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形持續了五年,直到楚銘默今年來到中國之後,才開始有所收斂,他真正相處的棕色眼睛的女孩隻有喬心愛一個人,且相對公開。原因可能是他最終選擇做演員,這個身份決定了他很難隱藏下去。
資料裏還有另一個讓心愛驚訝的事情:楚銘默在這五年裏,依靠化裝來與某些姑娘相處,所以消失之後,有些姑娘從未見過他的真麵目。另外他至少整容兩次,第二次變化非常大,容貌變得驚人的俊美,也跟過去相差非常遠。
國內的報道裏說他在歐洲已經是成名演員,其實並不符合事實,他過去一直忙於投資,直到兩年才開始進入演藝行業,確切地說,是今年才正式進入。
因此即使有姑娘看到他的新聞,也不會認出他來。
沒有人會懷疑一個曝光量如此高的男神演員,會是欺騙和拋棄自己的那個人。
資料還很厚很長,仿佛已經說明了一個問題:楚銘默的曆史,非常複雜。
心愛將資料丟在一邊,眼睛呆呆地望著前方。淚水反而都收進去了,心中留下的是不可思議,是恐懼,是無窮的猜測。
他竟然是這種人?
這簡直太荒謬,竟然就發生在自己眼前。
“這一切是真的嗎?”心愛呆呆地問厲君陌。
“證據確鑿。”厲君陌說。
“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呢?”心愛仍然不能理解。
“為什麽?”厲君陌心裏浮現出那個棕色眼睛的怪人。
其實不難理解。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在我眼裏,就像長大之後的蘇默默?”
“嗯,你說過,但我不是。”
“不要急著否認。我隻是覺得,既然我這樣想,那他也可能這麽想。他以為蘇默默死了,可能依然希望遇見長大後的蘇默默,所以就將所有遇見的棕色眼睛的年輕女孩當做了替身。包括你。”
“這是……心理變態嗎?”
“如果你覺得是,那就算是吧,其實我也有這種衝動,不過……”厲君陌說。
“不過是換了一種形式,比如說,不一定找棕色眼睛的年輕女孩,而是找最漂亮最性感的成熟女郎?”心愛問他。
“……”厲君陌無語。
聽她這麽說,他似乎並不比楚銘默高明到哪裏去。
有時候,她犀利得不像個單純的大學生,好似見過很多世麵,其實不過是書看得多而已。
半晌,他才憋出了一句:“我從不欺騙,她們都是自願的。”
“是嗎?就像我一樣?”心愛的聲音裏的諷刺太明顯。
“除了你以外。”厲君陌悶悶地說。
“……”這一次換做心愛無語了。
良久,車廂裏一片寂靜,像是要打破這寂靜,厲君陌淡淡地說了一句:“所有女孩裏麵,也隻有你曾經拒絕過他。”
拒絕?
是指在薔薇深處的那個晚上,她沒有答應楚銘默留下來過夜?
還是指她在楚銘默求她跟他去法國小鎮度日的時候,她搖頭拒絕了他?
她後來自己也覺得奇怪,那個時候,楚銘默提出的請求,似乎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他在最困難的時候,向心愛提出這樣的請求,作為愛人,心愛卻沒有順應他,陪伴他,而是選擇第二天回到了第一女孩學院。
那時的心愛顧慮到姐姐和比賽,如果她跟楚銘默走了,心安怎麽辦?
但回頭想想,真的是因為這些原因嗎?
心愛不得不承認,即使在那個時候,她在內心深處還沒有完全信任楚銘默。
她和楚銘默的相處非常短暫,也沒有看出楚銘默有什麽不對勁的,楚銘默之前的表現盡善盡美,其實沒有太多道理不跟他走。
但如果真的要說有什麽道理的話,是一種直覺。
也或許阻止她答應跟他走的原因是她幼年受的教育,對於外人的謹慎和保守,畢竟她從未與他日常相處,身份地位也天差地遠。
“還有,這些女孩裏麵,隻有你到過薔薇深處,而且不止一次兩次。而且,橡子項鏈也隻有你收到過。”厲君陌說。
“為什麽?”心愛說。
為什麽?
厲君陌也想過這個問題。
“大概……你是最像蘇默默的那個人吧,”說到這裏,厲君陌突然嘲諷地一笑,“他以為自己是個大情聖,一輩子隻愛過那個小女孩,長大以後就不斷收集和她相像的人。雖然很能演,演得自己都相信了,但愛就是愛,不夠愛就是不夠愛,如果足夠愛,本尊到來,他竟然沒發現,竟然還是把她當做獵物來追逐?”
“本尊?”
厲君陌好多次說起過蘇默默,不斷暗示她就是蘇默默,可是心愛知道自己並不是。
她隻是一次車禍裏失去了爸爸媽媽,失去了幼年記憶,平淡無奇地長大的孩子。
“我不是蘇默默,說過很多次了。”心愛告訴他。
厲君陌沒有再說下去。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說:“眼淚沒有了吧?”
一邊說,一邊關注地看了她一眼。
銳利的眼神裏帶著少有的溫柔,她有些不安。
這不像厲君陌的風格。
厲君陌回過頭去,繼續專注地開著車,心裏卻在靜靜感受著身邊這個女孩的情緒。
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奇怪,他喜歡的女孩,竟然為別的男人流淚,這一點沒有讓他暴跳如雷,反而讓他心疼。
“哭得差不多也就夠了,”厲君陌看著前方說道,“其實我覺得該哭的人不是你,而是那個不知好歹的小白臉,他才該哭,該每天晚上睡不好,做噩夢,驚醒來發現自己無比孤獨淒涼,以後也不得善終!”
