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掌間的光芒完全融進子衿的魂魄,暗紅色的印紋也跟著消失不見。子衿睜開眼睛,向著朱言俯身便拜,激動得不知說什麽好,跪在地上久久不肯起來。失去本體的支撐,又在凡間飄零數十年,還要留神躲避修道者的捕殺,他的魂魄早就開始殘損,否則也不至於這麽弱。朱言不愧是墮神,居然在瞬間幫他修補完整!

若音見他神色大好,不像是被欺負,倒像是得了莫大好處,便鬆了口氣,一顆心慢慢咽回肚子裏。想到朱言的惡劣舉動,她很想痛快地罵一場;可是子衿跪在人家麵前不肯起來,就算她覺得朱言給子衿好處是應該的,也不好說太難聽的話,眼珠子飛快地轉兩圈,拋出問題:“什麽是墮神?”

朱言翻了個白眼:“這麽白癡的問題,虧你好意思問!”

子衿孜孜不倦地擔當起掃盲任務:“從天庭離開的上神,便是墮神。”

若音還想追問“上神”是什麽玩意兒,旁邊的朱言聽到“天庭”二字,不屑地嗤聲。子衿對朱言極為尊敬,聽到聲音立刻緊緊閉上嘴巴,一個字都不再提出。這位大人當年拋棄尊貴的身份,從九天之上叛出,雖未入妖界,卻是他們妖界的偶像。倒是朱言想起子衿臉頰邊消失的暗紅色印紋,問他:“你與他們有約定?而且時間快到了?”

“他們”,指的是天庭裏諸神。子衿恭敬地回答:“是。這一世,如果我喜歡的人類也喜歡我,我們便可結為夫妻。今年九月初八便是期限。”

“哦。”朱言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起來吧。這麽跪著,我家小徒弟看了心疼,指不定在心裏怎麽咒我呢。”

若音扯出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怎麽會?師傅您把我想成什麽了!”眼前這位便宜師傅,打也打不過,那就隻能哄著了。

朱言似笑非笑:“少來。為師不吃這套!”

若音一邊暗罵,一邊厚著臉皮扯開話題:“師傅,我們師門一共多少人?”

朱言回答得十分痛快:“兩人。你與為師,再無他人。”

若音立刻明白那個所謂的“師門規矩”是朱言隨口胡扯的,頓時大怒,張牙舞爪地衝上去:“你個

老狐狸!騙子!禽獸!敢玩我!”

子衿想笑又不敢笑,隻能忍著,一張俊臉憋得通紅。

朱言這次沒阻攔她的腳步,也沒躲開,由著她亂撓發泄怒火。她現在隻是普通人,傷不到他。他臉上掛著笑,從身上掏啊掏的,掏出不少東西,一件件塞進她手裏:“這是基本的修煉心法,回去一篇篇都背熟了。這個香袋隨身佩好,可以隱藏你的氣息,免得引來魔物。這些符紙各有功用,遇到臨時情況拿來應急。”想了想,他從背上箭鞘裏抽出一支箭,用法訣縮到寸餘,也塞進她手裏:“有危險就折斷它,最多一盞茶的工夫,我就能趕到你身邊。”

若音捧著一堆東西,眨巴眨巴眼睛,半天回不了神:現在是什麽情況?一不小心撿了個便宜師傅,先被欺負得半死,接著收了一堆見麵禮?

朱言看著她傻呆呆的樣子,哈哈大笑,拍拍她的腦袋,眼神裏的寵溺不似做假,豪情萬丈地吩咐:“做了我朱言的徒弟,絕不會虧待你。日後有誰敢欺負你,盡管提我的名號。管它是人是妖還神,決討不到半點好處去!”

若音聽得這話,立即星星眼地問:“師傅您有金子嗎?賞徒兒一些?銀子也成,徒兒不嫌棄!”

朱言氣得扣指狠狠敲了若音一板栗:“金什麽銀!為師給你的這些東西,都是金銀買不到的寶貝!”

若音頓時情緒低落:“原來都是不值錢的破爛玩意兒。”

朱言差點生生嘔出一口老血:難道她打算拿去賣掉換錢?丫頭身上衣衫是破了點,但是也不至於想錢想到這地步吧!

子衿趕緊上來打圓場:“姑娘切莫誤了朱言大人一番美意。你手上這些東西,別說在凡間,就是在我們妖界,都是爭相搶奪的好東西。”

若音“切”了一聲,這才不情不願地收起來,擺出一副勉為其難收下的樣子,看得朱言十分鬱悶,隻能大度地安慰自己:長輩不計晚輩過。

短箭照吩咐藏進袖子,以便隨時都能摸到。香囊直接佩上腰間。其它零零碎碎的小東西,隨便往懷裏一揣。若音低下頭,開始收拾自己灑落滿地的藥草。朱言見狀,頭疼地歎了口氣,伸手打個

響指,那些散落滿地的藥草爭先恐後地飛起來,回到若音的藥簍裏,連同掉到遠處的鐮刀和藥鋤也飛回來,穩穩落到她手邊,看得若音傻了眼。

朱言得意地等著徒兒的稱讚,結果若音片刻就回神,完全沒搭理他,自顧自地背起藥鋤,挎好藥簍,拎著鐮刀準備下山回家,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朱言十分鬱卒,喚住她交待:“為師要遠行一趟。牢牢記住那些心法口訣,回來便考你。給你的東西足夠自保,好好運用的話,連普通的仙與妖都能降服。遇到強大的敵人,莫要莽撞,逃命為上,折斷袖箭等為師來救。”

若音摸摸懷裏的符紙:拿便宜師傅賞的東西,去打便宜師傅,有沒有勝算?嗯,話說這些東西要怎麽用?

朱言看到她的動作,便知道她想幹什麽,頓時哭笑不得:“東西再厲害,都是為師做出來的,指望它能克製為師?子衿你給我看著她,別輕易把東西露出旁人看,平白招來禍害。”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子衿明白朱言的意思,慎重地答應:“是。大人回來之前,小妖一定盡力守護姑娘。”

朱言滿意地點頭:“九月初八,最遲到那個時候,我一定回來。”

若音不以為意,對便宜師傅毫無留戀,痛快地揮手:“快滾吧。”

朱言額角青筋一跳,淩空彈了她一個腦門:“不成器的丫頭,反了你!”

若音捂著紅通通的額頭,望著十步開外的師傅,眼淚汪汪地改口:“師傅大人您慢走。”

朱言舒坦了,伸手掐個訣,身影立刻消失。

下一刻若音就指著他消失的方向,抬高聲音跳著腳叫罵起來。子衿很想上前阻止,到底沒有膽子,隻能退開兩步,默默看著。若音罵了足足半個時辰,從朱言的行為罵到他的品德,更將他家上下十八代統統問候過無數遍,最後罵得實在累了,正想休息下,耳邊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問:“罵夠了?”

若音頭都沒回:“沒呢!”猛然意識到聲音不對,不是子衿,她膽戰心驚地轉過臉,頓時魂都快嚇飛了,訕訕地笑:“師傅您怎麽突然回來了?也不跟徒兒打個招呼,好讓徒兒去迎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