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一點燈也沒有點,漆黑一片,林晚接著外麵的光眯著眼睛找了找,才找到虛弱地躺在**的紀寒聲。

“師兄怎麽不點燈?”她抬腿走進房間裏,順手拿出一盞燈,整個房間一下子亮堂起來,暖黃色的光照在人臉上,瞬間讓清冷的房裏有了人氣。

紀寒聲冷冷地看著她,眼裏充滿了敵意。

見林晚一臉自在地進了自己房裏,還自作主張點燈,他不悅地咳了一聲,用嘶啞的嗓音質問道:“堂堂金檀台的寵兒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紀寒聲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時的聲音聽起來特別尖銳,特別像那種麵對妖嬈小三上門挑釁時自持端莊但又忍不住氣急敗壞的原配。

林晚此時倒是沒有腦補這麽多,她隻是想著紀寒聲今天被自己打了,打得可狠了,他肯定特別傷心特別可憐嘛,所以她覺得他不高興,有小情緒是很正常的。

所以聽見紀寒聲陰陽怪氣地說話,她就十分符合自己人設地溫柔笑笑,把自己手裏的食物和藥都放在他房間裏的桌上,自己也跟著坐下來,兩隻手乖乖擺在膝蓋上,特別乖的樣子。

她看起來羞澀又局促,語無倫次地說:“我……今天去師父那裏,看到師兄被罰了,我不知道師兄是為什麽……師兄流了那麽多血,我心裏擔心你,所以就帶了吃的和藥來看看你。”

紀寒聲無聲地嗬了一聲,然後冷眼看著她,偏過頭道:“出去,我不需要。”

林晚知道他肯定是不想自己看到他脆弱的樣子,男生的自尊心嘛,她懂的。

所以她連忙解釋道:“我不是同情你啊,師兄。我隻是從師父那裏求到了一些特別好的藥,我想著師兄你之前好像也受了傷,這些藥對你都特別好,所以我就帶過來看看你。”

“師兄我們都是同門,以後我也說不定有需要你幫忙的時候呢,師兄你就不要拒絕……”

紀寒聲的臉色隨著林晚的話越來越黑,在這時終於忍不住怒聲衝她吼道:“出去!”

他太過激動,以至於吼出的聲音都破了音。

林晚頓時嚇呆了。

林晚不知道自己那句話觸動了他的逆鱗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紀寒聲緊握在一起的手背和上麵暴起的青筋,慫慫地咽了咽口水。

想了想紀寒聲可能的生氣原因,林晚覺得他最可能是還在生程雪意的氣,畢竟自己和他是幾乎沒什麽交集的,最惹到他的那一次喝假酒事件,也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紀寒聲不至於過了這麽久再記自己的仇。

太可憐了。林晚心想,今天自己的大號程雪意一定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吧,他一個從小沒有親長的孤兒,無論怎麽樣,對自己的師父肯定都是心存期望的,今天程雪意這麽打他,他現在一定很傷心很憤怒很不解。

這憤怒是衝著程雪意去的,不是自己。

但是從某個角度上來說,也算是衝著她。

林晚心裏愧疚極了,她揣著手,斟酌來斟酌去,決定安慰安慰不得長輩疼愛的可憐孩子。

“那個……”沉默許久,林晚開口了,“其實師父也不一定是真的想打你,她就是脾氣太暴躁了,她對誰都這樣,不是針對你,你不用——不用——”

林晚講不下去了。

因為紀寒聲正狠狠瞪著她。

“我不用你同情。”紀寒聲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著,他忍著疼,舉起手指著門外,再次麵無表情地發出逐客令:“出去,不要讓我重複第三次。”

林晚看著紀寒聲已經開始顫抖的手,識相地站了起來。

小冰塊的溫暖之路注定是一條漫長的路。

小冰塊自尊受傷了,不想見人,可以理解。

沒關係,她明天再來。

臨走前,林晚仍然不忘自己溫柔善良天真小師妹的人設,掰著手指認真地交代:“師兄我走了,吃的和藥我放在桌上了。藥都是特別好的藥,我求了師父好久她才給我的,對你的傷真的有好處,師兄你不要因為和師父置氣不用。還有吃的,是我自己親手做的,我用了暖石熱著,你記得吃藥以後再吃,免得影響藥性。”

最後她看了紀寒聲一眼,看著紀寒聲別扭生氣的臉,忍不住覺得他還有點可愛。

唉,不愧是位麵之子,長得好就是占便宜啊。

林晚最後有點感歎地走出崇明閣,回首望去的時候,發現在夜空下,崇明閣孤零零地立在鬱鬱蔥蔥的林木裏,陰

森又冷寂,像一座被人遺忘的林中鬼屋。

可憐的孩子。林晚心想。

崇明閣離金檀台多遠啊,天黑下來的時候裏麵一點光也沒有。

紀寒聲小時候有沒有怕過鬼呢?

**

崇明閣內,紀寒聲看著林晚的身影離去,胸口仍然是起伏的。

等她人一走,他立刻忍著痛起身將她帶來的東西都扔到了屋外。

他一點都不想看到這位小師妹對他的大發好心。

他也不需要施舍!

如果他該死,就讓他死在這裏好了。

反正正好如了她敬愛的師父程雪意的意。

簡直是皆大歡喜。

後半夜,紀寒聲睜著眼躺在**,幾乎徹夜未眠。

第二天起來,他就發起了高燒,身上的傷口也一並化了膿,渾身無力,劇痛無比,喉嚨裏像是著了火,他卻連爬起來給自己倒杯水的力氣都沒有了。

紀寒聲心裏笑自己,你就是賤,活該你死在這裏,正好如了程雪意的意。

可他終究是不想死的。

意識昏沉難受之際,他一隻手抓著床邊,無助又虛弱地喊著“水……水……”

這時候,還真有水遞到了他唇邊,還輕柔地托著他的下巴喂他喝了下去。

一杯水下去,紀寒聲的意識清醒過來,睜開眼,就看到昨天被他趕走的小師妹林晚正坐在自己床前皺著眉頭一臉凝重地看著自己。

“你……”紀寒聲想說話,卻被林晚一根手指輕輕按住了唇。