心愛的心裏依然是亂糟糟的,但厲君陌的話讓她心中異樣一暖。
她不是希望楚銘默不好,隻是……說不清楚,她不想想下去了。
剛才在別墅前看到的那一幕,依然深深刺痛著她,而厲君陌給她的這份資料,才更是顛覆了她的認知。她想到一個問題:“這件事情,我們是不是應該告訴Echo呢?他們就要結婚了,他卻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而且還有那麽多不良記錄,這樣是不是背叛?但她如果知道了,肯定十分痛苦吧!”
“你怎麽知道Echo不知道呢?”厲君陌冷冷地回答。
心愛目瞪口呆。
她的腦海裏立即滑過Echo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她的臉上寫著聰明和智慧,她不是年輕不懂事的年輕女郎,隨意被他玩弄而不自知。
可是如果她真的知道……心愛不敢相信這樣的美人,這樣有才華而自立的女人,竟然會這樣沒有底線地容忍楚銘默。
為什麽呢?因為愛嗎?
愛情為什麽這麽奇怪,總是在甜蜜中伴著痛?
“你們女人非常奇怪,對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看得特別重,比如煙花呀,眼神呀,禮物呀,早餐呀,甜言蜜語呀,或者是碰到事情幫個忙呀,楚銘默就是這種在小事上做得特別厚重的人。”厲君陌悠悠地說著,“或者你們女人骨子裏就想依賴男人吧,不愛動腦筋,也不想自己闖未來,一點小事就被男人感動得一塌糊塗,所以就是那麽容易被騙,也容易偏執。有些女孩隨隨便便就認定了一個男人,就算後來發現他並不是自己當初想象,也會一直跟下去,她們還說這是真愛。且。”
這段話無論哪個女人來聽,都不會很舒服。尤其是最後那個“且”,全是嘲諷和輕蔑,不帶半點同情。
真的是因為女人太糊塗嗎?還是男人太能騙?楚銘默可是專業級的演員,要騙小女孩是不是很容易?
心愛也實實在在地被他騙了,她完全沒有看出來,他曾經深深看著自己的眼神裏,其實並非是愛情。
那麽心愛也是因為太依賴男人嗎?
“我沒有依賴男人。”
“你心理上也有依賴,但是你努力克服了。這是我喜歡你的一點,你不是天生強大的人,但是柔柔弱弱之中自有堅持。”厲君陌依然專注開車,他的語氣斷然而平靜,心愛知道,他是有道理的,雖然話不中聽,但那麽直率,竟然讓心愛心生感激。
“Echo也是因為依賴嗎?法國人不是很自立,很自由的嗎?”
“不知道,我隻知道女人很奇怪,在感情的事情上死腦筋,這一點全世界差不多,跟國籍也沒有關係。Echo不僅知道楚銘默現在的感情狀態,而且他之前做的事情,她大多都知道,她有請過專業的團隊調查過他。她也曾跟他分手多次,但是這男人完全不在乎,這麽多年來,一直是她獨立撐下來,一直撐到現在,看起來要撐一輩子了,直到他再也無力出去尋花問柳才可能停止。不過,她毅力驚人,我不擔心她。也許她在這種事情裏,自有樂趣,我們不得而知也有可能,畢竟她的智商情商都非常高,不像個庸常女子。”
心愛搖頭說:“不一定的。”
“怎麽不懂?”
“我隻覺得,這樣評價女人有些欠妥。或許Echo喜歡楚銘默有其他我們不知道的理由,也許,隻是因為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第一個?這不是理由。”厲君陌隨口評價,但他迅即住嘴,因為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喜歡蘇默默,是因為什麽呢?因為有特別的,別人不知道的理由,還是因為僅僅因為她是他的第一女孩呢?
想到這裏,他沉思起來,想了半天,不得不承認,即使到現在,他並不能完全說明他對蘇默默的愛到底是怎麽來的。而且,她那麽小,他那時也不大,到底什麽是愛他真的知道嗎?也許,他也能說出點理由來,但沒有一點是能真正概括的。
愛情裏有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別人的愛情,豈是自己能隨便評說的?
心愛見他沉默,便問他:“那你是小事做得厚重的男人,還是大事有擔當的男人?”
厲君陌半晌不做聲。
不過,他並沒有回避這個問題。
“我小事做得也厚重,我是指,我對所有跟我上床的女人重金相待,我從不欺騙她們的感情,也很少強迫她們,大家各取所需。唯一對你是個例外,心愛,就像你對我是個例外一般。小事上,我對你做得不厚重,我給你買了點東西,你隻有使用權,沒有所有權。說要給你50萬,到現在還沒給,而且這個數字也實在小得可笑,就這樣我還逼你簽下個賣身契。”厲君陌誠懇地說。
三觀跟心愛有太大的差別,但是態度卻誠懇得令人發指,讓心愛無言以對。
“但我這樣做,有我的道理。你對我而言,很特別,因此我不能認認真真跟你做交易,否則你會離我而去。但是,大事上,我有擔當。”厲君陌說。
“你是指什麽?”心愛驚訝地問。
“現在還不是時候,但以後你會知道。”厲君陌說。
“什麽時候才是時候呢?”
“等所有事情真相大白,等你回憶起一切。”
心愛再次目瞪口呆。
“還有什麽事情是清楚的呢?”
“說了,還不是時候。還在查,有些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有些事情則隻是個猜測。等所有資料查到了,串起來,或許能還原當時的真相。”
說到這裏,厲君陌突然歎了口氣。
心愛好像還是處於懵懂狀態,她身上肯定發生過很多事情,這些事情,或許就是關鍵,但不知道怎樣才能將她喚醒。
“為什麽歎氣呢?”
“我們分開太久,你已經不認識我,我也不太認識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