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簫, 去弄些豆子和草料把騾馬喂一喂。阿慶嫂,麻煩煮一碗陽春麵來,記得加個煎雞蛋。老田, 把那輛板車修一下, 我看車轅都要掉了。”

蘆花被鬱齊書一路拽著徑直往房間去, 聽他一疊聲吩咐完, 趕緊又插嘴想逗他同自己說個話。

“誒齊書,這就是你住的地方嗎?唔,這小院兒看著雖然不大, 可收拾得還挺幹淨的啊……呀, 怎麽種了盆茅草?啊,莫非原來其實種的是花, 結果疏於打理, 花養死了就長了草?哎呀,你種不來花就不要種嘛。”

“剛才那兩人是誰?你的同事嗎?好年輕呀,肯定不到二十歲!”

“啊, 清簫今晚就沒喊過我, 他不認識我啦?行,臭小子,等著, 我一定會好好收拾他!”

“對了,你們縣學有女學生嗎?應該有的吧?不然那些書香門第家的小姐是怎麽會吟詩作賦的?定然是父母重視女兒才學的培養,給請老師教了吧?可老師一般都是男老師,請到家裏去教,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多不好, 學校裏集中上課的話就可以避嫌了, 對不對?”

“你的女學生乖嗎?會有俏丫頭陪讀嗎?男生女生分開上課嗎?”

……

鬱齊書全程陰沉著臉, 冷淡得跟座冰山似的,濃眉像兩把橫亙的刀子,任蘆花如何厚著臉皮沒話找話、抽科打諢地曲意獻媚,他都不理她,連個眼神兒都欠奉,蘆花喪氣極了,慢慢就住了口。

蘆花明白鬱齊書生氣了。

她沒想到會在大街上撞上他的,還被他的朋友看見自己。

他丟臉,難道她不丟臉麽?

她很想見他沒錯,可她沒想過會這麽樣子同他見麵。她隻是想去縣學先踩好點,第二天梳洗打扮一下,穿得周正些體麵些了再去找他。

可你說就有那麽巧,她前腳從寶盛隆幹貨行出來沒多久,後腳就看見他同幾個文人相攜著自斜對麵一家酒樓走出來了。

他那麽耀眼,不過著一件素雅的水綠色直裰,腰墜白玉環,往門口一站,玉樹臨風的模樣立刻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群人並未立刻走,他就站門口同那些人談笑風生,渾身發著光一樣,根本讓人看不出他是個腿腳不靈便的瘸子。

是,她是看癡了,是看他的時間長了點,可在被他察覺時她不是及時藏起來了麽?他轉過頭來的時候她閃身就逃進了巷子裏,她確信他那時候並沒有同她照麵。

她沒有上前去同他相認,她已經很懂事地藏起來不想因為自己給他丟臉啊,你裝作不認識我,沒看見我,那皆大歡喜,還不是你自己要跑過來。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哼!這會兒又憑什麽生我的氣呢?

蘆花還深深記得自己被鬱齊書自黑黢黢的巷道裏扯出來的情景。

光線不好,他又背著街上的燈光,眉眼掩在陰影裏,不做聲地盯著她半晌,她被他盯得發毛,手足無措,垂著腦袋像霜打後的茄子。

她能想象得出他的臉色一定難堪到了極點,他心裏一定在罵她---你穿的個啥?還戴頂瓜皮帽子,可笑之極!

清簫都別過臉去,不願認她。

他身後跟上來的那兩個男人,一臉古怪地將她上下打量,嘴角都抽搐了。她甚至是聽見了他們的小聲議論,“這真的是鬱兄的妻子嗎?怎麽這副模樣?不可思議。”

卻變臉似的在她忍不住看過去時,立刻笑嘻嘻地喊她“鬱家嫂子”。

讓她無地自容。

鬱齊書長久沉默著,她愈發難堪了,轉身撒腿就跑。

你說你讓我跑就是了啊,回頭給你那兩位朋友解釋說自己認錯人了不就得了,可你為什麽要當著人的麵把我拽住?還捉得死死的!

蘆花越想越委屈,最後破罐子破摔地想,咋的啦,我一沒偷、二沒搶,憑什麽讓你這樣子對待我???

被鬱齊書一路拖進房間後,蘆花一朝想通,脾氣上來,狠狠甩了下膀子,便就掙脫掉了鬱齊書的手,她瞪著大眼怒火中燒:“我都盡量躲了,你還要過來找我,怪誰?你明明看見我拉著騾車,樣子不好看,你非得要過來找我,怪誰?知道丟你臉了,知道我讓你在你的朋友麵前沒麵子了,可能怪我……”

她未抱怨完的話淹沒在鬱齊書的口中。

毫無預兆的,他驟然將她壓在牆上,整個人都壓過來,像一團巨大的陰影般將她纖弱嬌小的身體罩住,罩得密不透風。他變得好粗暴,直接伸手將她頭頂上可笑的瓜皮帽一把打落在地,長辮子散落了下來,被他纏在手腕上,一圈兒又一圈兒,頭皮都給他扯疼了。

兩片唇被他咬得死死的,那麽用力,好痛,“啊!”她弱弱地掙紮,他察覺,狗牙齒鬆開了些,卻開始叼著她的小嘴兒左右輕輕撕磨,更折騰她了。兩條手臂像螃蟹鉗子似的將她圈住貼在他的胸膛上,越來越用力,她被他箍得死死的,呼吸困難。

蘆花終於嚐到了小別勝新婚的滋味兒,她渾身燥熱難受,臉頰滾燙,她知道自己的呼吸也都是熱的,還逐漸喘不上氣,她想要將他推開些,這時聽見了他的喃喃:“我的女學生很乖……”

“什麽?!”意亂情迷中的蘆花驟然奮起,睜開迷離的雙眼:“哼,你不好好教書,整天就去關注你的女學生乖不乖!”

房門輕輕被敲響:“少爺,麵條煮好了,我還給你們燒好了一鍋熱水,想著等會兒可能用得上。”

蘆花的臉色噌的一下,紅成了天邊絢爛的火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