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我的心從此往後要似那一潭死水,沒想到,清風徐來,你的眼神竟然**起了我的心波。
原以為我的心從此往後要似那地極漠邊,沒想到,清風徐來,你的眼神竟然點燃了我的荒涼。
“呀,起風了!”白三愣媳婦說道。
“呀,這兩孩子,還對起眼了!”白雪霏放開溫文的手,然後挽了她弟媳的胳膊就往屋裏走,走了幾步她回頭嬉笑著說了句:“哎,那兩人,差不多得了,起風了。”
“你看起風了。”白秀淺淺一笑,那酒窩像是一朵花開。
“是呀,起風了!”溫文探出手去,風帶著清香拂過了他的手心。
“你”二人幾乎同時說道。
兩人會意一笑,“你先來”又是說道。
溫文索性把手搭在了白秀肩上,白秀低頭嬌羞一笑,溫問趁機說道:“那我先說了。”
白秀點了點頭。
“你最近可好?”溫文說完,白秀抬起了頭,她那眼淚竟又流了出來,但接著就笑了說:“一個人,就那個樣子唄!倒不像你......”說到這她忽然停了,然後那臉帶著歉意又說:“對不起,我忘了嫂子......”她沒有再往下說。
“你都知道了?”溫文說著,也把那手拿了下來。
“在醫院時,我爸都和我說過了。”白秀答道。
“你呢?”白秀輕聲問,溫文肯定不能說他那要死要活的事,當然了他也不能說自己那荒涼的心又看到了希望。
隻好騙她說:“都過去了,我也在慢慢習慣一個人的日子。”他把頭扭在一邊,故作輕鬆的樣子又說:“其實一個人生活也挺好的,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說完,他自己嘿嘿的傻笑起來。
這謊言又怎能瞞過我們親愛的白秀呢,其實在見麵的一瞬間,她就已經讀懂了溫文的心,她想男人有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吧,苦累從不輕易掛在嘴邊。
“你們兩個那悄悄話還沒說完呢?”白雪霏倚著門框探出頭來笑著說道。
溫文和白秀有點不好意思,往那門口看了看。
“吆,我們那大白妞臉是怎麽了?”白雪霏一說,那白秀不由的拿手去摸,溫文也好奇往她臉上盯著看。
白雪霏就嚶嚶笑了一下,然後又說:“我是說你那臉紅的跟個猴屁股似的!”
白秀就瞪了她姑一眼,然後撒嬌說道:“姑,您又在取笑我!”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都快進來,要給奶奶磕頭了。”白雪霏收住了笑臉正兒八經的說道。
二人就相跟著進屋去了。
進了屋子,那白雨霏就給溫文套了身孝衣,溫文仔細看了看,和那白秀身上的一個模樣。麻布做的孝帽側邊還縫著一條紅布,這在當地就是孫子輩的意思。
白三愣躺在炕上看著白雨霏和白秀給溫文認真的整理著那孝衣,幾個人有說有笑的,一股暖流就湧上了他的心頭。看來,白家已是真心把溫文當成自家的後輩了。
一切妥當後,眾人就依那龐鳳山交代好的流程往下繼續了。
這夜,清風徐徐吹著。煩躁了一天的溫家莊在二大頭那院門“吱呀”一聲後,整個村子的燈就好像收到那命令一般,陸續開始滅了,隻留了那選子家、白三愣家、村委會院裏那燈一直亮著。遠遠的看過去,倒像是那守夜的火種。
“唰啦啦!”一陣響,劉建功那迷糊著的眼就睜開了一條縫。
那天已亮了,他揉揉眼睛,就看見頭頂上那樹枝亂動,然後一個個黑影子就騰空飛了,他嘟囔了一句:“求鳥!”邊從吊**翻身下來,沒想到自己竟然在這躺了一晚上。
見那屋裏的燈還在亮,他就準備進屋去了。
剛走了幾步,那院子外就一陣吵鬧聲,他就立在原地看著那門口等著。
帶頭進來的是村民溫建福和他兒子溫飛,這都是溫建明的本家,在族譜上都是“建”字輩,溫家族譜是隔輩定字的,溫文這一代名字都是兩個字,可以隨便叫,但他的下一代就必須又得按族譜定的字來,且必須是三個字。
劉建功見這夥人跟那難民一般就湧了進來,他那眉頭擰巴著,恨不能打個結。
“支書,您這麽早就來啦!”那溫建福笑著往前走邊說道。
劉建功這在外麵躺了一晚上也不知是受涼了還是怎麽,忽然頭有點疼了。他虎口掐著太陽穴,也不想搭茬,就回過頭想往屋裏走。
“走,走,都跟著!”那溫飛和後麵的人們說。
這後麵的人就擠擁著跟在劉建功屁股後麵一起進屋了。
劉建功進屋後,回身一看,就砸吧著嘴說:“咋,咋都進來了?”
