽完立馬就又不能走路了,就問:“四子,三愣咋去醫院了?”

溫建明趕忙編了個謊:“三愣哥,傷心過度暈過去了!”

白三愣媳婦就半信半疑自己喃喃在說:“怎麽還能暈了過去。”

這會屋子裏就傳出來撕心裂肺的哭聲,喪子之痛,豈可能言語形容。

白三愣媳婦一進屋,也就跟著嚎啕哭了起來。

一天裏,兩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離開了這個世界,讓人不禁感到惋惜。

讓他們哭一會吧,此刻也許隻有淚水和那痛苦的呐喊,才能讓活著的人找到一種精神上的慰藉吧!

剩下的人也就都待在屋外,這哭聲也撕扯著他們的心。

真沒想到,溫建明父子竟是以這種方式見麵的。這會兩個人站在一起互相凝視著對方,溫建明用手摸著自己兒子的頭,心疼的說道:“你這孩子,咋瘦成這個樣子了?”

這哭泣就像是會傳染似的,從屋裏傳出來就把溫文也惹哭了,黃結巴就詫異的看著溫建明他們爺倆,但他怎麽會知道溫文為什麽會哭呢!

李所長一看家屬都來了,就和劉建功商量看接下來的事怎麽辦,正說了幾句呢,那選子媳婦披頭散發的從屋裏跑了出來,過來一把抓住了劉建功的衣領,紅著眼睛問:“劉大腦袋呢、劉大腦袋呢?”從她那眼裏可以看出如果劉大腦袋在場的話,她真能拔了他的皮。

劉建功皺著眉頭邊身子往後撤,說:“選子媳婦你冷靜點、冷靜點!”

但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如今就這樣沒了,怎麽能冷靜的下來。

劉建功就頭一歪看那黃結巴,然後這媳婦就又去抓了馮結巴問。馮結巴就結巴著說:“跟著馮、馮隊,一起跑、跑了。”

這一說,選子媳婦就又過來抓劉建功了,她本是一個可心的人,若換了以往,這麽近的在你眼皮底下,有幾個男人能受得了那撩人的眼神,可如今那眼裏都是仇恨,劉建功跟本不敢對視,隻一個勁把頭往後仰。

這會那選子也出來了,他見自己的老婆在抓著那劉建功,他就跑過來握著拳頭要打劉建功。

劉建功趕快向李所長求救,李所長就讓那個戴眼鏡的警察拉住了選子。

劉建功看選子被攔了下來,長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電話裏都和你們說了,是孩子自己嬉水淹死的!”邊說邊從那選子媳婦手裏掙脫了出來。

那選子媳婦就又走到李所長麵前,哭著跪了下來。

李所長忙彎下腰扶,並說道:“這是幹甚了?”

選子媳婦抓著李所長的胳膊,那可人的眉眼此刻滿是哀求,她說:“你得為我們做主啊!孩子是掉了那挖沙的坑裏淹死的。”

那劉建功自己整理著衣領邊瞥了一眼說:“你們不好好管教,倒怨別人了。”

“你媽的,紅粉粉臉!”那選子掙紮著要打劉建功,那警察吃力的抱著。

溫文這會心情較剛才稍微平靜了些,但聽了這話心頭還是起了幾分怒火,但他想聽聽那李所長怎麽說,也就把到嘴了的話憋回去了。

李所長瞪了一眼劉建功,然後說:“他廠裏管挖不管管麽?你看看那河道挖求成個甚了,水泡子一個接一個的,出這事是遲早的。”

劉建功就不吭氣了。

“你放心大妹子,咱們先讓孩子回家,總不能讓孩子一直躺在這哇!”李所長邊說邊把選子媳婦往起來拉。

這媳婦一聽到“孩子”兩個字,就立刻站了起來,嘴裏叨叨道:“龍龍,別哭,媽這就來了!”然後慌亂著步子跑屋裏去了。

溫建明就跟溫文說:“進去把你三媽也勸勸,別哭壞了身子,現在你三大還在醫院躺的呢,這個家得有人撐著!”

溫文聽後就進屋去了,隻見那屋裏靠著東西牆各擺了一張床,老太太在東麵,此刻白三愣媳婦正拉著老太太的手還在哭呢,溫文就走過去,順便看了一眼那孩子,正是無憂無慮的年齡啊。

溫建明這才想起來,要給玉梅說一聲,誰知往出一掏手機,濕淋淋的還在滴水,就進來和溫文拿了手機,出去給玉梅撥了過去。

玉梅自然是擔心的要死,一接電話上來就對溫建明大吼了一頓,後來溫建明聽她火氣消了點,就把剛才的事給她大體說了一下,玉梅也就心火消了,關切的問他爺倆有沒有事,溫建明說讓她放心都好著呢,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既然事情已經弄清楚了,李所長就說他們先走一步,畢竟這劉大腦袋跑了,還得回所裏定個方案出來。

李所長一走,再繼續在這鐵礦廠待的也不是個事,劉建功就跟溫建明說,讓他跟自己一起進屋去好生勸說下大家,有什麽事咱們回村委會再定,這裏畢竟不是個說話的地方。

溫建明一聽,這會這劉建功說話倒是讓人受聽了許多,就跟著他一起進去了。

屋裏大家也都恢複了理智,也就如劉建功所言:“有什麽事先回村再說。”就把白老太太和龍龍連那兩床床板一起抬著放在了拖拉機上。

這選子的魂早丟了,溫建明就讓溫文開著拖拉機先走,然後那拖拉機就“突突突”的冒著黑煙上路了。

而溫建明趕著他的牛車跟在後麵。

沒走幾步遠,就聽見那有財鐵礦廠大門“咣當”一聲關了。此時溫建明難過的心泛起了一點點喜悅,或者說是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