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楊芳被蘆花的大哭聲驚醒,睜眼往旁邊一看,蘆花不在小**,遂急急忙忙翻身起來穿鞋下床,循著哭聲找去。

蘆花正坐在客房的地板上撒潑,見她來,傷心慟哭得更加驚天動地。

“男盆友不見了……媽媽,我的男盆友不見了,他像泡泡一樣消失了!”

昨晚睡得晚,這會兒楊芳還沒醒過神,“啥?啥男盆友?”

把孩子從地上抱起來,“你說清楚點。”

“小哥哥呀!”

“哦---,”楊芳失笑,拍了拍腦門兒,“我說誰呢,是昨天那個小哥哥啊?他怎麽了?”

放眼看屋內,那小孩兒不在房間裏,被子掀開了一角,想來可能已經起床下樓去了。

蘆花哭得抽噎,眼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早起頭發還沒梳,柔軟的短發披散,和著汗水和淚水,淩亂地貼在她的額頭和臉頰,模樣有些小狼狽。

楊芳起身,從床頭櫃上拿過來卷筒紙,撕了一截欲要給她抹幹淨臉上的淚痕。

見媽媽無動於衷,一點兒不同情她,也不安慰她,她還有心情笑,蘆花憤恨地把臉扭開了。

不給她抹!

她垂在兩側的雙手也捏成了小小的拳頭,輕顫著緊繃的身體努力揚起頭來衝楊芳大吼:“你是聾子嗎?我說小哥哥他不見了!他像泡泡一樣,嘭的一下,沒啦!”

每每蘆花不耐煩,或者不如她意,就開始撒潑無禮。

楊芳無奈:“小哥哥他肯定起床下樓了啊,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愛睡懶覺?”

“我今天比媽媽起得還早!我本來是來問小哥哥早餐想吃啥的,結果他還沒說話,忽然嘭的一下,沒啦!”

“……”

人怎麽可能嘭的一下,沒有啦?

楊芳就覺得蘆花年紀小,事情表述不清楚,語無倫次,決定不跟她胡攪蠻纏,直接下樓去找人。

然而,楊芳將整個別墅搜索完了,也都沒找到那男孩兒。

難道是趁大清早母女倆沒睡醒,他偷偷走了?

多半是了。

不早點偷溜回家,要給他父母或者監護人發現他一夜未歸,肯定事情鬧大,他說不定要受到家長的嚴厲責罰。

這麽一想,楊芳就沒在意。

隻是蘆花哭鬧不止,吵著要男盆友,楊芳隻得再去小區裏找些鄰居暗暗打聽一番,但仍是毫無所獲。她又跑到物管那裏問了下,結果人沒找到,反而讓物管人員生了誤會。

“楊女士,咱們這是高檔小區,不可以透露業主信息的。還有,也請您少打聽,免得大家扯上不必要的麻煩。”

頂著五六個人懷疑的目光,楊芳悻悻地離開了。

隻是,她前腳才出了辦公室門,後頭就聽見裏麵的人在議論她,或者說,他們仿似故意說給她聽到,以示警告。

“這個女的不知道什麽來曆,有回我在中山路的易初蓮花超市裏看見她在做收銀員。”

“啊?住著價值千萬的別墅,居然在超市當收銀員嗎?”

“是啊,當時我還以為我看花了眼。不過我們小區能讓我記住的業主寥寥無幾,她倒是其中一個,所以我又偷偷回去看了看,我很肯定自己還真沒看錯。”

“她幹嘛跑中山路去?好遠。附近就有家商超,在離家近的地方上班不好嗎?”

“住千萬別墅當超市收銀員,你以為她幹嘛跑那麽遠工作?還不是怕給鄰居看見,嫌丟臉麽?告訴你們,有一些偽富豪,房子車子買得起,但是卻不一定養得起!”

“說的也是。”

“不過,誰知道道這別墅是不是她的?大家都曉得很多高檔住宅,業主買來,好多年都壓根沒人住的。有錢人就是這麽任性,寧願放那裏養老鼠蟲蟻,也不進去住。那當初幹嘛買?有錢吃好點穿好點,周遊世界不香嗎?錢這個東西真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哎,說不定她就是一隻老鼠哦,嘻嘻。”

“很有可能哦。很多空房子被陌生人撬開門鎖住進去的新聞,屢見不鮮。”

“喂喂,你們不要亂議論!當初這棟別墅的業主帶著她一起來交了十年的物管費時,我在現場,所以這位楊女士應該不是偷溜進去住的。反正總之,別墅裏住著什麽人,是人家業主的自由,我們管不著,也要少打聽。”

……

關於自己身份的問題,還有蘆花爸爸的問題,小區鄰居、物管,還真沒私下少議論。

楊芳心情複雜地回了家。

這件事情就這麽不了了之,小男孩兒始終沒找到,但蘆花一天比一天惦記他,《追風少年》天天看,每看必哭。

女兒情緒不穩定,楊芳也沒辦法出去工作,已經請假將近一周。

有時候靜下心來想想,會恍然覺得整件事情就仿佛像夢一場----那男孩兒仿佛從來沒來過。

可是陽台上晾著的那件綢麵直裰是怎麽回事?還有鞋櫃裏她給洗幹淨的那雙錦靴又是怎麽回事?

蘆花天天哭,每天早起還必要到客房去瞧一眼小哥哥回來了沒。她一直哭,這樣下去怎麽得了?眼睛哭壞了怎麽辦?

楊芳想了想,雖然是欺騙,但是這是她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法子了,於是就對蘆花提議說再把小哥哥種出來。

蘆花果然中計,振奮精神又開始了每天勤奮地給花盆裏的小哥哥種子澆水、施肥、除草,唱歌跳舞,以及說悄悄話。

然後每天傍晚和早晨,楊芳在廚房裏做飯,必然就會看見蘆花站在花盆邊的小身影。

近幾天,她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估計是看了動畫片《龍貓》,蘆花也不給她的小哥哥種子跳舞了,她專門趁著天快黑的時候,跑到花盆邊,雙手在空氣裏做往上抬捧的動作,像玩兒水一樣,反反複複,嘴裏還念念有詞:“小哥哥,衝啊,衝啊,你快衝啊!”

楊芳思考了半天,才明白了蘆花那動作和語言的意思是---要小哥哥快快從土裏長出來的意思。

這事兒又給她增加一件笑料,笑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