那人們聽了也不出去,圍著那會議桌坐了下來,盯著劉建功看。
“一群老爺們盯我看個甚,我臉上又沒長花!”劉建功有點生氣說。他心裏知道這群人來的意圖,還不是因為那鐵砂的事嗎!
“支書,咱們那廠真關了?”溫建福瞪著眼問,這老漢和溫建明差不了幾歲,但看上去要比溫建明年輕不少,人胖有時就是顯得年輕,他那腦袋渾圓,頭上沒帶了一根毛,眼珠子賊大。
“不知道!”劉建功坐下去給他們個背。
“說,都說!”溫飛跟那些人說。
那人們就開始了。
“支書,鐵礦廠不應該關!”
“那可真不能關,地裏莊稼指望不上都指著鐵砂呢。”
“對呢,對呢!”
“對呢,支書!大家可都指望著您呢!”那溫建福俯著身子陪著笑臉在劉建功耳邊說道。
“指望我,那就等的吧!”劉建功心裏自嘲了一句,他很清楚自己在處理這件事上,屁作用都起不了。就看看今天李鎮長來怎麽說哇,自昨夜背地裏說那溫建明被聽到後,他心就裏一直怯著,他總感覺那溫建明父子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
“盼我沒用,你們好好盼李鎮長的哇!”劉建功不耐煩的說,他不像他們,他可是腦袋疼著呢。
話剛落地,那屋外就傳來了一陣哭聲。劉建功心裏就暗自罵道:“這一大早,雞還沒打鳴呢!”
那女人邊哭著就進來了,這不是選子丈母娘嗎,怎麽一大早又給哭上了。劉建功那腦瓜仁更疼了,兩個大拇指使勁在那太陽穴上揉。
溫建福就上手幫他捏,劉建功抬起眼看了一下,就把手放下去,由那溫建福按去了。
“哭,都哭!”那人們就假裝跟著哭了。
劉建功忙坐好,納悶說:“飛子,你是跟起什麽哄,你家也死人了?”
這話把溫建福也問的一驚,手裏的動作就停了下來。
劉建功又說:“你們以為那廠是我想關的,是出人命咧!”
顯然他們這些人還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呢,剛才劉建功在說盼李鎮長時,這幾個人就大眼瞪小眼的。
“啥?”那人們就都驚訝的發出聲來。
“支書啊,我夜裏夢見我外孫啦,他說是有人把他推下水的,你可得為他做主啊!”這老婆子哭著說道。
劉建功心想這老婆子又在胡說個甚,昨夜裏,他前麵確實是想為那鐵礦廠減免點責任,才把那事給溫建明頭上推,後來那選子媳婦那句話是徹底點醒了他,就如他說的:“根連著呢!”
他就吸溜了下嘴,然後皺著眉頭說:“你就不要在無中生有了,一會留著這勁好好訛道那鐵礦廠去吧!”
劉建功一說完話,那些人也從剛才的驚訝中緩過神來,然後七嘴八舌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劉建功就忍著頭疼簡要說了一遍。
說完之後,那人們好像恍然大悟的樣子,也不急著再嚷嚷那鐵礦廠什麽時候營業的事了。
倒是那老婆子湊在劉建功跟前,向他請教等一會那李鎮長和劉秘書來了後,她該怎麽說話。
劉建功心裏哪個煩啊,他就找借口說要上廁所,他剛出門,那屋裏就亂成了一鍋粥,那些人們把這老婆子圍在中間,也不知給她在出什麽餿主意呢!
走到院中間,那公雞打開鳴了。
從廁所出來後,他也不想進那屋子裏去,就站在院子裏騙那裏麵的人說他家裏有事先回去一會,再說了那李鎮長不可能現在就過來,於是就溜出了院子。
上了街,這會路上還冷冷清清,若換了前幾天,早就見那人們開著拖拉機、三蹦子滿大街跑了。“唉!”他歎了口氣,他心中的那點小九九恐怕是實現不了了。他想了一下,其實就算他去了那鎮政府也不可能再有多大作為了,畢竟一把年紀了,這在外睡了一晚上,頭疼的就要命。
沿著這街走,不覺就溜達到了村南頭。到了白家院子外,隔著牆聽那裏麵嗚嗚的哭,他的心說實話也有點不好受,那上一輩的老人們村裏恐怕沒幾個了,走一個就少一個,但同時也意味著用不了多久就該輪到他們這一輩了。他在巷口站住,看著那門柱上掛著的“告天紙”竟然也落了幾滴淚。他現在肯定不能進去,然後就上了那去鐵礦廠的路。
一夜的風把這田裏的莊稼仿佛又吹高了不少,那嫩綠的尖上掛著露珠。他好久沒這麽早下過地了,那濕潤潤的泥土味穿過鼻腔,讓他不禁想到了兒時,那會家裏窮,他們這些人,比如像溫建明、白三愣年歲差不多大的孩子,比現在都起得早,為的就是搶這路上牲畜拉的糞。他們穿著打補丁的衣服,挎著個籮筐,誰也沒覺得自己比別人低那麽一等。
如今呢?社會是在進步、人們也衣食無憂,可是不得不說人心也是在慢慢的發生著變化,他也是在昨夜裏忽然才明白這個理的,他自己不就變了麽?
到了河堤口時,那有財鐵礦廠的大鐵門緊閉著,他就遠遠的望了幾眼,然後爬上了堤壩,站在上麵一看,一下子心就涼了一大截。這原先平坦坦的“沉沙河”此時竟成了這副模樣,那河道中間豎起的一溜沙丘比他腳下的堤壩還要高出一大截,而這眼皮底下就是那麽一溜坑,有的坑都連在了一起,就像是串著的糖葫蘆,那下麵黑黝黝的水深不見底,這水麵上間或的停著挖沙的船,唉!除了歎氣外還能說什麽呢!
其實這隻是冰山一角,他還沒去那東河道看呢,那裏更叫個嚇人。一條河道硬被挖下去十幾米,直到挖出下麵的土。河道兩邊的樹根都露了一半出來,那可是上百年的樹啊,被那風吹雨淋,有些就撐不住倒了下去,原先那綠蔭蔭的景早已不複存在了。
就連村裏的荒灘也差不多被挖了一大半,有些田地那地頭都懸空了,一下雨就塌方,那莊稼就跟著往下掉,雖然都是旱田,就算是今年絕收了,但明年還是有希望啊?這樣呢,那地還怎麽種呢?
劉建功在那河堤頂上邊走邊繼續看著,那太陽竟不知什麽時候爬了上來,忽然一束光射進了他的眼睛,他忽然內心萌生出一種念頭,想起了一位偉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你們是早上七八點鍾的太陽!”
他望著紅日,手機忽然響了!
掏出來一看,是李鎮長的。接了後,李鎮長告訴劉建功,說他和劉秘書已經在去溫家莊的路上,讓劉建功提前做好準備工作。掛了電話後,劉建功冷笑了一下,心裏挖苦道:
“早準備好了!”
回去的路上他也不急!就那麽慢悠悠的走,最好是能在他回去時,那一切煩心的事已經解決完了。
可是事與願違,等他拖著那步子到了村委會院子時,那門口空****的沒有停半輛車,他就眉頭又皺了起來,看來李鎮長他們還沒有到,這樣那煩心的事還是在裏麵等著他呢。他立在原地稍微遲疑了一會,還是朝門口去了。
劉建功剛進門,不禁心裏那麽一驚。好家夥,此刻院裏站滿了人,怪不得他回來的路上也不見那閑人呢,原來都聚集在這了,沒辦法隻好那麽硬著頭皮往裏走了。
院裏的人一見他進來,就如潮水般湧了過來。那人們臉上都陪著笑!
“你們都是來問那鐵礦廠的事?”劉建功擰著眉頭問。
人們都齊聲回答:“嗯!”
劉建功又問:“你們知不知道白家和選子家的事?”
人們都又齊聲回答:“嗯!”
“我不是通知你們了麽,等這事處理完再說,你們怎麽都跑過來了?”劉建功有點惱火,他盡量克製著自己的情緒說道。
“那是他們的事,跟我們有什麽關係!”有人說道。
“這不讓賣砂,讓我們喝西北風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